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易得,壯兵也好再招,但中軍死一個就少一個,尤其是老營的骨幹,死了心疼,最難補充。當初義軍都督府抓軍紀,殺他幾個小軍官,姚大就氣的暴走,正因為老營金貴,對他而言就是命根子。一旦戰事不利,老營自然也是最先跑的,新營見勢不妙,也唿啦啦跟著跑,再輪到壓陣的壯兵,最後的輔軍就跟散開的鴨子一樣,往哪裏跑的都有,如果能夠跟上主力,就有機會升壯軍了。


    一連跑了二十多裏,後麵的元軍還不依不饒的追著,這真把姚大給追急了。中軍雖有騾馬,但大部分不堪馬戰,被騎兵咬上了連還手之力都沒有。看這樣子,到不了高郵,自己手上這點本錢都得報銷掉。


    “韃子來了多少人?”


    “大約三四千。”


    “三四千!?”


    印像中,揚州城裏大規模出擊的元軍至少有好幾萬人,但咬著尾巴追的才三四千人,這可把姚大的火氣給勾起了,自己手下老營三千,新營七八千,好歹還有上萬人,也都是騎馬的。隻用三四千人來追,未免托大了點吧!


    “迎戰!迎戰!迎戰……”


    姚大決定殺個迴馬槍。


    城下的輔軍和壯軍雖已潰敗,但勝在人數眾多,數以萬計的人馬正一群群的往這邊攏,到時可對這這數千孤軍深入的元軍兩麵夾擊。


    這不是不可能。


    幾個月前的高郵之戰就是如此,姚大和瞿根的外圍輔軍被擊潰,元將忙兀台和範成中揮師深入,卻被內圈的中軍擋住,本已潰散的壯軍和輔軍又收攏了迴來將元軍包圍,反敗為勝。姚大認為還可以重複一次這樣的勝利。


    經過一陣『亂』哄哄的人喊馬嘶,姚大的命令總算傳達到各支隊伍,奔逃中的人馬不易扼止,各級軍官們連抽帶打把所部兵馬攏住,掉頭做好了迎戰準備。看得出中軍作為姚部紅巾的核心,至少在組織上比下麵的脅從們要嚴密很多。


    在此期間,元軍也做了短暫的停頓,他們在換馬。


    張弘範本部鐵騎都是一人雙馬,戰馬也都具甲,另一匹無甲的馬匹作為備用,方才追擊時騎的是備用馬,預備作戰時就騎上了主戰馬。


    姚部紅巾鬆鬆垮垮的隊形使得兵馬的規模似乎比實際多了幾倍,而元軍排列緊密,看著十分精幹。


    在追擊中還能保持基本的隊形,張弘範的本部確實精良,姚部紅巾立足未穩,還在『亂』糟糟的整軍,張弘範的騎兵就已經換好馬,跟著主將的旗號發動了衝鋒!


    姚大或許有點後悔了,眼前的元軍確實不多,隻有三千騎,但他們與地方上普通的駐屯軍、新附軍都不一樣,與忙兀台和範成中的淮東兵也不一樣,他們有一種特別的氣質,一種殺氣!


    在此情形下,姚大所能依靠的隻剩下人數優勢了,但戰爭不是打群架,不是人多勢眾就能勝的。


    姚部的中軍號稱是百萬紅巾裏精銳中的精銳,現在他們有機會見識真正的精銳了。在敵人強烈的威壓中,他們也驚魂未定的催動了座下的馬騾。


    轟的一聲,兩軍相遇,人馬交錯,殺到了一起。


    馬蹄過處,倒下一地的屍體,很明顯,倒地死傷者大部分頭上都裹著紅巾,元軍鐵騎像一柄尖刀,猛烈的從紅巾騎兵之間穿過,生生的殺出一條血路,最終從紅巾軍鬆散的隊列中透陣而過。


    “媽呀!敗了敗了!”


    姚部紅巾的中軍大旗在急急的往後退,最終沒能躲過元軍的攻擊,被斬落了下來。


    中軍大旗一倒,幾乎就宣告了失敗,在元軍鐵騎衝擊下已然呈崩解之勢的烏合之眾頓時心膽俱喪。


    透陣而過的元軍鐵騎迴過頭來再次發動了衝鋒,紅巾騎兵們卻已經失去了所有勇氣也失去了指揮,隻顧四散奔逃。


    擒賊先擒王,張弘範沒有把攻擊重點放到眼前那些狼奔豕突的嘍囉頭上,他很快找到了目標,姚家的一幫賊首。


    姚家八兄弟有六人入了紅巾,又有四人正在從揚州北逃的軍中,除了姚二在泗州、姚三在濠州,姚大、姚四、姚五、姚六都在一處。


    此時紅巾的將旗已倒,但姚家兄弟四人卻僥幸脫身,在剩下的數百名紅巾騎卒簇擁下往北疾奔。


    姚部紅巾雖有馬驢騾上萬匹,但像樣點的戰馬也就山陽城和高郵等地奪取的那數百匹而已。最好的戰馬裝備最親信的人,最後這數百騎卒已是姚大的底褲,當然是最最死忠。


    但逃不了多遠,姚家兄弟與死忠們又被張弘範追及,元軍有雙馬,戰馬也都精良,自然不是窮途末路的紅巾可比。


    姚四和姚五分出一半人馬硬著頭皮殿後阻擊,但這一去再沒迴來。


    掛了。


    掛在了元軍的旗杆上。


    姚大與姚六利用這一點時間一路逃至高郵城,此時城內尚有數千留守的紅巾,但姚大清楚這點人絕對擋不住後麵的元軍精兵。於是將城內守兵全部趕出南門列陣迎敵,自己卻帶殘餘死忠們開了北門逃命,前頭的炮灰稍稍擋得一時,讓他們總算擺脫了追兵。


    “大哥,去哪兒?”


    “泗州!”


    “不去山陽?”


    “山陽個屁!去泗州找老二!”


    姚六似乎已經意識到這次脫離都督府出來單幹是一件錯事,但姚大卻仍舊執拗到底,他拉不下自己這張老臉,為了證明自己,他傾巢出動去打揚州,卻落得現在這麽個慘狀,三十萬大軍灰飛煙滅,還死了兩位親兄弟。


    痛啊!


    姚大的聲音嘶啞,雙眼通紅,他將心底裏懊悔都化作了惱恨,他恨韃子,也恨都督府,恨任豈潛、周黑炭那幫人,恨他們甚至比韃子還要深。這是沒來由的恨,都督府和任豈潛並沒有做錯什麽,但姚大卻要把所有的恨都加之於其上。


    歸根結底,他是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失敗,不願意承認此前的一切決定都是錯誤。所以他不可能迴到山陽,迴到都督府。他已經把自己帶到了都督府的對立麵,帶到了難以挽救的歧途中去了。


    三四百殘兵棲棲遑遑跑到泗州,姚二聞訊大驚,出城來迎接,三個兄弟相擁大哭,連夜設下靈堂,擺設香燭紙錢,朝南遙祭姚四、姚五兩位兄弟。此時兩位兄弟的腦袋也不知掛在了哪座城門上。


    元軍已奪迴高郵,下一步最可能的方向是山陽,泗州暫時是安全的,但姚部紅巾元氣大損,已無再戰之力。姚大決定繼續往西,與濠州的姚三會合,到時再決定是去淮西、荊湖,還是北走河南。


    棄了泗州行軍,半路上遇見了前來奔喪的姚三所部,四兄弟又大哭一場,合兵一處,再往西去。


    姚部紅巾事逢大喪,所有士兵都改包白頭巾,紅巾軍變成了白頭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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