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秋獵之日已到來。


    天不亮,塗菲媛便被丫鬟叫醒,洗漱穿衣打扮過後,一身清爽出了門。塗大海和雲詩已經等著了,見塗菲媛身著藍白色相間的騎裝,一頭烏發如男子般束在頭頂,又利落又清爽,混合了少女的嬌美與少年的幹脆,不由得均是笑著點頭。


    “咱們走吧。”塗大海打頭走向馬車,雲詩便朝塗菲媛招了招手,牽著她踩著凳子上了馬車。


    馬車駛出安國公府的大門,天還不曾亮。三人坐在馬車裏,因著光線暗淡,看不清彼此的神情。雲詩心疼塗菲媛這陣子學禮儀,一直不曾好好休息,便柔聲說道:“到獵場還要兩個時辰呢,媛媛先打個瞌睡,不要緊的。”


    塗菲媛想了想,沒有矯情,腦袋倚著車廂壁,閉上眼寐下。


    這陣子她也是累壞了,要學的東西很多,什麽坐臥立行的姿態,說笑飲食的講究,以及見了什麽人應該行什麽禮,旁人怠慢了她,應當如何既維持郡主的姿態又狠狠教訓對方,等等。饒是塗菲媛機敏,在短短的數日內要吃透了,也是鬧得頭大。


    也不知道阿俊學得如何了?腦袋中浮現出少年漂亮的臉孔,那一雙清亮幹淨的眼眸,一張口便是嬌嬌的聲音,不覺有些想念。他那樣聰明,應當學得很快吧?塗菲媛心想。在噠噠的馬蹄聲中,漸漸意識沉寂,直到快進入獵場,被雲詩叫醒。


    “媛媛,醒一醒。”雲詩輕聲喚道。待塗菲媛睜開眼,神情脫了茫然,便微微打開車簾,讓外頭的光線透出些許來。借著幾縷光線,為塗菲媛理了理衣著鬢發,而後說道:“來,吃點東西,今日晌午是沒得正經飯食的,我帶了糕點墊補。”


    從抽屜裏取出兩盤子糕點,一家三口就著溫水,簡單吃了午飯。而後塗大海打頭,雲詩與塗菲媛隨後,牽著手依次下了馬車。


    營地中駐紮著一圈帳篷,中間一座最為矚目,是永興帝的營帳。


    “我們去給皇上、諸位娘娘請安。”塗大海環顧四周,隻見大多數營帳前都站了下人,便知此次秋獵的人員已到了大多數。


    永興帝坐在營帳最中央,兩旁是後宮中地位最尊的幾位妃嬪,分別是雲詩的生母靜妃娘娘,二皇子靖江王的母妃淑妃,三皇子武成王的母妃珍妃。


    “臣塗大海、雲氏,拜見皇上、靜妃娘娘、淑妃娘娘、珍妃娘娘。”一家三口俯身拜下。


    永興帝的目光在雲詩的身上停留片刻,便轉移到了跪在中間的塗菲媛的身上:“這位就是朕不久前封的靈慧郡主了吧?抬起頭來叫朕瞧瞧。”


    塗菲媛便依言抬起頭來。她如今渾身肌膚粉白水嫩,與往日乃雲泥之別,兼之苦學禮儀數日,又瘦了一圈,故此做少年打扮,倒真是清俊利落。


    “不錯,沒有一開口便叫朕‘皇上大爺’,可見這陣子的禮儀沒白學。”永興帝嗬嗬樂道。


    塗菲媛頓時一窘。她當初在廣玉公主的府邸裏撒潑,故意做出一番潑辣粗魯行徑,當時不覺得什麽,如今被當眾叫破,隻覺得尷尬羞惱,不由得抿嘴抬頭瞪了永興帝一眼。


    這一眼把永興帝瞪得樂了:“還敢瞪朕?看來禮儀學得還不到家。”扭過頭,對身邊的靜妃說道:“迴頭再給靈慧郡主撥幾個教養嬤嬤,這次仔細挑了,放到安國公府上去。”


    靜妃便垂首應道:“是。”


    塗菲媛也不知永興帝是逗她還是怎樣,聞言也不吭聲,隻恭敬垂首以待。倒叫永興帝覺得無趣,揮了揮手:“退下吧。”


    一家三口才站起身,營帳又被掀起來,竟是肅王爺一家到了,上前向永興帝行禮:“參見皇上。”


    這是那日分別後,塗菲媛第一迴見到阿俊,忍不住駐足看了他一眼。他今天穿得也是一身藍白相間的騎裝,雙手袖口束緊,露出一雙漂亮的手掌。頭發與她一般,幹淨利落地束在頭頂,一雙雲紋皂靴,襯得他體態修長。


    這小子,幾日不見,似乎又長高了些?塗菲媛打量著他的背影,隻覺得他不僅長高了,還變得壯實了。難道肅王府的夥食這般好?日日龍肉喂他?心裏思索著,卻收迴注視,轉身與塗大海、雲詩一起出了營帳。


    卻說阿俊自從進來便一直用餘光瞧塗菲媛,直到瞧不見了才失望地收迴。落在上方的永興帝的眼裏,立時生起了興味。故意不瞧阿俊眼底的焦急,一直留他們說話,直到眾臣來齊,才起身離開營帳。


    另一頭,塗菲媛與塗大海、雲詩離開後,並沒有走遠,而是候在外頭,等著一會兒肅王一家出來後會和。兩府的關係素來不錯,塗菲媛和阿俊一直要好,待會兒一起行動也沒什麽。怎知左等右等不見人出來,等到見了人,卻是狩獵就要開始了。


    按照往日規矩,第一箭乃是皇帝射出。然而今年卻是太子斐仁射出第一箭,正中鹿身。這一幕落在眾臣眼中,意味深長。其後便是二皇子靖江王斐勇,三皇子武成王斐烈,分別射中了白兔與羚羊。


    “前陣子有愛卿呈上來一隻雪狐,通體雪白,無一絲雜色。今日朕便放在林間,誰若毫發無損生擒了,朕便許他一個心願。”三個兒子分別中了前三名,永興帝麵上樂嗬,手裏捧著一隻白色狐狸,對眾人說罷,便丟開了手,那雪狐立即飛竄而出,紮進了林中。


    阿俊湊過來嘴巴,在塗菲媛耳邊輕聲說道:“媛媛喜歡麽?我為你逮了來?”


    那隻白狐生得靈巧,塗菲媛當真有幾分喜愛。但若是為此就殺進林中,與眾多青年才俊爭搶,卻是不值當。隻不過,塗菲媛仍舊點了點頭:“走,我們一起去。”


    白狐不值得什麽,但是永興帝的金口玉言卻是值得爭奪一迴。兩人分別牽了一匹棗紅色大馬,一匹黑色大馬。塗菲媛一腳踩上馬鐙,才要翻身上去,驀地隻覺腰間多出兩隻手,隨即一股穩健的力道傳來,送她輕易上了馬。低頭一瞧,正是阿俊。


    從前不覺得阿俊貼心有什麽壞處,但是眾目睽睽之下,卻讓塗菲媛感覺有點兒異樣。才張了張口,驀地隻覺一道黑影從身旁劃過,驚得身下馬兒都抬了抬蹄子。抬頭一瞧,是武成王斐烈騎著黑風,頗為勇猛地衝了進去。擦肩而過之時,仿佛投過來一瞥。


    “媛媛,咱們往哪個方向走?”阿俊翻身躍至馬背,抓起了馬韁,扭頭問塗菲媛的意見。


    白狐鑽進林子已有一會兒了,此時也不知道往哪個方向去了。塗菲媛隱約瞧著,小白狐鑽進林子後,似乎拐了個彎兒。抬手指了一個方向,道:“咱們往這邊去。”


    阿俊都聽她的,見眾多青年才俊已然策馬往不同的方向奔出,也有些著急了,夾了夾馬腹,勒著馬首朝向那個方向:“咱們也走吧。”


    兩人皆是一身藍白相間的騎裝,言談之間頗為親密,落入眾人眼中,便成了一道獨特的風景。有人口唇溢出冷笑,有人眼中閃過精光,還有人微微抿唇,露出一抹擔憂。隨即,餘下的人也紛紛策馬離開。數道身形,分為三批,往塗菲媛的方向跟去了。


    在眾人的身影消失在林間之後,後妃並一眾夫人們便展開了言談。


    “那位少年是什麽人?怎麽與靈慧郡主如此親密?”這是消息不靈通的某夫人。


    “是肅王府的世子,素來便跟靈慧郡主親近的。”有那消息靈通的人便迴答道。


    “莫不是訂了親?”


    “並沒有聽說。”


    眾人七嘴八舌,難聽的話自是沒有,但是好聽的話也沒有幾句,且話裏話外隱隱透著意味難明的譏笑。


    雲詩聽在耳中,麵上神情不動,隻站在靜妃身後,為她斟了一杯茶。靜妃垂眼接過,慢悠悠地喝了,才道:“依諸位所見,此次白狐當落誰手?”


    “我猜是武成王。”


    “我猜是靖江王。”


    眾人的話題立即便轉移開來。


    “我呀,覺著非英國公世子莫屬。”一人掩口笑了起來。


    話音落下,頗有幾位附和起來:“英國公世子身材矯健,相貌堂堂,聽說射獵功夫也很不錯,必然拔得頭籌。”


    “我瞧著他方才朝著靈慧郡主的方向去了,莫非他與肅王世子一般,都朝著靈慧郡主獻殷勤去了?”一人低聲問道。


    “休得胡言。英國公世子已經訂了親,乃是翰林院大學士吳大人家的小姐,你再胡言,仔細被珍妃娘娘聽到了生氣。”一人低聲斥道。


    翰林院大學士吳大人正是珍妃娘娘的娘家,也是武成王斐烈的外家。與程泯之定親的小姐,名喚吳碧倩,今年十五歲,長相頗為貌美。今日狩獵,她也來了,與英國公府、內務府總管許大人家的小姐們作伴,也往林子裏去了。


    “說來奇怪,方才我瞧著,寧大人家的公子也往那個方向去了?”一人望向塗菲媛離開的方向,眼中閃爍不已。


    “你看仔細了?”


    “應當沒錯。寧公子就隨在英國公世子的身後,往那邊去了的。”


    “怎麽一個兩個,都往那個方向去?難道靈慧郡主當真慧眼,看清了那白狐的去向?”兩人說著,對視一眼,“哎喲!這寧公子可沒有定親——”


    ------題外話------


    天氣好幹,鼻子又不舒服了,老公說我每天晚上都打唿嚕,~o(>_<)o~倫家可是美少女呀,怎麽能打唿嚕呢~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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