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養鴿子的曆史堪稱久遠,傳說漢高祖劉邦被楚霸王項羽所圍時,就是以信鴿傳書,引來援兵脫險的。張騫、班超出使西域,也用鴿子來與皇家傳送信息。隋唐時期,在我國南方廣州等地,已開始用鴿子通信,其中海上商人因為經常出海遠離家鄉,就用信鴿與家人聯絡。在《唐國史外》中就指出“南海舶,外國船也,每歲至安南、廣州......海路必養白鴿為信,舶設,則鴿雖數千裏亦能歸“。在當時杭州一帶,以養鴿為樂,在鴿腿上係上風鈴,數百隻群起群飛,望之若錦、風力振鈴,鏗如雲間之佩。當時不但民間好鴿,王公貴族也不例外,唐朝宰相張九齡,在嶺南家鄉,曾養群鴿,並用鴿子與家人來傳遞書信。


    到了宋代,信鴿通訊已在社會生活中占有重要地位,信鴿的馴養技術已日趨成熟。以後的《鴿經》,則把信鴿分為皂子、銀灰串子、兩點斑、紫葫蘆、信鴿、硬遊等六個品種。高宗趙構更是『迷』戀養鴿,甚至不理朝政,故有人曾寫打油詩,在《古杭雜記》中寫道:“萬鴿飛翔繞帝都,朝暮收放費工夫;何如養取雲邊雁,沙漠能傳二聖書“。


    對於此時的有錢人而言,鴿子確實可以算是一種玩物,飛鴿傳書是風雅之事。但對於海上艱難求生的海客們而言,信鴿卻有更多的實用『性』意義,是在萬裏之外的異國他鄉傳遞思念的使者,葉繼送來的信鴿原本就是海客所養。


    這養鴿人名為孫富安,事實上卻不富也不安,他現年四十餘歲,看起來卻又瘦又老,足可以看作六十歲的人。他年輕時跟隨大食人的船隻做事,因十幾年前照料過某個重病的大食水手,那人臨終時將幾十隻鴿子送給了他。孫富安對於這些鳥兒還真有些緣分,喂養起來得心應手,十幾年來對訓鴿的法子也無師自通,有時也將鴿子賣給海商用來通訊。後來幹脆不走海了,專心養起鴿子來。他為人有些孤僻,不善交際,賣鴿子的營生收入有限,也就勉強糊口,生活是比較落魄的。


    正好張鏑在澎湖建製後安排劉十九作為招才科主管,去往各地搜集情報、招募人才,得知了這麽個人,就花高價將孫富安的鴿舍連同幾十隻鴿子全都買下,為更好管理,幹脆把孫富安本人也雇傭下來,跟著葉繼的船就到了昌國。


    劉十九這一迴算是立了大功,因為張鏑後方現有的地盤和人員都太分散了,聯絡通訊這一塊一直都是短板。就以當前的主要聯絡線路而言,流求、澎湖、泉州都各自相距至少一二百裏,與昌國、呂宋更有千裏之遙,全靠船隻通訊的話,需要幾天甚至十幾天才能將信息傳到一處,何況海上行船不確定因素多,若遇上風雨惡劣天氣,能不能送到都是個問題。這樣一來,有時後方發生的事情沒法及時反饋,前方的決策也沒法及時下達。對於管理者而言是一種解不開的死結,長此以往,組織勢必崩潰,最好的結果也是各個部分各自為政而已。好在作為張鏑基本盤的流、澎、泉一線幾個負責人都比較可靠,劉石堅、葉繼、李大安等人的能力和忠誠都無可比擬,即便張鏑不去坐鎮也能正常運轉,還能源源不斷的支援前方。但是作為新開發的二線地盤呂宋,這個後方的後方卻因為聯絡不暢,儼然都有了一點獨立王國的味道。雖然陳三甸並沒有表現出什麽反叛的跡象,但隻要有這樣的趨勢就是讓人擔心的。這大概也正是張鏑在設立中興社時不將呂宋納入的原因,那其實是個自己還未能完全掌控的地方。


    但有了信鴿就不一樣了,哪怕千裏之遙也隻要一兩天時間就能聯係上。當然現在還隻能實現從昌國飛往泉州,其它地方還未建好鴿舍,也沒安排養鴿人。將來等幼鴿再孵化幾批,就可以逐漸在澎湖、流求乃至呂宋都設立新的鴿舍,訓練出新的信鴿,在各個地區之間互相聯絡。


    張鏑準備親自試試看這些信鴿的『性』能,找了紙筆,略一思索便寫了一封便箋。內容隻有幾句話,表達了三層意思,一是對劉十九表示讚許和嘉獎;二是希望他繼續訪求人才,如有其它的養鴿人也可多招攬幾個;三是流求開拓需要的人多多益善,請不拘一格,多招人手。


    寫好便箋,張鏑根據孫富安的引導,將紙條卷起來,塞入一隻鴿子腿上係著的小竹筒,在門外雙手一托,鴿子便撲簌簌的飛向天空。鴿子具有強烈的歸巢『性』,一般來說,它們的出生地就是它們一生生活的地方,任何生疏的地方,對鴿子來說都是不理想的地方,都不安心逗留,時刻都想返迴自已的“故鄉”,尤其是遇到危險和恐怖時,這種“戀家”欲望更強烈。若將鴿攜至距“家”百裏、千裏之外放飛,它都會竭力以最快的速度返歸,並且不願在途中任何生疏的地方逗留或棲息。這次孫富安帶來的幾十隻鴿子都是在泉州馴養的,放飛之後也就會一直往泉州的“家”裏飛去。


    今後如果要實現在各個地點用信鴿聯絡,就需要在當地從幼鴿開始培養。比如在昌國馴養出五十隻鴿子,再將他們帶往流求,那麽從流求放飛就可以有五十次與昌國單線聯係的機會,反之亦然。


    因為鴿子的繁殖和訓練都需要時間,如果建立這樣一個聯係網絡按照張鏑的估計至少要幾個月的時間,不過如果有更多會馴養鴿子的人勢必可以讓進度更快些,這也是張鏑希望劉十九多找一些訓鴿人的原因。


    張鏑又問孫富安,可否收幾個徒弟,將這養鴿子和訓鴿子的方法傳下去。孫富安倒是沒什麽意見,隻要能有口飯吃,與他熟悉的鴿子在一起,帶兩個徒弟又有什麽關係。隻不過他表示自己做不來師傅,說不出多少道道來,養鴿子全靠自己用心與鴿子相處,其它的也沒什麽好教的。張鏑很理解,現在的很多手藝沒有現成的方法和教科書,本來就要靠學徒自己去實踐、去『摸』索。他讓親兵安排下去,就到附近的各處村鎮,找一些聰明伶俐的貧家子弟,專門招來學習馴養信鴿,這當然不難找,這個時代的人們日夜勞作也隻夠溫飽,如果隻要養幾隻“鳥”就能有飯吃,誰會不願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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