災民排隊去拿稀飯。


    那米粥看著清澈見底,粥水的都有些渾濁。


    何雲壓低聲音大聲不滿,“這也太稀了一點吧,這怎麽讓人吃啊!”


    攏共就沒一點米,甚至有些還是沙粒,這人都是喝水喝飽的吧。


    打飯的官員將飯瓢直接甩在鍋裏麵,“媽的你們這群人愛吃不吃,朝廷上麵派發的救濟糧就這些,你要是有什麽不滿就滾出去”


    “你是對朝廷不滿嗎”一個捕快越說越生氣,看何雲長得瘦弱直接就動手了。


    “本來就是免費派發的東西,你們還挑三揀四的,既然這樣那就都不要吃了啊”


    另外一個捕快猛地將粥盆子掀了。


    現在又潮又悶,雨下個不停後,又連著好幾個大晴天。


    別的兄弟都去喝花酒了,就他們站在這裏傻啦吧唧的給這群刁民送粥。


    一個個不知道感恩也就算了,竟然還來質疑。


    對方剛有動作的時候,癟老三就開始發毛了,還沒有人敢這麽說話,這群軍爺平常過來協商的時候,說的那叫一個天花亂墜。


    想要借著他們的手,讓那些迂腐的官員都得到自己應有的懲罰。


    結果私底下卻是這樣的舉措。


    他們所謂的粥潑在地上,就像一大桶水一樣,地上都沒有見到幾個米。


    哪怕就算是這樣,後麵的災民也瘋了一樣的衝上去,大家在地上跪著舔,在捕快們的嘲笑聲中,妄想用手將這點粥給集中弄起來。


    甚至年幼孩子的媽媽,還有年老者跪下來不斷的磕頭。


    “求求捕快老爺們息怒吧,我家孩子之前建堤壩摔斷了腿,全家就靠這一點吃的啊,求您息怒吧”


    “我代替這個人道歉,給您磕頭行嗎”


    捕快們笑得肆意,兩邊行成完全鮮明的對比。


    癟老三看不下去了,上前要把那個老人家扶起來,卻被推開讓他不用管。


    他身後的婦人額頭都磕出了血,嘴裏仍然在念念有詞,祈求別人垂憐,再給點米湯吧。


    整個城鎮都一片狼藉,殘缺的房屋搖搖欲墜,有些斷裂的柱子隨著河水飄走。


    而到了晚上,癟老三隨著何雲到了官員的府邸,裏麵歌舞升平,金樽酒,水果琉璃盤,酒過三巡,裏麵的人載歌載舞。


    就連白天裏的捕快,也喝完花酒,彼此摟著對方搖搖擺擺在大街上走著。


    彼此恭維。


    “哥你白天那一腳真是厲害了,一下子就把他們都給震懾住了”


    “看看那些災民,咱們就是和他們不一樣”


    何雲帶著癟老三看完這一圈,兩邊鮮明的對比猶如天人交戰一般在他的心底焚燒。


    “我知道你剛開始加入寨子,就是為了除暴安良,殺盡天下的狗官,你也確實做到了”之前來這邊的許多酒囊飯飽之徒,都死於他的毒藥之下。


    “不,我沒有做到”他低聲說道。


    整個人蹲在屋簷上看著那兩人喝醉後的背影,喃喃自語,第一次有些迷茫了,這兒的官員十分會演繹。


    將自己包裝的多麽愛民,利用他們鏟除異己,他一下子竟然看走了眼。


    “你反對招安,因為自己家庭原因對官員有偏見,我都能理解,但目前情況嚴峻,水患和官匪勾結是明麵上的事情,你不會單純以為,朝廷派遣我相公來,隻是為了發放救濟物資,還有治水患的吧”


    何雲頓了頓。


    “眼下也到了寨子存亡的危機時刻,太子殿下能拋出來橄欖枝,這是你我都不曾想到的問題,癟老三,你是大當家最信賴的手下,你因為心中抱負而追隨他,難道你不敢為了保全寨子,賭一把殿下的秉性,跟隨我們迴京城述職嗎!”


    “我聽他們說,你也是那位殿下手中的門客”癟老三坐在屋簷上感歎,“一個女人,又是富甲一方的商戶,又是消息站的建立者,上京經濟流通的命脈起碼一多半在你的手裏,現在更是一個成功的說客”


    他苦笑。


    “你讓我親眼看了掩蓋在表麵下的落差,最後再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我真是甘拜下風”


    “我一向事實服人”


    阿梅從何雲他們走的第一天開始,就在從當地官府的糧倉裏麵偷取糧食。


    米倉搬運了一大半,她一個折子點燃了全場。


    “嗯?好像點錯了”


    問題不大,幹脆直接都燒了。


    “完成主子的命令囉~”


    她輕哼著歌走。


    那些從倉庫裏挪用出去的米糧,足夠讓目前僅存姓名的災民吃上半個月。


    何雲將所有的米分成小份,一點一點的投遞,讓會輕功的將這些分散到每個幸存者的家中。


    因為水患的冷處理,真的死傷了將近一多半的人。


    這種駭人聽聞的損失,是一定會上報給聖上去處理。


    輕則革職,重則誅連九族。


    “可是我們用什麽名義呢?”阿梅好奇的問道。


    “我們又不揚名也不立威,不需要什麽名義去送,他們自然會給我們一個合適的身份”


    果不其然,在何雲同大家一起布局的時候,她得知了消息,那邊的人都以為是天上的菩薩顯靈。


    趙哲跑的慢被人窺見了一點點容貌,大家盡力還原將他做成泥菩薩供奉在土地廟裏麵。


    原本何雲以為對方會生氣。


    可無意識側頭發現對方竟然在笑。


    趙哲顯然自己也沒意識到,如今的他眉眼有多麽的舒展,“還從來沒有人為我點過一盞長明燈”


    阿梅在旁邊有點驚訝,在上京隻要是家中信奉這些,或者有點小錢,都會給子女點一盞小小的長明燈在國寺裏麵,表達自己對孩子的祝福。


    就連她也有一個呢。


    是兄長和嫂嫂在她還小的時候,去國寺專門給她點的。


    可趙哲身為前小郡王,對方竟然沒有。


    李軒林和趙哲的想法還是比較簡單,他們想直接袒露身份,有寨子兄弟們的加持,定然能直接將這個狗官拿下。


    何雲覺得他們太保守了一點,將狗官帶走了,其他對接的人發現,豈不是中間都亂套了。


    何雲聽聞寨子裏麵有一個會易容的能人。


    此時正是再次立功的機會。


    她想讓這個能人易容成狗官的模樣,他們一行人率先將人押送進京,而這個人留在這裏做內應,看看能不能再狗官的頭上再多判一些刑罰。


    “你能把立功說的像是占便宜一樣,這天地下也就是你何雲獨一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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