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月皇後在自己的寢宮失蹤與我斕瓴何幹?”亓官懿俊美的臉上隱有薄怒,“倒是我斕瓴國主若是在彌月的領土上出了半點差池,這絕非兩國臣民所望。”


    “好!朕會派人去尋斕瓴國主。但願,朕的皇後失蹤與他毫無半點幹係!否則,朕不怕與斕瓴國兵戎相見!”棲雲軒裏得不到想要的結果,景璽同樣惱怒,還有對失去靖辭雪之事深深的惶恐和不安。


    景璽甩袖憤憤離去,亓官懿等斕瓴國人卻並未被他的氣勢震懾,有幾個脾氣稍衝的直接拎了劍要追上去,被亓官懿的眼神嚴厲製止。


    “亓官懿,你聽著。”景璽在石階上頓住,深紫的背影透出凜冽的高貴,“這裏是彌月,別給朕耍花槍!”


    重重的警告,亓官懿心知肚明。


    “你真的不知?”景璽走後,澹台綰晞來到他身前,目視著前方。得不到身旁人的迴答,澹台綰晞側目看他,冷淡如冰的目光落在他俊美如神的臉上,“亓官統領,本宮不信你不知道。”


    不知道什麽?是彌月皇後的身份,還是斕瓴國主的行蹤?


    亓官懿淡淡地迴視她:“外臣真的不知。”然後拱手,垂眸,“恭送宸妃。”


    這樣的口吻這樣的話語,澹台綰晞沒由來得覺得心塞,話不投機半句多,她帶著人從他麵前走過,離開棲雲軒。步步平穩,頗有一國貴妃的架勢。


    澹台綰晞記得,那年冬天相府滿門覆滅,亓官懿奉了祁詺承的命令對她下了鞭笞之刑。茫茫雪海,徹骨冰寒。徹骨疼痛。那天,她不但恨極了傷害小姐的祁詺承,也恨極了這個號稱斕瓴第一美男的亓官懿。可是後來,小姐從相府迴來不省人事,她急得破口大罵,弄裂了後背新結的痂。卻是亓官懿溫柔對她說“皇後沒事”,不聲不響地派了寧馨兒來給她上藥包紮。再後來。經曆了更多的事。隻讓人覺得他亓官懿沉默卻不失溫柔。


    此番再見,她已非過去那個卑微渺小的宮婢。


    可是她知道,自從她做了宸妃。過往的一切溫柔都離她遠去。


    似乎,她的這個決定,是天大的錯。


    是不是所有人都這麽認為?就連她自己,在麵對伍小六的恭敬疏離時也不禁晃神。是不是她真的錯了?


    “就知道你會來。”


    喑啞的嗓音在澹台綰晞邁入院子的那一刻響起,她看到院子中央的石桌旁有一道青色身影。側對著她,手執茶杯,慢慢品香。若非他暴露在陽光之下的臉爬滿難看猙獰的傷疤,他當真是一個優雅的美男子。比亓官懿更妖冶美豔。


    “對啊,我來了。”她輕輕地答,時弈說過不喜歡她自稱“本宮”。所有人都會認為是她背棄靖辭雪。是她的錯,隻有時弈不會。


    時弈停杯。側目看向款款而來的澹台綰晞,唇角微微彎起。


    澹台綰晞在他身旁坐下,他另倒了杯茶推到她麵前:“你放心,他們出得了皇宮卻出不了彌月國。”


    “嗯。”素珊拿起杯盞卻不喝,關於時弈說的她很明白,相信景璽亦是同樣清楚。可就是這種“明知道人還在卻找不到”的感覺很折磨人。


    折磨著景璽,也折磨著她。


    時弈卻還是一副輕鬆自在的模樣:“聽我的,船到橋頭自然直。有些事我們無須強求,或許……”他輕笑,“結局會出乎意料的好。”


    對啊,無論如何,祁詺承都不可能在彌月藏一輩子。


    澹台綰晞垂眸靜默了片刻,忽而抬眼看向時弈,眼神玩味:“時弈,你真的好醜啊。”


    出乎意料,時弈沒有半刻停頓,亦沒有尷尬難堪或不悅,反而他妖冶如昔的眼眸裏流光溢彩。


    他坦然笑道:“我知道。”


    一杯茶飲盡,他側目凝視著澹台綰晞,明明平淡依舊,卻讓人有了心慌意亂的感覺。澹台綰晞有些不適地錯開目光,聽到時弈說:“很快,我就能給你出第三個計策了。”


    “什麽?”她迴眸望他。


    “時候未到。”他笑,“天機不可泄露。”


    澹台綰晞蹙眉瞪了他一眼,起身離開。


    望著石桌上澹台綰晞那杯未曾喝過的茶,黃綠色液麵泛出點點光亮。笑意盡斂。


    素珊,我知道你不是心慈手軟之人,可是對靖辭雪,你未必狠得下心,下得去手。沒關係,等時機一到,你做不了的,我可以替你去做。


    彼時,封安已經全城封閉,顧青山與赤雁各自帶人馬仔細搜尋,不是他們非要如此大張旗鼓,而是堂堂一國皇後失蹤絕非是件小事。何況,同時失蹤的還有鄰國的國主!


    與此同時,棲雲軒外全是嚴陣以待的禁衛軍,亓官懿等人算是被變相軟件。


    很多人不明白,為什麽不讓斕瓴國自己的人也去幫忙尋找?畢竟是他們自己的國主,尋起來應該更盡心盡力。


    有人解答說,是怕那些人趁機逃迴斕瓴國,添油加醋地向斕瓴臣民說國主失蹤一事,然後借著這個理由發動戰爭。


    也有人說,搞不好斕瓴國主早就迴國了,想和他們來個裏應外合,趁機攻打彌月!說不定,皇後就是被斕瓴國主劫走的,想要以此為要挾!真是太惡毒,太有心機了!


    伍小六聽到宮人們私下裏議論紛紛,但不論是哪一種猜測,都足以令他淚流滿麵。


    ……


    靖辭雪醒來,渾身酸疼。而入目的是濃重的黑暗,看不到丁點光亮。


    “額……”渾身的酸疼讓她不經意輕哼了一聲,卻有空洞的迴音傳來。


    她一怔,這漆黑的地方,難道是山洞?再一聽,耳邊還有清晰的水滴滴落的叮咚聲響。


    動了動想要起來,卻驀然僵住。祁詺承仍覆在她身上,兩具赤.裸的軀體緊密相貼,不留絲毫空隙,頸窩處全是他溫熱的氣息。更甚的,她感覺到他還留在她體內。


    就是那麽一動,繚繞在頸窩的氣息再一次變得急促而熱烈。而她,渾渾噩噩的思緒再一次在祁詺承的吻中蕩然無存。


    隻依稀記得當她咬唇承受歡愛時,祁詺承吻上她的唇,輕輕的溫柔的吻,與昨夜的粗暴截然相反。她好像聽到他說“別咬”,然後她鬆開了下唇。


    四周清晰迴蕩她情動時的輕哼。


    再次醒來,已不知過了多久。靖辭雪睜眼,滿目夜明珠的光輝將山洞照得明亮。她躺在祁詺承懷裏,他的手,緊緊攬著她的肩,扣著她的腰,生怕她會離開一樣。


    心下掠過無數聲哀歎。


    而癡戀的眸光凝視著麵前她朝思暮想的臉。微蹙的眉,閉合的目,濃密的睫,英挺的鼻,緊抿的唇,還有削瘦的頰。這是她從國宴至今,第一次如此細細地描摹他的臉。


    她想撫平他蹙起的眉頭,是夢見了離別嗎?讓你連睡都不安穩。


    僅剩的理智,阻止她的衝動。


    耳邊再次迴蕩他索要她時發狠的話。


    他說——你也知道疼?有我疼嗎?靖辭雪,你知不知道我在發瘋似的找你!


    他說——你是我的,隻能是我的。


    她深切地感受到了,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裏的崩潰和心疼。可是,她難道就不崩潰、不心疼嗎?她花了多大力氣,下了多大決心,才有勇氣與過去與他與斕瓴訣別北上。而他的到來,讓她的一切努力,付諸東流!


    先前的決絕、冷漠與疏離,而今隻剩下五味陳雜。


    “閉眼。”祁詺承忽然開口,音色清冷,眼睛仍然閉著一動未動。


    靖辭雪微怔。


    他又說:“別這麽看我。”


    靖辭雪眨了下眼,不解地看著他緊閉的眼。


    “除非你覺得你的身子還受得了。”


    第三句,終於讓靖辭雪乖乖閉了眼。


    而祁詺承卻在她閉上眼後,睜開了眼,深沉地注視著懷中安靜又有些怕他的女子,眉間鎖痕一瞬間加深,他眼裏蒙上一層苦澀。


    雪兒,當年我把劍架在你脖子上你都不曾害怕。現在,你卻怕我。


    肩頭和腰間一空,靖辭雪感覺到身旁人的離開。她想睜眼,卻在心念起的那一刻,再次被鎖住穴道,動彈不得。


    祁詺承手臂撐在她兩側,俯身看她安靜如睡顏的模樣:“靖辭雪,我真恨不得將你鎖在身邊。”


    心,驀然一抽。繚繞在她臉上的他唿出的氣息,仿佛都帶上了堅狠的意味,讓她一顆早已遺落在斕瓴的心再次狠狠地疼起來。


    “等我迴來。”


    祁詺承留下這句話,她拚命想要動手指,始終抓不住劃過她掌心的衣邊。


    空蕩的山洞,耳邊隻有水滴滴落的聲音。她惴惴不安,那每一聲叮咚,仿佛敲擊在她心頭。


    約莫半個時辰,她聽到熟悉的腳步聲,緊接著她的穴道被解開。她坐起來,看到祁詺承毫發無損地坐在她麵前,麵無表情地遞給她一隻烤好的山雞腿。


    原來,他去找食物了啊!


    那一刻,靖辭雪有了流淚的衝動。


    許是看懂了她眸中的複雜,總之祁詺承就是心軟了,但心底餘留的怒氣使他語氣依舊冰冷:“吃了它。”(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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