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體碎裂,便再無複生的可能,若非走到末路或是一心求死,根本沒有散靈會莫名自行碎魂。榣凰幾乎懷疑自己是否是聽錯了。千萬年來,還沒有碎裂成片的魂體可以拚湊重生的先例。


    “不需要你動手。”那模糊的影子語氣平淡,似乎碎魂對於他來說不過是再平常不過的事。


    榣凰還未來得及說話,身體便已經失去控製。她瞧著自己的身體逐漸懸浮至空中,而後意識便像是被什麽洪水猛獸衝撞了一般,連同魂體,在轉瞬之間便脫離出去。


    榣凰低頭看了看自己半透明的凰鳥之魂,無奈搖了搖頭。這種力量壓製之下,她便被如此輕易將肉身與魂體剝離。散仙的魂體與肉身有著千絲萬縷難以割舍的關係,若非肉身毀滅,魂體根本不會脫體而出。她現在算是被迫的開弓沒有迴頭箭。若是魂碎之後,這魂靈並沒有想象中的那般強大,能夠將山心放入她的魂體,那她便真的可以算是死後魂歸天地了。


    赤紅如血的烈焰在榣凰視死如歸的視線中撲麵而來。那火焰並不灼熱,所蘊含的力量她也無從感知。隻覺得自己像是被一股和煦的春風吹散,神識縹緲而去,魂體四散開來,肉身不見蹤影。


    這種感覺飄飄欲仙,極為虛幻卻又在感觸上無比真實。


    不可控製,飛散化於空中,再無任何牽絆,那大概就是貼近死亡的最終感受。


    榣凰並看不到自己已經四分五裂化成無數碎片的魂體。就當她已經要沉溺於這輕盈之態中時,忽然有紅色的霧氣出現隻瞬間便將她包裹起來。


    仙霧氤氳之間,無數泛著淡淡光澤的魂體碎片被控製著懸浮於晶石之下。光影逐漸化作人形,修長的手掌於萬千碎片中剖出了榣凰的心髒,隻是那血紅的心髒卻被漆黑的霧氣籠罩。


    岩漿似是觸手一般小心翼翼的將晶石送入人影的手掌中。奪目的赤色光華迸發而出,那晶石之中忽而生出一道影子,似是化為了半透明的跳動心髒一般,漸漸與榣凰的心髒合二為一。


    如鮮血一般濃稠的火焰從心髒之上爆發而出,那漆黑的霧氣瞬間消失不見。萬千碎片籠罩於猩紅的火焰中。榣凰縹緲的神識驟然被難耐的疼痛驚醒。那魂體撕碎的疼痛遲之又遲,卻還是出現在了她的感知之中。蟲蟻啃噬,撕碎血肉已不足以形容這痛苦之萬一。


    榣凰隻知道,若是她的魂體還在肉身中,一定會選擇咬舌自盡以結束這種難以忍受的痛苦。


    幾個時辰過去,那萬千碎片被火光吞噬殆盡,複又重生。接著那顆強有力的心髒便瞬間跳動起來,力量一下比一下沉重,竟是將那魂體碎片逐漸牽引起來。


    那人影靜靜看著榣凰的魂體恢複成型,轉手間便挖掉了那不知何時出現的軀體的心髒。


    這一幕榣凰卻是見到了,盡管她現在因為剝離沒有絲毫的感覺,但還是忍不住按了一下自己的胸口處,總覺得似是嚐到了那剜心之痛。


    榣凰的心髒在人影的手掌中跳動片刻便化為了一灘血液,隨後便被飛揚而起的仙靈之氣帶著澆築到了堅硬不平的晶石上。


    晶石逐漸縮小成光點不見,一刻全新的鼓鼓跳動的心髒重新迴到了軀體中。


    清風吹過,榣凰的魂體被猝不及防的衝撞進了肉身。


    霎時間,那一片寧靜的岩漿驟然掀起了巨浪波濤,整個赤炎山都仿佛受到了衝擊一般,忽而顫抖不已。鮮血一樣的火光從榣凰的全身各處冒出,她漆黑的眸子驟然變得妖豔鮮紅!


    一股龐大到無可估量的力量自榣凰的身形之上迸發,直衝天際!


    赤炎山外,紅雲聚於山巔之上,那沉寂千萬年的岩漿忽而從山口處爆發噴薄而出,大片土地動蕩龜裂,滾滾岩漿帶著可怖的毀滅力量從山口地縫中擁擠著冒出,流淌過後,大地一片焦黑……


    這千萬年來的第一奇觀持幾乎持續了一盞茶的時間。動蕩過後,赤炎山又頗為詭異的迅速恢複平靜。


    “看來這小家夥成了。”重明鳥將男子護在自己龐大羽翼之後,隨即將岩漿抖落,眸中盡是歡喜之色。


    “既是它有心,這小散仙骨子裏也透著執著,那便一定能成。”男子微笑看著從岩漿中緩慢浮現的身影。那先前還掙紮在岸上的小小散仙,此刻已經身帶火焰宛若重生。


    力量的爆發讓榣凰險些失去控製,她明顯感覺到體內那糾纏許久的兇邪已完全消失,而此刻她的血脈之火正沸騰不休,鮮紅濃稠如血。身影懸浮了許久,火焰漸漸消失在皮肉之上,榣凰才從那熱浪隔絕中走出。


    “前輩。”榣凰看著男子俯身行禮,笑道,“現在,您能告訴我,您是什麽靈了?”


    男子無奈輕歎一聲道,“吾為鎮山之靈。”


    榣凰聞言呆住,火紅的眸子愣愣看著眼前飄蕩的靈,“赤炎山是朱雀心髒所化,您是‘鎮山’之靈……那也就是說您……”


    “別瞎想,他就是個看山的。赤炎山存在了這麽多年好歹也是集日月精華的,孕育出個山靈有什麽好奇怪的?”重明鳥見榣凰神色震驚,頗有些不屑的開口。


    “對了前輩,晚輩的朋友……”


    “那個跟隨你入山的小散仙已經被金烏送出去。至於其他的應該,也被打發了。”男子說著,眼神中忽而透出了些許淩厲之色,“不過,有一個散仙趁我們不注意,挖走了樹靈的心。”


    榣凰聞言點了點頭,這話中含義她已然理解。樹靈是赤炎山外森林力量之源,承擔著保護赤炎山相生生靈的重責,它的心自是寶貝,但若是出了這森林便再也迴不來了。


    “多謝前輩告知。”


    ……


    赤炎山外赤火連天,對撞之聲此起彼伏,不出片刻,那幽綠的心髒便自行被樹根帶迴了山中。


    “你有功夫殺我,倒不如留著救救鳳棲仙院!”奇涿渾身浴的血跪倒在地,目光陰狠的看著榣凰,嘴角卻帶起了悲憫之笑,看起來頗為刺目。


    “你什麽意思?”榣凰眉頭微蹙,抬腳踩碎了奇涿的腿骨,熊熊火焰再次暴掠而出。


    “榣凰,父親說過會等咱們五日,但是信號發出,所有地方卻都不見他的蹤影。”九玉看向依舊獰笑的奇涿,沉吟片刻到道,“仙院可能真的出事了。”


    “你究竟知道些什麽?”榣凰看著奇涿,聲音已陰沉萬分。


    奇涿看著榣凰,忽而冷聲一笑,“我隻知曉你們引以為傲的神君是個偽君子!整個鳳棲大陸都將討伐他!就在……這幾天……”


    “你們追吧!追去,也隻會是自身難保!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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