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臂城解除了束縛,這是一個很好的開端,援兵的到來不僅僅是增加了力量,更加給這座絕望的山城帶來了莫大的希望。都督府還帶來了東南光複,大宋中興的喜訊。數千軍民大受鼓舞,堅定了走向勝利的信心。


    奪迴紅米灘渡口後,王世昌很快派人走水路潛行上岸,先與上遊二百裏外的敘永淩霄城取得聯絡,淩霄城是個規模很小的山城,駐兵不到一千人,因為地勢險要,也還一直堅守著未曾陷落。


    兩城守兵士氣高漲,在交通斷絕數月後再次聯手,屢屢偷襲瀘州城內的元軍。


    不久後,下遊的重慶山城與嘉陵江上的涪州、合州也終於取得聯絡,沿江一帶數州之地,再次由點連成線。


    川東的抗戰就如枯木逢春,又一次迎來了一線生機。


    ……


    從遼陽至大都,十餘日的行程。


    大皇帝舍棄了那四頭大象組成的象攆,因為太高,總給人不太踏實的感覺。


    現在他坐著的是六十四人抬的巨大禦攆,似乎要平穩多了,當然這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行軍的速度。


    在有規律的輕微顛簸晃動中,大皇帝幾乎要睡去,這漫長的行程都是這樣半夢半醒著過來的。


    老驥伏櫪、壯心不已。


    大皇帝的雄心依舊,但不得不承認年齡帶來的困擾。他再也不可能像數十年前那樣策馬奇襲幾百裏而不知疲倦,再也不可能親自提刀挽弓衝鋒陷陣了。


    不僅是身份變了,更因為,他老了。


    這個帝國,從成吉思汗統一大漠算起也才五六十年,但已經積弊叢生,似乎也隨著皇帝的老邁而老邁,不可遏製的衰敗了!


    幾年來的連敗,帝國的東南方早已被宋人奪迴,並且還在不斷蠶食著周邊的土地。


    今年開春以後,高麗的倭寇侵襲是為一個開端,一個導火索,戰火從東北一直燒到西南。


    倭寇、乃顏、範文虎,一個個都不讓人省心。


    西南的川蜀之地又出了問題,原本已經被東西兩川行院壓下去的川東幾座山城又起死迴生了,並且幾座孤城還連成了一線。


    廣西方麵,在靜江府建節的文天祥又拉起了數萬人的隊伍,此人的號召力之強令人記憶猶新,當年在江西就曾掀起過莫大的聲勢。當然,僅僅一個文天祥是不足為慮的,但放在當前南朝全線反攻的大勢之下,這些原本不足為慮的力量一一匯合起來就變成了心腹大患。


    南方,宋軍的長江水師炮擊鄂州,四川的頑抗者東出夔門,廣西的文部義軍席卷湘桂。


    至於西北的諸王,更加不可能有消停的時刻,無不虎視眈眈等著趁火打劫。


    南邊的年輕挑戰者發起了一場全麵的反攻。


    北邊一個精力衰退的老皇帝,他的帝國,四麵楚歌……


    時值深秋,皇帝的禦駕過了山海關,而宋軍的兵鋒也推進到了中書省的地界。


    ……


    四十多年前,南宋聯蒙滅金,也曾短暫的北上中原,收複三京,史稱“端平入洛”,但因後勤不善,糧草不濟,機動性不足,那一次草率的北進毫無疑問的失敗了,最終被蒙古人撕毀盟約,一頓暴打,打的找不到北。


    張鏑絕不會重蹈端平入洛的覆轍,也絕不會在後路上留下漏洞。


    傳統上,爭奪天下往往是從關中出兵,自西向東席卷中原,但這次北伐的大軍卻將重心放在了東邊的半壁天下。


    根據中原的地形,以南伐北總是沒那麽容易,以東伐西更增添幾分難度。


    這是充分考慮到後勤轉運的重要性,考慮到中興軍的水上優勢,或者說是對水路的依賴。


    除了少數的斥候和特情人員,大軍的推進路線絕不偏離大海或者可通航的大江大河數百裏範圍之內。


    短短三四個月,在忽必烈忙於解決東北的叛亂期間,兩淮已經易手,山東也已被宋軍光複。


    征虜大將軍胡隸從江淮往北,吳王張鏑從山東往西,兩路大軍旋師於河南,即將攻上中原軍隊三百年未曾踏足的幽燕之地。


    張鏑遣偏將李奇以三萬人扼守虎牢,防備西麵元軍可能的威脅。令周黑炭、陸十千、瞿根等將統禦兩淮、山東紅巾及地方義軍。


    吳王車駕與征虜大將軍的大纛合二為一,張鏑親自統領近二十萬大軍進抵白溝河南岸。


    白溝河,乃是舊日南北分疆之地。


    三百年了,大宋的曆代誌士無不心心念念著要北伐燕趙、收複幽雲十六州,但從來不曾成功過。


    這塊土地,落於腥膻胡虜之手實在太久了。


    現在,是時候報仇雪恥,是時候恢複我大漢民族的榮光了。


    ……


    由於北邊的局勢不穩,忽必烈並不能將全力投入到與宋軍的角逐當中。三十多萬主力不得不分出三成以上留守後路。丞相伯顏以十萬人坐鎮和林,監視北道諸王,但終歸隻能采取守勢,而沒有主動進攻的餘力了。名將阿術則被留在遼陽,以漢軍二萬,並就地簽發東道部落騎射手三萬人,共五萬混合兵馬監督遼東與高麗。


    盡管後方處處補漏,大皇帝手下的兵馬仍舊可觀,在入關匯合了中書省及大都周邊的所有衛戍部隊後,皇帝親率的大軍又達到了三十萬之巨。


    帝國的家底還是很厚的,當然這或許已經是最後的家底了。


    第一場戰鬥發生在通州城外,作為先驅的漢將李庭率領八百騎兵,遭遇了三四百名倭寇組成的劫掠隊伍。


    這些倭寇總是如此的大膽和粗蠻,三五成群的逼近京畿劫掠都成了常態。而且原本窮的穿不上褲子的倭寇,現在是越搶越闊,個個都騎著高頭大馬,穿著五花八門的鎧甲,提著錚亮的武士刀,上馬遊走、下馬砍人,流動作案。若是尋常的小股元軍,這些倭寇根本不放在眼裏,同等規模下他們完全敢於直愣愣的衝過來砍殺。


    李庭畢竟是名將,手下武衛軍騎兵戰力不弱,騎射加衝刺迅速擊敗了這些倭國愣子,一直追殺到了直沽。


    但直沽已是宋軍水師的天下,八百騎兵不堪炮艦的轟擊,落荒而逃。


    前鋒部隊小規模的短促接戰拉開了大戰的序幕。


    從直沽往上遊幾百裏外的白溝河,一場正戲即將開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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