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看重兒時的夥伴,因為是打小的相處。不管他們當時是因為什麽樣的原因相聚在了一起,但虎子一直覺得,隻有那個時候的交情才是真的,無論當時他們在幹什麽樣的事情,至少,他們是完全地信賴對方,隻會從心底裏惟願對方好。那些多餘的不幹淨的事情,不會在他們三個人的相處中出現。


    這件本應該不難做到的事情,卻也要有個算得上真心的交情。但在他們三個分開後,虎子竟然從來沒有感受過一次。相反的是,好像遇到多少笑裏藏刀的人都不奇怪。就算是平常有過很多交道的人,也不得不防他在背後損你一把。他的老板徐東,就是個認利不認人的主兒,若不能和他成為一條利益船上的人,在犯事的時候,他隨時都有可能不管他手底下的弟兄。


    虎子吃過幾次這樣的虧,遇著這樣的人多了,對那些所謂的交情也就漸漸地看淡了。一群哥們混在一起,也就是為了討口飯吃,把自己和他們綁在一條船上,隻要互相有些利益牽扯,就不會讓自己成為吃虧的那個人。而所做的全部事情,都隻是想讓自己能夠活下去。


    成人後的虛偽,麵子上那些虛假的交情,虎子深切地體會過一次又一次,所有人與人之間的交往都是虛的,都是為了自身的利益。虎子在心裏發過誓,他再也不會用真心去對待一個成人,自從他一個人之後,他一直都是這麽幹的。他沒覺得這樣的日子有多好,但也不覺得差到哪兒去。他要是料到會出今天這樣的事,君豪居然會死在別人的手裏,那個把他害死的人就是自己想要跟著討口飯吃的老板,他說什麽也不會找君豪來這兒。


    虎子想在心裏扇自己一巴掌,要是他不讓君豪來徐東這兒幹,他就不會死。虎子感到自責,他這算是間接地害死了他嗎?


    “走吧,我們還要去公安局做筆錄。”虎子看著眼睛哭得通紅的辛善,輕輕地拉著她的胳膊走向警車。正準備上車的時候,虎子感覺有一絲冰涼落在了自己的頭上,抬頭看去,竟是落下的雪花,在這個時候,居然下起了這一年的第一場雪。


    “虎子哥,下雪了。”辛善伸出手,雪花落在手掌上的那股冰涼,似乎蔓延到了整個身體。


    據說初雪能帶給人好運,這話也不知道是誰說的,真的一點都不可信。對辛善和虎子而言,在這個初雪的日子裏,發生了一件在他們人生中最為傷心的事。以後每一年落初雪的季節,他們都會在看到雪花的時候想到人生的這個轉點,這件事對他們生活所帶來的變化,巨大到完全改變了他們命運軌跡的程度。


    湖北襄陽,某公墓的出入口處,辛善的手機顯示著一條未讀消息。


    “明天上午之前你要趕去北京,都給你安排好了,你過去後直接和導演見麵談。機會我已經給你了,事兒能不能成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辛善從父母親的墓地裏出來之後,就看到“暗礁”剛剛給她發來微信。


    去北京……這麽快啊。辛善心裏當然知道“暗礁”要她去北京是幹什麽事情,她以為還要更久才會走到這一步。辛善望了一眼荒涼的墓地,她要準備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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