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溫玉用一臉一言難盡的表情,看著貓兒的身子,它聽不懂兩人的對話,也不知道,自己一次被溫玉嫌棄,竟然是這種原因。


    “不是因為你們都是貓兒,而是因為……”溫玉的目光閃了閃,帶著些誘導的意思,“我是他的爹爹。”


    清落眨著眼睛,盯著溫玉半天,最後了然道:“原來大哥哥你是貓仙。”隨即一臉自己什麽都明白了的驚喜樣子。


    “貓,貓仙?”溫玉艱難道。


    “對啊,大哥哥你生得這樣好看,又是一隻貓兒的爹爹,那大哥哥你不是貓仙是什麽?”清落天真問道。


    清落眨著自己明亮的大眼睛,還用一種求表揚他的表情看著溫玉,濕漉漉的眼睛中滿是小孩子才有的天真和可愛。對著這樣一個孩子,溫玉突然覺得自己方才的話有一些禽獸。


    他想著,清落小的時候,若是未曾經曆過皇宮中那些事情,或許也會是現在這般模樣。溫玉不知道,即便是很小的時候,清落也不會有現在這樣的神情,她自小早熟,在本該懵懂的年紀,也沒有人嬌寵,於是性格才越發冷漠。


    溫玉發現,清落即便是如今已經變成了孩童的智商,還是能夠輕易地將人噎得說不出話來。


    看著清落將那芙蓉糕吃完了以後,溫玉這才離開。


    香凡將溫玉送到了門口,確認兩人在這裏說話清落聽不到,這才嚴肅向溫玉道:“大人,奴婢感謝大人這些日子以來對小姐的照顧,可是像方才那樣的玩笑,大人還是少跟小姐開的好。”


    溫玉不在清落麵前的時候,表情異常冰冷,常見他在清落跟前一派和氣的樣子,這個時候香凡才記起來站在自己眼前的,是那個不好接近,即便是笑著也能夠將人凍住,格外疏離的溫丞相。


    可即便是這樣,香凡眼中關心的也隻有清落一個人,即便是溫玉現在臉色不好,她還是要說下去:“小姐現在是聽不懂大人的話,可若是今後好了,想起來這些事情,大人要小姐如何?小姐雖然現在還是個孩童的性子,可她已經是大人了,今後也要嫁人的,大人這樣,於禮不合。”


    溫玉的顏色還是像方才一樣淡淡的,甚至懶散的不願直視人的那一雙眼睛現在還帶著笑意,不過香凡就是能夠感受出來,溫玉好像生氣了,而且聲音清冷:“於禮不合?”他嗤笑一聲,“之前你找我來看她的時候,怎麽就沒有覺得於禮不合呢?”他還是那副懶散的樣子,可說出來的話,卻犀利得讓香凡無法迴答。


    那個時候,清落剛失去了理智,香凡自然也是擔心。


    隻是沒有想到,這麽多人當中,清落唯獨對溫玉不排斥,甚至就是她,清落不敢讓她接近,香凡沒有辦法,隻得求溫玉來看看清落。原本隻是一個希望,沒有想過溫玉真的會同意,而且還照顧清落照顧得那樣用心,除了兩人越來越熟悉之後溫玉對清落偶爾過分的玩笑,


    “抱歉,這件事情是奴婢考慮不周,可是大人,我家小姐她……”


    後麵的話香凡還沒有說完便被溫玉打斷了:“你家小姐她現在不喜歡我嗎?”


    “喜歡。”香凡道,後麵的“可是”二字沒有能說出來。


    “既然這樣,那就行了。”語罷,溫玉便離開了。


    香凡留在原地看著溫玉的背影,無話可說。


    香凡明白,溫玉對清落是很好,清落也很喜歡溫玉,可若是這樣下去,清落的聲譽,清落的將來,又該如何?


    這些事情溫玉根本就沒有想過,清落自然是不會想的,也隻有香凡在中間擔心。


    隻是香凡不知道,溫玉何嚐沒有想過,想過將來,想過她,隻是現在不是合適的時機罷了。


    香凡看著溫玉逐漸走遠,她又迴到了房間中,清落方才吃了芙蓉糕,現在正一本滿足的坐在床角落,這是清落那天醒來以後,最常見的一個姿勢,她不再像從前那樣站著,或者是靜坐著,更多的身後便是雙手抱腿,蹲在角落中。


    即便是夜裏睡覺的時候,也不再是平躺著,而是蜷縮著睡覺,整個人都呈現出一種極度缺乏安全感的狀態。


    有了這些日子的相處,清落已經稍微能對香凡放下一點戒心了,可是遠遠不及她在溫玉麵前的放鬆。


    就像現在,清落看到香凡走了進來,即便是她已經了然,這個人不會害自己,是對自己好的人,麵上也沒有什麽異樣,可是她放在腿上的手卻不自覺地將衣擺揪緊了,透露出一種緊張的樣子。


    香凡心中一涼,慢慢走近清落,溫聲道:“小姐今日覺得如何了?”


    清落看著香凡,遲疑了半晌,最終點了點頭。


    左手緊緊地扣著右手腕上戴著的玉鐲,用拇指用力按在鐲子上,透露出了清落的緊張。因為過於用力,加之鐲子光滑,所以她的拇指一次一次地在鐲子上滑過。


    原本纖長水蔥般的指甲這會兒也早已經被剪掉了,隻怕她哪日發瘋抓傷了自己。


    而在她腿上放著的,是一條墜子,香凡看到那個墜子的時候,目光一頓,隨即又若無其事問道:“小姐可喜歡溫丞相?”


    清落歪著頭看向香凡,不知道“溫丞相”這三個字指的是誰,香凡一頓,解釋道:“就是那個日日來看望小姐的大哥哥。”


    “嗯。”清落這下明白了,當即歡快地點頭,然後少有的和香凡多說了一句話,“那個白衣服的大哥哥,生得好生麵善。”


    旁人都以為清落是因為溫玉的臉好看,才對他格外親近,雖然覺得奇怪,可也確實如此。


    可是清落心中清楚,她就是因為那個大哥哥生得麵善,有幾分熟悉感,她才格外親近。就如同她剛醒來的時候說的話,那些人都好兇,他們雖然一個個麵色慈祥,可那張虛偽的麵皮底下藏著的,卻是一刻虛偽的心。


    溫玉不同,他雖然麵冷,看著格外有疏離感,可清落就是覺得他親近。


    而這也是香凡最怕的一點,香凡伸手過去,想要將那條墜子拿過來,卻被清落攔住了。


    香凡看向清落,問道:“小姐怎麽將這一條墜子翻出來了?”


    她看向清落的梳妝台處,那裏早已經亂成了一團。那些新舊的首飾都被扔在了外麵,饒是那支白玉響鈴簪也被遺落在桌角上,可清落唯獨將這個墜子留在了身邊。


    還不讓香凡碰,實在是奇怪。


    香凡問道:“小姐這樣喜歡這條墜子,香凡也碰不得嗎?”


    清落想了想,好像也不是喜歡,她並沒有將墜子拿起來,仍是將她放在一邊,良久,跟香凡說了兩個字:“熟悉。”


    她看溫玉也熟悉,看到這個墜子也說熟悉,香凡心中的那個猜測幾乎就要湧出來了。


    清落莫不是因為這些東西,記起了顏鶴,那個墜子,裏麵有一朵紅梅,顏色是用顏鶴的血染的,而溫玉,見過他的人都知道,他的氣質與顏鶴極為相似。


    雖然接觸過便知道兩人截然不同,可清落就是一眼便覺得溫玉麵善,也正是在一眾首飾中,獨獨挑出了這條墜子。


    寄蘭在門口看著正在和清落溫聲細語說話的香凡,頓時覺得有一些心酸。


    清落原先好著的時候,哪裏見過香凡溫和半分,從來都是冷冰冰的,連話也不肯多說幾句,可是現在呢,就是因為清落變成了這樣,原本便對她們很是疏離,若是再稍微在清落麵前有一點冰冷,清落或許就得嚇哭。


    不過寄蘭不知道這個猜測對不對,因為自打清落癡傻以來,香凡便一直很溫柔。


    寄蘭走到了跟前,將原本的端著的茶盞放下:“香凡你不要著急,小姐她現在,畢竟不知道從前的事情。”


    說著便倒好了茶,將方才不好的心情收斂住,溫聲勸道:“小姐方才剛吃了糕點,現在喝點茶水,潤潤嗓子。”


    “好。”清落應得響亮。


    然後才送進去一口,便全吐了出來:“不好喝!不好喝!”


    香凡這會兒已經出去了,寄蘭忙接迴茶盞,從袖中取出帕子,將清落噴了一臉的水,擦幹淨。


    有些著急:“小姐,這是小姐從前最喜歡喝的茶水了,怎麽現在卻說不好喝呢?”心中卻暗暗感歎,清落果然是清落,即便是現在這樣依舊能分的出茶的好壞。


    沈以微當家以後,雖然不曾刻意削減清落的用度,可是卻同時將整個府中的用度都削減了,所以現在這茶,自然比不上從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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