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落將軟香紅處理好了之後,帶著新的煙瓶去了正房,步成濟在這裏看到她的時候,也是微微驚訝了一會兒。不過步成濟還是步成濟,常年冷著臉的步成濟,他很快就恢複了平靜。


    原本沈國公雖然被顏鶴公子帶走了,卻並沒有消掉對沈以柔的氣,即便是沈杭儒為她解釋,可沈國公又豈會分不出真假。他當時放棄了責罰清落,不過是看在顏鶴公子的麵子上,可那軟香紅還是出現在了院中,沈國公的怒氣也已經生了。


    所以她現在來,隻會惹得沈國公一陣怒罵。不過即便是明知道這樣,他也沒有多說,隻是問了一句:“大小姐來找老爺有事情嗎?”


    “我來給父親送這個。”清落將手中的煙瓶搖了一搖,煙瓶上麵精致的圖案落入步成濟眼瞳,見他目光一緊,果然沒有出清落的預料。


    “大小姐怎麽知道老爺喜歡這個?”步成濟目光中帶著一種複雜的顏色,清落幾乎可以看得到他微微顫抖的手指在袖中攥得生緊。


    清落仍是不動聲色道:“父親喜歡的東西,女兒又怎麽可能會忘記。”清落隻說了這一句,便已經邁開腿要往裏走。


    步成濟不知怎麽,竟愣在了原地,沒有說一句話,清落也不理會,她來這裏原本也隻是為了見沈國公。


    她才推開門,便聽到了一陣咳嗽聲,沈國公上了年紀,這咳疾是年輕時候就染下的,清落倒不是觀察的細致,隻是無意中聽說過,至於是聽了誰說,她已經忘了。


    好在她在宮中時候,南妃曾經得過與沈國公相似的病症,所以她知道藥方,至於這茶香,乃是清落從顏鶴那裏得來的信息。


    之前她聞到顏鶴身上除過檀香,還有一種淡淡似有若無的茶香,卻有時沒有,清落便知道這是從沈國公哪裏沾染來的。而她之前送的那些藥材被用完的時間也告訴清落,她這個煙瓶是送得成功的。


    聽見沈國公連聲咳嗽,清落便忙加緊了步子,隻尋著他的方向去,一隻手端起了桌上的茶水,另一隻手便輕拍向了他的背部。


    沈國公像是沒有意識到會突然有人進來,不過他現在咳嗽得臉通紅,也已經顧不得誰來了,順手接過了茶水,便細口飲了下去。過了一會兒才緩了過來,不過不等清落掏出帕子,便被突然推向了一邊。


    他像是條件反射一般將清落推遠了,清落始料未及,轉過頭去看向他的臉,隻見他眼中閃過一刹那的厭惡。


    清落有些茫然,她原以為沈國公不過是對沈以柔這個女兒疏於照顧,才會讓她被人欺負,卻沒有想到他方才厭惡的那個表情那樣真切。


    清落不知道,自己這個迷茫的神情落在沈國公眼中,便大有不同了,沈國公眼中的愧疚轉瞬即逝,清落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沒了。


    “你怎麽來了?”沈國公隻將手中的茶水放迴了桌上,自己掏出了一塊麵帕將嘴角擦了擦,目光停留在他方才正在進行的畫上麵。


    沈以柔從小到大,隻到他這裏來過三次。第一次是沈以柔的母親抱著她來的,那個時候她還沒有意識;第二次,便是上次沈以柔來求他退婚的那一次,兩人也是鬧得不歡而散;第三次便是今天,可沈國公總是覺得,他這個女兒有些不一樣了。


    清落目光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那是一幅山水畫,已經有了輪廓卻還沒有完成,依稀可以看得出來險峻的山峰,下方是幾條流水,不知怎麽,畫中左邊空著一些地方讓她覺得奇怪。


    不過她並沒有將全部的心思都放在這幅畫上:“女兒知道父親煙瓶中的藥材已經用完了,這才特意送來。”


    “這些事情讓下人做便是了,你不必親自跑一趟。”國公順口接道,卻不見清落將煙瓶遞過來。之前她的那個煙瓶確實對他起了很大的作用,這才用了幾天,他就已經離不開了。


    “主要是這次的藥材女兒特意用了另外一樣藥材,可以更加有效地抑製父親的咳嗽,不僅是讓父親嗓子舒服一些,還能緩解疲勞,定神安眠。”清落不緊不慢地解釋道。


    “哦?”沈國公疑問了一句,“竟有這樣神奇。”


    清落忙跪了下去:“女兒鬥膽,有一件事情瞞了父親,還請父親恕罪。”


    國公皺起了眉頭,他並沒有立即讓清落起來,遲疑了一會兒才問道:“何事?”


    “之前女兒給父親的那個煙瓶中的藥材並不完整,隻是因為那藥方女兒還並未製得妥善,還差一味藥材,直到今日這才找到,從前未向父親說明白,還請父親恕罪。”清落沒有起來,仍堅持跪在地上。


    “原來是這樣,你快先起來。”國公聽了清落的話,心中這才稍有寬慰,原來即便是他從未關心過沈以柔,她竟還這樣想著他。


    國公便伸手要扶清落起來,才剛觸碰到清落的胳膊,便聽到她吸了一口冷氣,又裝作無事地樣子站了起來。她正要從袖中將那煙瓶取出來,卻被國公攔住了。


    國公這會兒才看向她的胳膊:“你這胳膊是怎麽了?”


    “女兒無事,惹得父親擔憂,當真是女兒的罪過。”清落說著沒事,卻很快地滑落了一滴眼淚下去。


    眼淚是女人最好的武器,在陌生男人麵前尚且如此,在自己的親生父親麵前,清落就不相信,沈以柔這樣一個我見猶憐的美人兒強忍著淚水的模樣,沈國公會不心疼。


    果然,國公也不管清落的躲藏便將她的胳膊拿了起來,不消撩袖子,便看得到她纖細的手心滿是紅痕,便是那日罰跪時候留下的。


    院中的地上並不算光滑,總有幾粒小石子在,她的手便是被這些石子陷入留下的傷,看得出來當時手心中定然滿是鮮血。


    清落見這傷口落入沈國公眼中,也不說話,隻默默地向後退了兩步。她今日穿得素淨,勝雪的白衣裳,衣擺隨著她向後的動作飄動了一下。


    紮眼的紅色在白衣的襯托下極為明顯,國公的眉頭皺得更深了,正想要開口問這是怎麽迴事,卻見女兒咬著唇,一副不願意說的模樣,便什麽都明白了。


    “步成濟!”沈國公喊道,“去將邢大夫請來,要快。”吩咐完之後,國公便轉過身來讓清落坐下,清落不甘,幾番推讓不過,這才將將坐在了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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