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門山穀內的屠殺進行了一整夜。


    狂風驟雨般的攻勢過後,被動挨打的元軍轟然大潰,主將阿拉罕為求自保,令數百親衛精騎瘋狂砍殺自己部下士卒以求開路。兩萬人徹底失去了指揮,騎殺步、步殺騎,自相踐踏,隻為活命,被己方殺死的元兵幾乎與宋軍的殺傷相當。


    入夜後,一輪血月映照死寂的山穀。


    銃炮停止轟鳴,弓弩『射』盡了箭矢,殺聲漸歇。


    在兩頭堵截之下,還活著的元兵也自知沒有逃出去的可能,乖乖的認命,舉起了降旗。


    陳文龍和張鏑各率本部,分別占據山穀兩頭,嚴陣以待,步步進『逼』,逐次向穀內搜殺進去。


    南口以陳文龍部最精銳的三千淮兵為主力,結陣向北絞殺。北口以張鏑的一千玄甲兵為首,向南壓迫進剿。


    強烈的逃生欲望讓眾多元兵滿山滿穀的奔竄、躲藏,成百上千的人試圖攀爬兩側陡峭的山崖逃出生天,但少有幾個人成功的,大多數都不幸的掉下摔死。


    更多的人認識到逃跑是徒勞的,不再白費那幾分力氣,卸下甲胄、丟下武器,聽天由命的等著做宋軍的俘虜。


    此一戰,阿拉罕所部兩萬步騎幾乎被全殲,陣亡者一萬三,生俘六七千人,僥幸逃出山穀的寥寥可數。繳獲的兵甲器械堆積如山,還有基本完好的戰馬四千餘匹,傷馬、死馬七千餘。阿拉罕部下本來有騎兵近一萬,除了一人一騎,部分精銳都是一人雙馬甚至三馬,故而馬多。


    張鏑的兵精悍,搶東西也不落下風,首先搶的就是戰馬,以至於那四千多匹好馬大部分都落入張鏑之手。


    把這麽多馬匹送去流求,想必師傅胡隸要高興死,騎兵師也終於能像個騎兵師,不用天天圍著那旋轉木馬轉圈圈了。


    陳文龍未曾打過這樣大的勝仗,甚至這幾年整個大宋朝的其他部隊剿滅的韃子也不見得有這麽多。這位堂堂狀元,當朝參政,從來都不曾想過能有這樣的大勝。


    重要的是勝利,如此完美的勝利,至於繳獲,那都是錦上添花。


    那麽俘虜要怎麽解決呢?


    陳文龍的辦法簡單而又直接,直接的殘酷,殺,坑殺!


    陳相公認為,君子不宜『婦』人之仁,就像當初在興化軍,他能毫不眨眼的將元軍的招降使節一個接一個的殺人焚書,這一次他還是毫不眨眼的決定將數千名俘虜坑殺了,南麵穀口修築土圍時正好挖了兩個大坑,倒省了重新挖坑的力氣。


    陳文龍的殺伐令張鏑都暗自驚心,這一刻的陳相公不像文質彬彬的文狀元,反而像鐵麵無情的武殺神。


    殺俘不祥,但俘虜確實太多了,這些反複之人留下來終究是一個隱患,張鏑雖然有心饒他們狗命,但也沒有時間將他們從容安置。也罷,就一概交給陳相公處置吧。


    “將軍饒命,爺爺饒命……”一串串的俘虜從穀內押出,呆若木雞,直到看見那兩個準備埋他們的大坑,才痛哭流涕,祈求免死。


    “我們殺死了虜酋阿剌罕,請將軍饒命啊!”


    一名元軍小伍長的討饒卻引起了張鏑的注意,“你殺了阿剌罕?”


    “不,是他……但我們一起的,我們殺了阿剌罕,請將軍饒命。”


    張鏑正四處搜尋虜酋阿剌罕的蹤跡,排查了大量的屍首還沒找到,俘虜之中也未見著,聽此一言,倒是個重大發現。


    當即命令留下那幾個俘虜前頭引路,果然在靠近北部穀口的地方發現了幾十個重騎兵的死屍,其中一人身著雙層精甲,手上還緊握著上好鐵料打製的厚重彎刀,腰上懸的刀鞘鑲金帶玉。這人被一柄普通的步兵長槍從前胸紮入後背穿出,死的透透的了。經過核驗,此人確實是阿剌罕無疑,因位置偏僻,天光又未大亮,一時竟無人注意到。


    “這是我的槍,我紮的,就這樣……”其中一名帶路的俘虜看著楞兮兮的,一邊比劃著一邊描述他殺死自家主將的經過。


    “哈哈哈,那你便將功抵過,你可以活命,你們都可以活命了!”張鏑大笑,大手一揮,令人解了這些俘虜的束縛。


    “多謝將軍,多謝將軍不殺之恩……”沒想到那愣子的自衛一擊還真讓他們保住了『性』命,一群人跪倒在地,感激涕零。


    “迴去告訴董文炳,我張鏑,殺他兩萬人如屠豬狗!他若有膽,就讓他帶著剩餘的犬羊之軍盡來送死罷!哈哈哈……”


    俘虜們不敢答話,跌跌撞撞、手腳並用的向北逃竄而去。


    ……


    留守福安府的董文炳直到兩天後才得知天門山的戰事,他幾乎覺得手下的報告是個荒謬的笑話,但他又知道沒人敢對他講這樣的笑話。


    “嚇……阿拉罕部被宋軍全殲了!”董文炳倒吸一口涼氣,從頭冰到腳。這十二月閩北的暖冬,幾乎讓他打起了寒戰。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啊!兩萬主力步騎被全殲,“全殲”兩個字,用在無往不勝的大元兵馬頭上,顯得多麽的陌生,多麽的突兀。


    宋軍怎麽一夜間從病貓變成了老虎?興化軍區區萬人,又如何吃的下他兩萬強兵?這裏麵有太多的匪夷所思之處。


    逃迴來的人寥寥無幾,七拚八湊終於理出了問題的脈絡。是泉州的那支兵馬,忠勝軍。這支部隊的首領名叫張鏑,是個年輕的卻又可怕的對手。


    董文炳大致想明白了到底是怎麽一迴事,這應該是對手的一盤大棋,先讓興化軍中死硬據守的陳文龍忽然棄城撤退,吸引阿拉罕的本部主力前去追擊。而泉州的忠勝軍卻早就埋伏在半路,與陳文龍部前後夾擊,將輕敵冒進的阿拉罕當場全殲。


    泉州距離興化軍兩百多裏,這是怎樣可怕的敵人,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深入兩百多裏並設下這麽大的圈套,能夠這樣一步步前後勾連將“獵物”引入圈套,還能以鐵血的手段將兩萬多人殺得幹幹淨淨。


    應該親自去會一會這樣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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