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靈宮前殿,來請早安的嬪妃們還未離去。


    羽妃姍姍來遲,到凡靈宮外時,正好撞上皇後一行人。


    “臣妾恭請皇後娘娘鳳安。”靖辭雪一進前殿,七位嬪妃紛紛起身施禮,異口同聲。起身時,見羽妃自皇後身後走出,朝她們微施一禮。


    靖辭雪兀自走上殿中正位,坐下。


    “羽妃妹妹連請安的時辰都能掐的精準萬分,果然非我等姐妹所能比擬。”


    “是呀。”有幾人酸溜溜地附和。


    “這可不盡然。羽妃妹妹今早來遲,怕是因為伺候皇上耽擱了時辰吧。可憐皇後娘娘今日一早就去了紫宸殿……”


    聞言,一直處於無所謂狀態的羽妃終於認真地看了說話者一眼,再看向皇後方向,焦急神色一閃而過。那妃嬪抿唇一笑,忽見眾姐妹眼神異樣地看著她,她麵色一白,朝靖辭雪忐忑道,“臣妾失言了,請皇後娘娘恕罪。”


    靖辭雪淡淡看了她一眼,朝羽妃淺笑道:“說來,羽妃倒的確是最懂本宮之人。”


    此話一出,眾人垂首稱是,私底下一番眼神交流。不論她們如何奚落羽妃或挑撥皇後與羽妃的關係,素來清冷淡漠的皇後也隻對羽妃一人親厚。


    又聽頂上傳來:“羽妃知禮節識大體,有她在皇上身邊伺候,分擔聖憂,實乃後.宮之福,本宮也能放心。若各宮妃嬪都能如此侍奉皇上,那更是我斕瓴之福。”


    眾嬪妃垂首,恭敬地聆聽教誨。


    “皇後當真如此認為?”低沉的聲音似乎不含任何溫度。


    眾人一驚,見祁詺承麵無表情地踏入殿內,忙俯身行禮。祁詺承隻擺了擺手,免了她們的禮,卻目光淩厲地盯著朝他走來的靖辭雪。


    “臣妾恭請聖安。”


    祁詺承凝視身前俯身行禮,儀態端莊的女子,冷聲道:“迴答朕。”


    殿內異常安靜。唯獨靖辭雪維持著屈膝半蹲姿勢,螓首低垂。


    她道:“皇上安,則後.宮安。後.宮寧,則皇上無憂。臣妾身為一國之後,當萬事以皇上為先。不求事事思慮周全,但求後.宮祥和,皇上心寬。”


    眸中閃過一抹痛色,祁詺承彎起唇角,俯身扶她起來:“果然是朕的好皇後。”又掃視了眾人一圈,道,“皇後嫻雅大度,實為後.宮典範。”唇角弧度冰寒。


    “臣妾必當好好效習皇後娘娘。”底下八位妃嬪齊聲道。


    祁詺承麵色依冷:“若無旁事,都退下吧。”她們走後,素珊與馨兒也在他陰鷙的目光橫斜下俯身退出前殿。


    他望著靖辭雪,無聲暗歎。伸手勾了勾她耳邊的鬢發,臉色稍緩,柔聲道:“有什麽想和朕說的嗎?”


    靖辭雪搖頭。


    祁詺承自然知道她來找他的原因,但她既然不說,也不逼她。昨晚,羽妃把自己白日裏與皇後說過的話悉數告訴了他,他沒想到靖辭雪會來找他,可靖辭雪卻出乎意料地去了紫宸殿,被他生生錯過。


    祁詺承看到邊上放著的針線籃和幾塊錦帕,拿起來看了看,隨口問道:“聽說皇後最近一直在宮裏學刺繡,朕在小公主身上也看到過這麽塊帕子。”


    “讓皇上見笑了。”靖辭雪伸手去接他手中的錦帕,反被他握在手裏。


    “也給朕繡個香囊吧。”他眸中暗含殷切和小心。


    靖辭雪縮迴手,淡淡道:“臣妾初學刺繡,學藝不精,怎敢在皇上麵前獻醜。”


    “朕不會介意的。”


    “可臣妾介意。”靖辭雪看著他,緩緩道,“皇上是一國之君,身上若佩戴著臣妾所繡的粗糙之品,必會有損君威,大臣們見了也會笑話皇上的。”


    “臣妾聽聞蘭嬪最擅長針法刺繡,若皇上真想要一隻香囊,臣妾這就命她為皇上一個吉祥香囊。”


    祁詺承一語不發,轉身離去。卻在門口頓住,背對著她冷聲道:“等哪日皇後的手藝精通了,再給朕繡個香囊吧。”


    頓了頓,他目光堅定道,“不論多久,朕都等。”


    靖辭雪愣在原地,良久,才抬起廣袖,露出她藏在廣袖下一直捏在掌心的那隻連針腳不都平整的龍紋荷包。


    “娘娘。”素珊突然出現在她身後。


    她迅速把荷包收迴袖中,轉身看到素珊眼中的了然。她淡淡一笑,抱了抱素珊,輕聲歎道:“素珊,我以前是不是真的很愛他?”


    當天中午,聖旨下達洛府。洛繆瑩終於舒了口氣,迴到宮裏,已近傍晚。她仰首,望著宮殿樓宇上方燦爛豔麗的晚霞,傲然一笑。


    洛繆瑩迴到沐扶宮整頓了一番,羽妃便親自抱著小公主過來。洛繆瑩謹遵哥哥臨行前的叮嚀囑咐,在羽妃麵前不但沒擺架子,反而親昵地拉著羽妃的手感謝她對小公主將近一個月的照顧。


    羽妃無意與她多聊,反被她扣在沐扶宮聊了許多關於小公主的趣事兒。走時,洛繆瑩還送了她一些珍寶首飾,與她姐妹相稱。羽妃收了禮,卻道不敢與她姐妹相稱,以免亂了尊卑禮儀。


    麵對羽妃的高冷,洛繆瑩一直努力強壓著心中的怒氣,還時刻保持著親和的笑意。哥哥給她分析過這個羽妃。


    羽妃的父親官封禦遠大將軍,多年來戍守邊關,戰功累累。當年斕瓴彌月交戰,靖相為使大將軍聽命於他,與彌月血戰,這才送羽妃入宮。而大將軍為人耿直,隻道忠君報國,靖相曾一度想除去他,最終未果。而羽妃,入宮以來,恩寵如常,不拔尖不落後,最得國主信任。國主能將小公主交付於她暫時照顧,可見國主對她不是一般的信任。


    洛繆璠說道,若能拉攏羽妃,一來可借此重獲恩寵,二來即便羽妃得寵,到時也能借力打力,除掉靖辭雪。若不能拉攏羽妃,也決不能叫靖辭雪得了去。


    洛繆瑩深覺此話很有道理。


    次日一早,洛貴妃是最早一個到凡靈宮的。不止請安,還要感謝皇後的大人情。靖辭雪本就對她無好感,加之因洛府一事,更無意與她多說。


    適逢其餘八位嬪妃也來請安,見洛貴妃也在場,吃了一驚。唯獨羽妃淡定地望了眼靖辭雪,衝她眨了眨眼。


    靖辭雪本想遣眾人退下,卻見洛繆瑩懷中繈褓露出半截錦帕,道:“許久未見月伊公主,抱過來給本宮瞧瞧吧。”


    素珊會意,從綠繞手中抱過月伊公主,來到靖辭雪麵前,正好擋住眾人視線。


    靖辭雪看了素珊一眼,取出錦帕,一愣。當即又塞了塊同樣的錦帕迴去,嘴上卻道:“小公主長得越發俊了,確實惹人憐愛。”


    擺了擺手,若無其事地讓素珊把孩子抱還給洛繆瑩。


    “本宮想起來了。洛貴妃一直代本宮管理後.宮,勞苦功高,日前已擬了份懿旨,予以嘉賞。”靖辭雪說罷,馨兒捧出道懿旨,當眾宣讀。


    羽妃看著洛貴妃麵上裝得誠惶誠恐,實則氣急不甘,覺得好笑。一抬頭,見靖辭雪望向自己的眸中也暗含笑意,便又暗暗朝靖辭雪眨了眨眼。


    “皇後娘娘,臣妾有句話不知當問不當問?”私下裏,羽妃雙手撐著下巴,眨眼問專心刺繡的靖辭雪。


    “本宮若說不當問呢?”靖辭雪頭也不抬,淡淡道。


    “那臣妾還是要問的。”羽妃無辜地再眨眨眼,“那日賞賜洛貴妃時,皇後其實笑了,對不對?”


    靖辭雪抬眼望著她,不解:“笑?”


    “嗯嗯!”羽妃用力眨了兩下眼,“臣妾看到了。”她迴想了下洛繆瑩表裏不一的嘴臉,咧嘴道,“確實好笑。”


    靖辭雪一愣,低頭淺笑。


    就在這時,馨兒過來稟報,說是小公主出事了,皇上急召。


    “小公主出事不該召見太醫麽?為何召見皇後娘娘?”羽妃隱約覺得不妥。


    “不止皇後娘娘,還有您,羽妃娘娘。”馨兒也很疑惑。


    靖辭雪沒多說,與羽妃一道去了沐扶宮。


    “啟稟皇上,這些繡線上確實沾染了藥物。小公主今日之疾,就是因為此物。”


    進到沐扶宮,老太醫正好在向祁詺承稟報。靖辭雪一愣,發現祁詺承手裏捏著的正好是那日她換給小公主的錦帕。


    洛繆瑩早已泣不成聲,看到羽妃,當即撲了上去,削尖的指甲一下子劃破了羽妃的手背,幸而被宮人拉住。


    “你說!你為什麽要害月伊公主?你說!”洛繆瑩嘶聲力竭道。


    “洛貴妃,臣妾不懂您在說什麽?臣妾怎麽會害小公主呢?”羽妃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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