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嬪娘娘,雖說你已不屬人間,但說話還得講究證據。你若真有冤屈,不妨坦言,國主與微臣定會為你討迴公道。但你無憑無據,豈非冤枉無辜?臣數月來身體抱恙,何時害過你方家滿門?”洛繆璠不悅,仿佛因人格被汙而氣得不輕。


    麗嬪揚眉看向祁詺承,祁詺承隻淡淡道:“朕不能因你隻言片語就定國舅的罪。但朕可以答應你,隻要你就此離去不再作亂宮闈,朕即刻起著人重審舊案,若真有冤屈,朕必還你清白,還有你方家的清譽。”


    “證據?”麗嬪怒極反笑,活動著指甲漆黑的十指,屢屢黑氣縈繞在指尖,“哼,洛繆璠他陰狠毒辣,狡猾如狐,怎麽可能會留下證據?皇上,並非方麗不信你,人死後,清白清譽要來何用!”她十指驟然彎曲成爪,“我今夜來此不為伸冤,隻為報仇!洛繆璠,你認也好,不認也罷,我方麗要定了你洛家兄妹的性命。”


    “拿命來!”隨著“嘭”的一聲,罩住麗嬪的赤紅光屏破裂。麗嬪掙破法陣,瞬間便來到了洛繆璠麵前。


    洛繆璠未能拔出佩劍,就已被扼住咽喉。


    陰風大作,吹起麗嬪披肩長發,周身黑氣一時更盛。羽林軍們噌噌拔劍而出,一撥人在亓官懿的帶領下立即圍了上去,隻是懾於陰氣太重,不敢輕舉妄動。另一撥人跟著副統領則護著國主貴妃退到屋內。


    祁詺承攬緊懷中的洛繆瑩,眼睛卻看向麗嬪後方立於台階上的靖辭雪,眉心微蹙。


    “小姐?”素珊輕輕喚了一聲,看了看院中情形,帶著靖辭雪躲到柱子後。


    麗嬪見眾人圍攻上來,不由得一笑,陰測測道:“都來送死的麽?那我成全你們!”


    這時,一柄桃木劍橫空而出,麗嬪縮手躲過一擊。亓官懿不懂用桃木劍,隻將它做普通刀劍一般使用,而桃木劍本有驅鬼辟邪之效,加之亓官懿劍法極高,一時間逼得麗嬪連連敗退。麗嬪隻能暫時放過了洛繆璠,與亓官懿周旋。


    隻是麗嬪並非一般鬼魅,她是在鬼門大開之際修成的惡靈,桃木劍隻能牽製她,卻傷不了她分毫。


    麗嬪自個意識到這點後,當即長袖一掃,強大的戾氣瞬間震飛一群意圖上來助亓官懿一臂之力的羽林軍。她身形一閃,幻化出多個身影,晃過亓官懿,直逼向屋內昏迷的洛繆瑩。副統領直唿“護駕”,羽林軍們卻半分也奈何不了她。


    祁詺承抱著洛繆瑩連連後退,陰氣迎麵掃來,擋在身前的羽林軍個個被震得頭暈目眩。


    “皇上!”


    “皇上!”


    驚叫連連之際,祁詺承卻淡定自若,隻深邃的眼眸裏映著麗嬪那張越來越近的臉。他微微側身躲過一記陰風,緊接著聽到悶哼一聲,洛繆璠被震飛數丈之遠,口吐鮮血。


    “這是你自個找死!”麗嬪看向飛身過來救駕的洛繆璠,抬起右掌,正欲一掌擊斃洛繆璠時,猛然間,被桃木劍一劍貫穿她的身體。


    她難以置信地望向拿劍之人,桃木劍傷不了她,隻是被貫穿的地方散出屢屢黑氣,竟有些疼。


    祁詺承說:“你不該對繆瑩動了殺機。”


    麗嬪第一反應就是伸手抓向祁詺承。冷不防祁詺承身上突然散出一道光屏,灼傷她的手。麗嬪飛身退迴院中,看向手提桃木劍緩步出來的祁詺承,她無聲一笑,帶著幾許淒愴和自嘲。


    眾人稍稍舒了口氣,想不到麗嬪的惡靈竟能激出國主身上的皇室氣澤。


    隻是他們沒能細看,祁詺承身上籠著兩層屏障,那燦燦奪目的金光來自護國玉璽,而金光外還浮著一層瑩瑩白光,卻是錦繡祥雲玉佩。


    亓官懿護著昏迷的洛貴妃還有重傷的洛國舅,祁詺承心無旁騖,專心與麗嬪交手。素珊望著院中三道氣澤繚繞碰撞,暗暗心驚。沒想到未曾修習過任何術法的祁詺承竟有與陰靈抗衡的功力,相爺真是太小看他了。


    然而,祁詺承畢竟隻是凡人。


    隨著麗嬪怨氣與怒氣的同時劇增,祁詺承也支撐不下去了。


    千鈞一發之際,整個院落忽被一道強勁的佛光籠罩。麗嬪僵硬著身體動彈不得,她頭頂上方是一串懸浮的念珠,刹那間耳邊響起靡靡梵音,幾乎折磨得她震耳欲聾,體內似有無數道氣流要破體而出。


    眾人驚疑又欣喜地望著佛光中痛苦掙紮的麗嬪,祁詺承卻望向立於石階上的靖辭雪主仆。他看得很真切,是靖辭雪拋出的念珠。


    麗嬪艱難地轉身,眾人隨她的目光一起望去,才驚覺皇後居然也來了此地。麗嬪眸含淚光地望著她們,唇畔動了動,沒能說出一句話,便已灰飛煙滅。


    佛光暗淡,念珠墜落在地。素珊過去將其拾起,靈光耗盡,念珠也成了凡物。


    靖辭雪緩緩比劃:釋空方丈在臣妾離開萬福山時特將此物贈予臣妾,想是料到宮闈之中有此一劫。隻是臣妾愚鈍,未能及時參透請出佛珠,望皇上贖罪。


    “原來是釋空方丈啊。”


    “方丈果然是得道高僧……”


    有人嘖嘖感歎。祁詺承卻麵無表情地抱起洛繆瑩往屋內走去,淡淡道:“皇後救駕有功,何罪之有?”末了,又道,“亓官,傳太醫。”


    靖辭雪默然地朝他離去的方向彎了彎腰,也轉身離開。隻是她沒走多久,就暈倒在半路上。


    素珊心急地喚了她兩聲,卻一點動靜也沒有。亓官懿正好途徑於此,二話不說,抱起靖辭雪匆匆趕迴院子。


    “娘娘她……”


    “娘娘沒事。”未待亓官懿說完,素珊便接過話來,“娘娘隻是乏了,多謝亓官大人出手相助。”


    亓官懿望了眼床榻上不省人事的靖辭雪,良久,才道:“保護主子是我的職責。”說完,朝昏睡的靖辭雪拱了拱手,才去請太醫。


    素珊擰了把毛巾,給靖辭雪淨臉,望著眼前這張幾無血色的臉,她不禁愁容滿麵,重重一歎。蝕心散之毒開始漸逼心脈,離毒發隻剩下兩日了,她該怎麽辦?


    而另一邊,老太醫給洛貴妃把脈後,道是“一切正常”,隻是驚嚇過度,好好將養幾日便能恢複元氣。而小公主,所幸貴妃生產之時用了月伊草,陰靈散後,便也無礙了。


    祁詺承坐在床邊,手中握著的是洛繆瑩的手,腦子裏卻是靖辭雪的身影。他本想下令,待貴妃醒後就迴宮。瓊林院出了陰靈一事,他擔心會給洛繆瑩母女留下陰影。可轉念想到靖辭雪身中劇毒,經不住馬車奔波,不覺有些心煩意亂,便打消了迴宮的念頭。


    洛繆瑩醒後,委屈地趴在他懷裏哭了好一會兒,最後也提出了迴宮一事。


    祁詺承心疼地撫了撫她的鬢發,卻道:“雪兒你身子尚未恢複,不宜舟車勞頓,過幾日再迴宮吧。”見洛繆瑩委屈地皺著鼻子,他柔聲安撫道,“朕時刻陪著雪兒,雪兒就不害怕了,好嗎?”


    “不好!臣妾才不要當魅惑君王,終日纏著國主的蘇妲己呢。”洛繆瑩嬌嗔,看到祁詺承眼中閃過一抹讚賞,心道,哥哥說的果然沒錯,要想得到皇上的心,首先得懂得做皇上喜歡的人。


    她半撒嬌半明理道,“皇上身負興邦重任,臣妾才不要那幫臣子說您為女色誤國呢。”


    “你啊……”祁詺承笑歎,擁她入懷,眼前卻忽然閃過靖辭雪那雙熟悉的含淚的眼眸,心底再次浮現一抹異樣。那感覺比以往的還要真切,讓他很不喜歡。


    不由得抱緊了洛繆瑩,深情地喚了聲“雪兒”,似想以此驅逐心中的異樣。


    “嗯。”洛繆瑩軟身在他懷裏,柔柔地應了聲,眼眸卻漸漸暗了下去。自從看出靖辭雪深愛祁詺承以後,她每聽一次“雪兒”就會想起靖辭雪,這讓她莫名覺得心虛害怕。


    亓官懿送老太醫迴到臨時醫廬。


    老太醫拿出那條染血的月白錦帕,正色道:“血中有蝕心散之毒,亓官統領,你與老夫直言,是不是皇上他……”


    “能配出解藥麽?”亓官懿沒有正麵迴答,反而麵色凝重地問了另一個問題。


    老太醫沉思片刻,才篤定道:“老夫定能配出解藥來。若皇上出事,那……那……”那不堪設想的後果可是要動搖斕瓴國根基的呀。


    “白老太醫,你隻有兩天時間。”亓官懿道。


    老太醫沉重地點頭。


    亓官懿明知他誤解,卻不澄清,他知道,若與老太醫直言是皇後中此劇毒,以白老太醫別扭的性格未必會全力以赴。


    亓官懿來迴稟白老太醫的進程時,祁詺承並未在處理國事,而是負手凝望著窗外青蔥的芭蕉葉,心底反複思量著自己近日裏的反常心思。


    他琢磨不清心底對靖辭雪的莫名情愫,聽亓官懿稟報時,亦有些不耐煩。


    “來人。”他對亓官懿所稟報的內容不置一詞,反而揚聲喚來一個宮婢,“吩咐下去,貴妃處的膳食好生伺候著,不可有一絲怠慢!”


    宮婢領命退下。亓官懿直起身,突然道:“阿承,你是因為愧疚麽?”


    祁詺承一怔,心底的迷霧豁然開朗,卻平靜道:“朕為何愧疚?殘雪是朕心心念念十年的女子,朕待她好是應該的。”


    ps:感謝真愛【star柒柒】的打賞,麽麽噠~


    告別孟岩昔和麗嬪,第一卷已經接近尾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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