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園裏此刻已經看不見什麽人了,夜裏的風讓辛善感到一絲發涼,身子不禁哆嗦了一下。要說她心裏不害怕,那是騙人的,她對自己往後的日子感到不安,她不知道該如何生活下去。


    突然,辛善聽到一個聲音,好像是一個人在說些什麽,但聽不很清楚,安靜的環境裏發出的聲響難免會讓人產生好奇,辛善便尋著那個聲音的方向走了過去。


    辛善依稀看見,那是一個約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子,等走近了,辛善才聽清楚,那個年輕人在說什麽。


    “好水!好風景!好酒!”


    年輕男子的話,聲音雖然洪亮,但似乎包含了許多的情緒,給辛善一種哀傷的感覺。


    男子的身形很清瘦,他穿著不算厚實的深灰『色』外套。不知道是不是酒能給他驅寒,辛善覺得,在這樣的冬夜裏,他穿得很單薄。


    辛善在一旁偷偷地看著他,仔細地觀察著他的樣子。


    不算白也不算黑的膚『色』,修長的臉,英挺的鼻子,細長的雙眼,單眼皮卻很是大的眼睛,辛善隻覺得,這是一張很好看的臉,散發著英氣。特別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深情憂傷的情緒,讓辛善看得入了『迷』,那種孤獨感,讓辛善覺得就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一樣。


    可能辛善剛好在十三四歲的年紀,豆蔻年華,生理和心理都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變化。這個正在喝酒的年輕人,讓辛善第一次覺得,想要和男子有一種特別的親密關係,她的臉不自覺地紅了起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隻是不斷地在心裏悄悄對自己說:


    好英俊的人啊!


    辛善看著眼前的這個大哥哥,突然“哐當——”一聲,是他突然把手中的啤酒瓶給砸了,這讓辛善嚇了一跳!辛善發出的動靜可能讓年輕男子感覺到了她的存在,朝著辛善這邊看了過來。


    他就那樣坐在地上,看著一旁的辛善,看了一會兒後,他對辛善說道:


    “你怎麽不迴家啊?這麽晚了,家裏人會擔心的。”


    可能是因為喝了酒,大哥哥的臉上略微有些泛紅,但他說話的條理依然清晰,又讓人覺得他還沒喝醉。


    辛善剛想迴答他的話,但發出了一個單音,辛善就放棄了,她肯定說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辛善低下了頭,因為自己不會開口講話而情緒失落,卻聽見大哥哥說:


    “你為什麽不講話?你聽不到我說的話嗎?”


    辛善抬頭,驚訝的同時又帶著欣喜,因為大哥哥是一邊比劃著手語一邊對她說的,他能夠和她交流!


    ‘我聽得到。’


    辛善用手語比劃著說。


    見辛善聽得到,年輕男子便不再比劃手語,對辛善說著:


    “哦,你是不會講話,沒事,我現在也不想講話。”


    辛善見大哥哥又從地上拿起一瓶啤酒打開來喝。看得出來,他的心情不太好,憂傷的情緒透過眼睛,時不時地流『露』出來。


    “正好,你就這樣陪我一會吧。”年輕男子像是自言自語一般地說著。


    辛善看見眼前的這個大哥哥,鼓起勇氣走了過去,地上有啤酒瓶的碎玻璃渣,辛善小心避開那些玻璃渣,盤腿坐在了那個人的身邊。


    “你不用迴家嗎?”年輕男子見辛善坐了過來,問道。


    ‘我沒有家,也沒有父母。’辛善比劃著手語迴答。


    “是嗎。”年輕男子沒有再說話,而是沉默了。


    辛善看著身旁的人,能夠感受到他的傷心。辛善想讓大哥哥他不要再喝酒了,小心地戳了戳他的肩,他看了過來,辛善用手語對他比劃了一句話:


    ‘喝酒傷身,你要愛護自己的身體,你本來就比我大,可不能死在我前麵啊!’


    男子看著辛善手中比劃的動作,明白了她的意思後,先是一愣,然後開心地笑了起來。


    “行,你都這麽說了,那我就不喝了。”


    辛善笑了,男子的愁緒似乎淡了不少,隨即,他站起身,辛善也跟著起身。男子的個子很高,十三歲的辛善隻齊他的胸部。看著眼前的人,辛善心裏升起一股別樣的感覺,這種感覺她從未有過,她的心跳得很快,很激動,心中雀躍不已!


    此時是半夜,距離天亮還很有一段時間,但不知為什麽,大晚上的,街道上的車子在這個時候居然多了起來。


    ‘怎麽迴事?發生了什麽?’辛善指了指漸漸多起來的車子,比劃著道。


    “可能是趕著去參加人祖會的吧,農曆二月十四,這裏的人好像都要趕著去人祖廟參加祭祀活動。”


    人祖會?辛善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活動,心裏稍稍有些好奇,她曾經在電視上看到過廟會的樣子,覺得很熱鬧,有舞龍還有耍獅子。辛善看著街道上,一輛接著一輛載著隊伍的拖拉機都朝一個方向行駛,大概都是去參加活動的吧。


    年輕男子看著辛善的樣子,見她盯著那些出發的隊伍,小小的臉上滿臉的好奇,便對她問道:


    “你想去嗎?”


    辛善抬頭看著他,點了點頭後,便聽見他對她說:


    “那就一起去吧,難得這是一年一度的活動,一年就隻有這一次。”


    辛善開心地笑了,高興地跳了起來,她待在孤兒院裏那麽久,很少有機會出來。她正是活潑的年紀,壓抑得久了,聽到能夠去人多的地方玩,就像個小孩子一樣興奮了起來。


    “這麽高興啊!你在這等著,我去叫輛車。哦,對了,忘了個事兒?”


    年輕男子在地上撿起一塊石頭,在地上劃著寫了三個字。


    “我叫常天霖,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啊?”


    年輕男子在地上寫了他的名字,他的字很好看,很像書法家寫的。常天霖,辛善第一次見到“常”這個姓,她從地上也拿起一塊石頭,寫下了她的名字。


    ‘辛善。’


    辛善的字跡雖然稚嫩,但顯示出女孩獨有的娟秀。常天霖看著那兩個字,說道:


    “好,辛善,你在這裏等著,我去攔輛車,咱們一起去人祖會。”


    常天霖叫了辛善的名字,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辛善看著地上那兩排不一樣的字跡,仿佛有什麽東西在心裏劃過,她看見她的名字和他的名字放在一起,竟會莫名地覺得,心裏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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