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善有見過相處幾十年的夫妻,其中的某一方先離世了,另一方不出幾年就會再娶或再嫁,留下來的一半在麵對選擇的時候,好像這樣處理問題的人才是多數。所謂人走茶涼,時間真的可以改變很多東西,曾經的承諾和誓言,說沒有就沒有了。而真正深沉而熾烈的感情,像韋蓮司和胡適那樣的故事,仿佛就像是傳說一樣,讓人難以見到。


    但是這個世界上的人畢竟是形形色色的,人和人真的會很不一樣,那些曾經不相信,以為不存在的事情,說不定有一天真的會遇到。


    此時酒吧裏放著辛善不知名的音樂,尤樂天搖著頭迴答道:“忘了他?我忘不掉,而且我也不想忘掉他!我經常能在夢裏見到他,他握著我的手教我學習和弦,我彈著剛學會的曲子給他聽。每個安靜的夜晚,隻要我沉沉地入睡了,腦子裏全都會是他的記憶,就像音樂滲入我的生命裏一樣,年複一年地不曾變過。我想,任何男人,都再也吸引不了我!”


    項華死了以後,尤樂天說自己有過一段一蹶不振的經曆,剛開始的那幾年,她完全不再唱歌了。她每天麵對著項華彈的那把吉他,依然如舊地把它放在他們兩個曾經一起生活過的小屋裏,隻是每次她隻會很小心地擦拭琴弦,在想念他的時候,對著吉他撫摸一下,自己卻再也沒有勇氣將它彈奏。她覺得自己再也不能夠唱歌了。那段時間,音樂對她而言,成了一種悲傷的東西,因為那裏麵哪裏都有項華的影子,若是要讓她像以前那樣唱歌的話,她會忍不住難受得想哭。


    “我是過了幾年才重新拿起那把吉他的,可能那個時候我才從那種悲傷的狀態中走出來。自己好像有了一種意念一樣,不想放棄成為一名歌手的夢想,覺得這個世界上隻剩下音樂是我和項華之間的聯係。隻要我還在唱歌,我就會幻想,是不是真的存在某種靈力,讓項華在另一個世界裏,也能聽見我的聲音?他會知道我過得很好,我依然還有著音樂的夢!”


    尤樂天說自己從那以後一直都是那麽想的:她不放棄站在舞台上,而且她要站在更大的舞台上,讓更多的人能夠聽到她的歌聲!


    青春的歲月,一個人最美好的年華,尤樂天是和音樂相伴,以及她的初戀。反正辛善是相信,項華或許真的能夠聽得到尤樂天的聲音。兩個羈絆如此之深的人,就算經曆離別,依然會對另一個人念念不忘。這個世界和那個世界,是能夠因為這種情感聯係在一起的,說不定,項華此刻就在尤樂天的身邊。就像君豪,從未離開過她一樣。


    和尤樂天暢談了許久以後,辛善覺得自己像是交了一個知心的朋友,細細想想才意識到,她們兩人對待感情其實有著很大的相似。尤樂天對項華會這麽多年都放不下;而她自己,曾為連影子都看不著的感情,執著追求了好多年。


    辛善覺得自己無論是性格還是從小生長的環境,都和尤樂天有著很大的不同,但所謂投緣,可能就是這樣的感覺。人和人之間從一開始就有好感,是不太能解釋的東西,之後在相處的過程中,很容易就能夠變成交心的朋友。


    尤樂天是這樣,辛善再想想自己十幾歲的時候,忍不住會覺得稀奇。人的情感難道不是最不可定的東西嗎?難道不會因為各種原因而發生變化嗎?但過去的七年裏,辛善都在無比地渴求那份忘不掉的美好,就算現實中她和常天霖曾經存在的距離在好長的一段時間裏都讓她煎熬,但她還是一次都沒有死心過。“癡”或是“傻”,好像用這兩個字來形容她和尤樂天都會比較貼近。又或許,曾經她許下過什麽恐怖的誓言,深深地落在了她的靈魂裏,所以這輩子她才會做這樣瘋狂的事,她和常天霖才會有這樣的際遇。


    現在,常天霖如她所願地和她在一起了,對此辛善一直覺得自己是幸運的。希望,自己不要辜負了這份幸運才好。千萬不要,因為自己做的瘋狂的事情,傷害到最不想傷害的人。在做選擇的時候,她從來都沒有選擇過就此打住收手,就算她清楚繼續走下去的未來,也未必就是光亮的。自己長久積累起來的意念,辛善知道它無時無刻都在大聲呐喊著,讓自己更加快步向前走,不能夠停,更不能夠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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