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月國主精通行兵布陣,戰無不勝,威赫天下;


    斕瓴國主十年隱忍扶正上位,殺伐決斷,名揚四海。


    這兩人,倒真是棋逢對手,殊死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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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在路上行駛了一個多月,行程緩慢,並不著急。大概是顧著靖辭雪早已經不起折騰的身子。


    趕車的是個粗壯男子,整日戴著頂鬥笠,阻擋陽光暴曬的同時,也遮去了他大半張臉。路上行人或客棧酒家的人見了他都不敢親近。朵兒告訴靖辭雪,這是君府裏的侍衛總管。


    堂堂君府侍衛總管來當她的馬車夫,真是大材小用了。但靖辭雪更清楚,那是太後對她的不放心。


    “姑娘放心,太後是個言出必行的人,她既然承諾了不會傷害姑娘,就一定會做到。”許是看出了靖辭雪的心思,朵兒狀似無意地開口。


    靖辭雪靜默不語,合上眼有些疲乏地往後靠去。此時的她靠著太後給的幾顆丹藥勉強壓製蠱毒,她不知道,她還能否撐到目的地。


    朵兒看著她欲言又止,探進包袱的手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什麽都沒拿出來。


    ——


    午後靜謐的營帳中,景璽怔怔地望著軍師地圖出神。身後的帳簾悄悄掀開一道細縫,白寧努力地朝裏張望。


    唉,又是這樣。


    “在看什麽?”肩頭被人敲了一記,白寧冷不丁嚇了一跳,急忙轉身捂住赤雁的嘴巴,不由分說地拉著她往別處撤去。迎麵遇上一隊巡邏的士兵,數道異樣的目光落在他們身上。白寧挺了挺腰杆。目不旁視地一手搖扇,一手捂著赤雁的嘴往前走。


    赤雁冷著眉目示意他鬆手,可惜他始終沒看到。赤雁無奈,狠狠地在他掌心咬了一口。


    “呀!疼!”


    白寧疼得跳腳,用力地甩著手,頗為哀怨地瞪著赤雁。赤雁則是雙手抱胸,氣定神閑地與他對視。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其實不用白寧說。她也知道白寧躲在帳外是在偷看出神的國主。已經連著一個月了。國主除非忙於軍事,大多時間不是盯著軍事地圖出神,就是望向南邊的天空。難道是皇後……


    想到這裏。赤雁不禁蹙起了眉頭。


    “告訴你有好處?”白寧湊上前去,笑得一臉狐狸兮兮的模樣。不過他的目光一直糾結在赤雁皺起的眉頭上,那凹凸不平的皺痕讓他心裏很不舒服。


    “……別。”剛靠上去,就感覺到抵在脖頸上的雁雨針。白寧幹笑著,往後退了幾步。


    赤雁卻是麵無表情地步步緊迫。“說!”


    女子心思靈敏,她早覺得白寧有事瞞著她。就像當初白寧瞞著她襄助靖辭雪離開彌月。


    “彌月禁止嚴刑逼供的啊……”白寧仍想著打哈哈,糊弄過去,雁雨針抵著的地方立即傳來一記刺痛。像被螞蟻咬了一口。


    “好好好,我說。”迫於淫.威,白寧隻能屈服。赤雁收了雁雨針。他心裏到底是不甘心,忍不住抱怨。“你這不是讓我背叛國主嘛……”


    冷冷的眼風掃來,白寧立即閉嘴。然後尋了個沒人的地方,將靖辭雪離開君府的事說了出來。末了,還煞有介事地補充道:“你可別說出去啊,這事連墨羽國主都蒙在鼓裏,不知道的。”


    “那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麽……”白寧拖長了音,手中折扇一搖一搖,習習生風。“彌月軍中的白寧軍師料事如神,天下誰人不知?”


    他得意地斜眼睨向赤雁,卻遭到一記冷冷的鄙夷。


    “她身邊有國主的人?”詢問的話中帶著肯定的語氣。


    白寧一怔,繼而揚眉,大手一伸勾上赤雁的肩頭,貼在她耳邊低語:“不愧是我白寧的女人,聰明!”


    “把你的手拿開!”


    “不。”


    反倒勾得更緊。


    “白寧。”


    “嗯?”


    “我不是你女人。”


    “遲早都得是。”


    赤雁微窘,給了他一記手肘。他吃痛,隻得鬆手,彎腰捂著胸口,合起的折扇指向赤雁,無聲地抱怨赤雁“謀殺親夫”的不法行徑。


    “有人來了。”赤雁不動聲色地踢了他一腳,低聲提醒。白寧立即挺直胸板,不苟言笑地看向朝他們走來的士兵。


    “白軍師,糧草到了。這是簡大人的折子。”


    “嗯,好。我知道了。你退下吧、”白寧接過士兵遞上來的折子。這時候,誰敢去主帳?怕也隻有他了吧。


    “我去看糧草。”士兵剛離開,赤雁也要走。


    白寧叫住她:“不陪我跑會兒馬麽?”


    赤雁背對著他,指了指天上的大太陽,頭也不迴地走了,隻留給他一抹緋色的身影。白寧無奈地扯嘴,握著扇子輕輕敲擊另一隻手中的折子。太陽曬得他直流汗。


    “這鬼天氣,什麽時候是個頭啊!”他剛想打開扇子用力扇幾下,空中便傳來一道驚雷,“不是吧……”


    哀歎之餘,他想他得趕緊把折子遞上去,萬一封安有什麽要事,耽擱了就是他的罪過了。然而,他還沒到主營帳,瓢潑而下的暴雨就將他淋了個透。咬咬牙,隻得先迴自己的營帳換身衣衫。封安的事再要緊,耽擱個半盞茶功夫應該無妨的。他總不能就這麽狼狽地去見國主呀!


    誰知,他換了身衣衫,拿著雨傘出來,雨卻停了。他狠狠地朝天瞪了幾眼,把傘丟給帳外的守衛,去了主營帳。


    他以為主營帳裏隻有國主,卻見到了數月未見的宸妃。見過禮,呈上折子後,他笑著問澹台綰晞:“娘娘何時迴來的?”


    “半個時辰前。”


    白寧點點頭,看了眼垂眸看奏折的國主,然後甩開了扇子,姿態優雅地搖著:“娘娘可算迴來了。”


    澹台綰晞忍俊不禁,笑道:“白軍師想本宮了?”


    “這是自然。”白寧順口一說,留意到景璽抬眸朝他看了一記,“不過,最思念娘娘的,當屬國主。娘娘不知道,當聽說娘娘沒迴封安而是南下去了墨羽,國主擔心得不得了。”


    景璽合上折子,眸光冷淡地掃了白寧一眼。白寧隻當沒瞧見。


    澹台綰晞在聽了白寧的話後,神色一頓,轉而朝景璽屈膝,歉疚道:“都是臣妾不好,讓國主擔心了。”


    “平安迴來就好。”景璽冷硬的麵龐稍稍浮現幾許柔和。


    白寧瞧著,心想他不該留這,於是開口請辭。景璽卻要他留下,他有些不明所以,這久別重逢的,他留在這裏不顯得很多餘麽?


    不解的目光從國主身上滑落到宸妃,他頓時了然。宸妃南下墨羽,豈會是單純地迴歸故裏,探望親眷?不出意外,宸妃所帶迴來的,應該是一紙盟約。


    事實確實如他所料。


    關於結盟與否,此時的白寧隻有四個字——久戰成災。


    景璽懂他的意思,但凡戰爭,無論出於何種目的,受苦的終是百姓。戰爭拖得越久,於百姓就越不利。隻有盡快結束戰爭,一統天下,才能給百姓帶來真正的和樂安穩。


    ——


    靖辭雪等人順利抵達金部落,已到了夏末秋初時節,天氣依舊燥熱。動蕩的時局裏,唯獨抵觸墨羽最南邊的金部落維持著難得的平和。


    北邊戰事又起,消息迅速傳遍整個墨羽國。


    那晚在客棧投宿,靖辭雪清晰地聽到大堂裏的所有食客都議論紛紛地說著斕瓴與彌月的戰事。她無意識地放慢了上樓的步伐,朵兒也隨她停了下來。朵兒想,幸好侍衛總管不在,否則雪姑娘如此關注北邊戰事,傳迴太後那裏,難得的一路相安無事難保不會突生變故。


    北邊戰事緊迫,斕瓴彌月各有輸贏,不相上下。


    他們說,彌月國主精通行兵布陣,戰無不勝,威赫天下;斕瓴國主十年隱忍扶正上位,殺伐決斷,名揚四海。這兩人,倒真是棋逢對手,殊死較量。


    殊死較量麽?靖辭雪苦笑,他們哪裏知道,從阿承中了情蠱開始,結局就已注定。


    這場相爭,不過是阿承的一場圓夢。


    緩步拾階而上,朵兒凝望著她寂靜的側臉,仿佛聽到了她內心深處的那抹哀歎。


    注定,一夜無眠。


    ——


    次日,朵兒伺候她用早飯,敲門聲響了兩下,侍衛總管在門外說他先去取馬車,在客棧外等她們。


    整理好東西,她們下樓,朵兒去退房結賬。


    “誒!你們聽說了嗎?就在十天前,咱們國主發兵北上啦!”


    “對,對。咱們這地兒偏,招兵文書昨晚上剛到這邊,現在已經貼出來了。”


    “咱墨羽也發兵?難道……結盟成功了?!”


    “廢話!這還用說!你們看啊,咱公主是彌月的宸妃,結盟是遲早的事!如今國主揮兵北上,這戰事格局怕是馬上就要改了!”


    大堂裏喧鬧不已。朵兒一迴眸,就看到她臉色煞白地站在柱子旁,好像風一吹就會折斷。掌櫃的好心問她:“我看這位姑娘臉色不好,要不再歇幾日?我讓小二去請大夫。”


    “謝謝掌櫃的,我們還要趕路,不用了。”朵兒朝他友好地笑笑,扶住靖辭雪,握上她冰涼的手。


    彌月墨羽結盟,左右夾擊斕瓴。


    此時的斕瓴,可真是腹背受敵啊……


    靖辭雪閉了閉眼,反握住朵兒的手,微微側頭,朝她輕輕一笑。


    “我們走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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