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上京城北那條最熱鬧的街道處,不知道什麽時候支起了一個攤子。


    一個不打眼的年輕人偏生的貼著胡須讓人看不清真容,高高擺著算卦攤子,最關鍵的是,還不保真,說他泄露天機需要說些假話來騙一騙旁人,一天接五個卦象,隻有三個是準的。


    大家都嗤之以鼻,就算這人真的是道長,這麽年輕一看道行就不深。


    說他,他也不惱。


    帖子更是明碼標價。


    前三個隻要一文錢,後麵兩個一百兩銀子,真假混賣,裏麵的運氣很難說的準啊。


    何雲找了好幾個托去給她塑造的這個人撐場子。


    在古代大家對這些神算色彩,果然就比現代好接受的多,如果是現代的話,按照何雲的職業,她恐怕會直接讓人家下載反詐app。


    連著好多天門可羅雀,這道長也不惱。


    一個屠夫正好賣完了整扇豬,在眾人起哄的目光下,做了這個人第一個客戶。


    一枚銅錢扔在桌子上,道長笑眯眯的將血漬擦拭幹淨。


    “您是想問什麽呢?”


    “就問我什麽時候討的老婆吧”屠夫哈哈大笑,他臉上的肉抖了好幾下,是這邊出了名的不好找對象了,別看他的職業讓很多人都想嫁過去有肉吃,但上一任妻子是他家暴而死的,實在是......


    雖然屠夫平日裏性格還挺不錯的,可沒什麽好人家想把女兒推入火坑。


    眼前的道士像模像樣的擺了幾個卦象,拋銅錢的時候,手腳不靈活,銅錢直接飛了出去。


    方才好不容易裝起來的樣子,煙消雲散。


    何雲在不遠處忍了忍,她說了多少遍了,這個部分不一定非要加。


    如果不是這個人實在是記憶超群能將所有居民的八卦背誦下來,她真不一定慧眼識珠能在乞丐幫裏麵選中他。


    這還是有她玉牌的小乞丐舉薦的。


    “實在不靠譜大不了再重來”


    隻見那個道士臉皮倒是厚的很,他的目光跟隨那個銅板定住,“誰都不許碰”


    看熱鬧的人都不敢動。


    “你十七歲娶妻,可那個婦人竟然毆打你,最後更是跟外麵的野男人跑了,你出於男人愛麵子的緣故,麵對別人造謠說你打死你媳婦,你就將計就計了”


    “是又不是”


    屠夫心被揪起來了,耳邊聽著大家的疑問,沉重的點了點頭,對方說的完全不錯。


    道長洋洋灑灑將屠夫的生平背出來,手掐著不停。


    還沒等周邊街坊質疑,這些訊息隻要是住在這兒的人都能打聽到,他突然閉眼算了一會兒,隨即說道。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你應該心裏已經心有所屬了,隻是有點猶豫,我不妨告訴你,對麵姑娘並不嫌棄你,反而很喜歡你,她本來也是流民出身,顛沛流離得到你的幫助”


    “你心裏沒底,怕人家姑娘嫌棄你的條件和長相,人家姑娘看你遲遲不張嘴,也以為你看不上她,如果你真心想去媳婦的話,就盡快吧”


    屠夫猛地站起來,“你怎麽知道”他嘴唇抖懂,神情喜悅十分激動。


    道長纖長的手將銅錢玩弄在其中,最後沉思片刻來了一句,“既然你是我第一個顧客,我就免費再送你一個真卦,天幹物燥你房子有些起火了,趕緊迴去,別弄得日後沒房子娶新娘子過門了”


    “誒!”


    看那屠夫的樣子,圍觀看熱鬧的人紛紛驚訝,沒想到竟然還有幾個真本事,連忙哄搶最後兩個一文錢的機會。


    看著這一炮打響的局麵,阿梅恨恨的從清涼的茶樓裏麵出來,這死小子又給自己加戲,她現在要飛快趕到屠夫的房子那兒,快點把人家房子點燃。


    接下來兩個銅板一真一假。


    一個人搶來機會,拿銅板羞辱道士,問他什麽時候能娶媳婦。


    小道士直接脫口而出,你有媳婦,而且你媳婦正在小叔子的床上。


    一時間沒辦法判斷是真是假,一群人都跟著這個男人迴去看熱鬧。


    另外一個人算卦,小道士開口就錯了,自然就是假卦。


    約莫等了一個鍾頭,有消息靈通的過來,說這個小道士算的是真的,他們都眼見為實了。


    那目前還有兩個一百兩的卦象,一真一假。


    大家都下工好奇的看著小道士,詢問要是沒人來買怎麽辦。


    “那我今日到點就會收攤,明日就清零”


    何雲眼神盯著某個明顯感興趣的公子,對方伺機而動,最後親自過去算卦。


    眾人嘩然。


    一百兩的銀票就跟丟紙一樣的輕鬆,這位貴公子身上的荷包是歡樂廣場那家最時興的花樣,因為數量稀少十分昂貴,那扇子更是用錢掌櫃家的墨寶,隨風舞動就有一陣沁人心脾的清香。


    小道長不為所動將銀錢收好,手隨意算了兩下,最後打量著對方。


    對麵公子笑著說,“但說無妨”


    “你不是你母親的親生兒子”薄唇輕起,每個字就像是石頭一般敲擊著算卦人的心靈。


    一旁看熱鬧的人不曾想能聽到這樣的秘聞。


    屏住了唿吸,生怕這個貴客要毆打這位小道長。


    過一會兒,貴公子站起來輕笑道,“看來我運氣不好,這一卦竟然是不準的”


    小道長也順水推舟,“是在下才疏學淺了”


    在公子走後也到了時間,小道長順利收攤。


    周圍人見證了他的本領,都纏著問明日何時開攤,得到確切時間之後才放人走,說話間都熱絡了不少。


    小道長背著行囊歪歪扭扭的買了不少吃食,到慈幼局將食物給那些孩子,聽著耳邊的歡唿聲,一直持續到半夜自己從床上爬起來,盯著自己的人總算走了。


    這才爬起來穿上乞丐的衣服,一路快步到瓦肆另外一邊的空白院子。


    這是瓦肆的老大穆赫的家。


    何雲坐在那兒聽小道長匯報白天的明細,輕輕點了點頭,沒想到今日誤打誤撞讓沈公子也去算了一卦。


    “沈公子的材料我們並沒有搜集齊,就像是有人專門在掩蓋一番,這次我本就打算弄一個假卦給他,可他的眼神和語氣,還有後續的動作讓我覺得不簡單”


    難道沈公子真的不是沈夫人的兒子?


    如果不是心虛的話,何必派人一路跟蹤小道長呢,看來真的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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