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河深知,距離金陵徹底淪陷的時間,也是越來越近。


    外圍陣地已經開始交戰,很快就要到了複廓陣地。


    金陵司令部決定以決戰防禦為目的,沿大勝關,牛首山,方山,淳化鎮,湯山,龍潭一線構築外圍陣地。


    此時的外圍陣地已經開打。


    而複廓陣地則是以語花台,紫金山,銀孔山,楊坊山,紅土山,幕府山,烏龍山一線,作為預備陣地。


    金陵衛戍司令將裝備精良且戰鬥力強的教導總隊放在了中央,防衛紫金山及城垣東部。


    左邊,是宋蔭國的三十六師,防守紅山,幕府山及其城北地區。


    右邊,是八十八師,負責防守語花台,及城南地區。


    ……


    金陵。


    戰時臨時野戰醫院。


    從前線遷移迴來的野戰醫院,根本沒有做過多的調整,便被再次派上了前線。


    傷員更加的多,藥品消耗更加的大,成批成批的傷員死在病床上,醫院裏。


    見證了越來越多死去的士兵,沈可鳶的心被磨練的愈發堅韌,從一開始的慌張錯亂,惡心嘔吐,到現在的沉著冷靜,愈發熟練,也愈發的絕望。


    隻是見到一個又一個在疼痛中死去的國府軍將士,她無能為力。


    一個又一個的戰敗訊息傳來,醫院內,一個個國府軍將士的眼神,無比空洞,充滿絕望。


    絕望的情緒縈繞在每一個人的心中。


    逐漸的,逐漸的,她也被這個壓抑的氛圍感染,將自己的情緒壓下。


    在雙眸無神中,沉默的包紮著每一個傷員。


    連續多日的忙碌,她已經接近三天沒睡過覺了,站起身時,都有些踉蹌,險些倒下。


    沈可珺遠遠見到,直接小跑了過來扶著她,“可鳶,怎麽了?”


    她強行站穩,讓自己清醒,看了自己姐姐一眼,緩緩搖頭,露出一個蒼白的笑。


    “姐姐,我沒事。”


    沈可珺眉頭微蹙,“你先休息一下吧。”


    她扶著沈可鳶,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又用自己的杯子給她倒了一杯熱水。


    沈可鳶接下這杯熱水,感受著水杯上麵的溫度,低頭看著杯口飄出來的白煙,發起了呆,腦海中一片空白。


    頭發散落,擋在了臉前。


    沈可珺看著自己妹妹的模樣,不禁有些心疼,這段時間,醫院送來的傷員越來越多,自己處理的重傷員也越來越多,死在自己麵前的國府軍將士也越來越多。


    他們很多都是很年輕的麵孔,原本都是風華正茂的年齡,卻被戰爭席卷,失去了生命。


    醫院裏,她培養的很多護士,現在都和沈可鳶一樣,從一開始的熱血,到手忙腳亂,驚慌失措,到冷靜沉著,語法熟練,再到麻木絕望……


    沈可珺蹲在沈可鳶麵前,輕輕拂起散落在她臉上的頭發,別到耳後,頭發下的眼眶,已然紅潤,淚水布滿眼眶。


    沈可珺一愣,伸手擦拭去她臉上的淚水,輕抱住她,小聲開口,“怎麽了,怎麽哭了。”


    這一刻,她再也忍不住,抱住了自己的姐姐。


    淚水如傾盆大雨般落下,無聲的落淚。


    “姐,好多人,死了好多人!”


    “我們沒有藥了。”


    “他們有一些人連二十歲都沒有,活生生疼死了!”


    “手臂,腿,甚至是半個身子……”


    “他們疼的話都說不出來,一直在咳血。”


    她靠在沈可珺的身上,低聲抽泣著,訴說著這些天見到的一切。


    短短的幾天時間,她見證了太多的死亡,也真正的知道了戰爭的殘酷。


    “姐,前線的戰士要是都打光了,是不是就得輪到我們扛起槍上前線了。”她淚眼婆娑的靠在沈可珺身上問道。


    沈可珺一愣,安撫的開口:“想什麽呢,不會有這麽一天的,我們也不會一直敗下去的,我們一定會勝利的。”


    她說著,眼神愈發的堅定。


    如果……前線的戰士都打光了,那我便親自上戰場又何妨。


    “可鳶,你迴星城吧,你去找爸媽。”


    沈可珺輕撫著她的頭,輕聲開口,以為是她堅持不住了,想要放棄。


    沈家二老離開之前,她就已經答應了他們,照顧好妹妹,她年輕,不知道戰爭的殘酷,見識過了就會知難而退了。


    隻要沈可鳶想走,她立馬就可以安排沈可鳶離開。


    但……自己妹妹的這個決心,卻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了。


    “不!”她抬起頭,看向沈可珺,很是認真的開口,“姐,我不能走!這裏需要我!前線戰士還在浴血奮戰,我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


    說罷,站起身,眼神堅定,好似重拾起了精神。


    沈可珺欣慰,“你先休息一下,精神不佳可不行,容易出錯。”


    “好!”


    “……”


    湯山前線。


    俞河帶著這支粵軍部隊,根據係統給出了路線和具體位置,直接穿插進入交戰區。


    漫天火炮轟鳴的聲音,響徹天際。


    鬼子將炮兵陣地分開,各占一處高地,同時向湯山陣地發射。


    這一片的山頭,都是日軍的營地。


    俞河聽著遠處傳來的炮火聲,看了一眼前方不遠處的日軍駐地,又看了一眼天上唿嘯而過的炮彈。


    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很嚴峻的問題……


    “俞河兄弟,我們……好像走錯路了,好像……直接進到鬼子腹部了。”俞卓生神情怪異的開口。


    原先靠近這邊時,便聽到了炮火聲,看到炮火是從左邊發射的,以為再向裏麵走出,就能看到國府軍的陣地。


    沒想到繼續深入後,發現右邊的天上,也有炮彈唿嘯而過來,一行人直接傻眼了。


    俞河開口:“沒事,正好,偷襲他們的炮兵陣地,或是指揮部。”


    那一群粵軍的將士瞬間詫異。


    “俞河兄弟,這可是在鬼子腹地啊,這周邊還不知道有多少個鬼子,光是前麵這個日軍駐地,鬼子的數量看著就不少。”


    “來都來了,還能空手走不成?得送他們一份‘見麵禮’。”


    “見麵禮?”


    “跟我來!”


    “……”


    俞河順著炮火拋物線的方向,找了過去。


    在多個狙擊手的遠程勘測下,終於找到了日軍右側的炮兵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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