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安眠藥的藥效隻能維持一段時間,你是如何讓冉小然沉睡一天一夜的呢?”


    “這很簡單。”


    這句話已經成了尹大平的口頭禪。


    “快說。”


    “在安眠藥快失效的時候,我及時給冉小然補充一定量的水,直到我抹好石灰,貼好報紙,把屋子清掃幹淨。”


    尹大平果然精明。


    “你接著說。”


    “我用瓦刀將磚牆撬開一個洞,將車仁貴藏進洞中,在將車仁貴的屍體藏進牆洞之前,我用劈柴的斧頭在頭上猛砸兩下,之後,還是不放心,我又用一根繩子勒住車仁貴的脖子,直到他沒了唿吸。”


    “你還記得斧頭砸在什麽位置上嗎?”


    “當時,我非常很慌張,不是頭頂上,就是後腦勺上——反正是腦袋上。”


    “血有沒有濺到到地上和牆上?”


    “血不可能濺到地上和牆上,我用車仁貴的衣服包住了他的腦袋。”


    “衣服呢?”


    “我放在灶膛裏麵燒掉了。”


    “車仁貴身上的東西,你沒有動嗎?”


    “動了。”


    “車仁貴的身上有幾樣東西?”


    “有三樣東西,一個錢夾子——是穿在腰帶上的,錢夾子裏麵有一千多塊錢,分兩個地方擺的,一個地方是一千塊錢整,一個地方是三百多塊錢。”


    “趙隊長,一千塊錢應該是準備給林鳳豔的,林鳳豔曾經說過,我父親答應給她一筆錢進貨,那天早上,他本來打算到林鳳豔家去的,當他看到馬先生騎車路過包子鋪以後,便去了157號,打算和冉小然苟合之後再到林鳳豔家去。”


    “尹大平,另外兩樣東西是什麽?”


    “一樣是一個掛在脖子上的玉器,另一樣是一塊懷表。”


    “不錯,我父親的脖子上始終掛著一塊玉,那是爺爺將父親過繼到車家大院時送給他的護身之物——那是一塊和田玉,玉上麵雕刻著一尊觀音佛。懷表也是我父親的隨身之物。”


    “玉和懷表在什麽地方?”


    “我手頭拮據的時候,拿到典當行當了。”


    “是哪家典當行?”


    “是石洞口附近一家典當行,這個典當行的名字叫‘及時雨典當行’。”


    “是什麽時候當的呢?”


    “是一年後當的,第二次到京西市去,我手頭比較緊——而我又不想要父母的錢,所以,把兩樣東西當了。”


    “當了多少錢?”


    “一共當了兩千五百塊錢。”


    “車仁貴的門牙和虎牙是什麽時候做手腳的呢?”


    “在牙齒上做手腳是在第一次,當時隻想到牙齒,沒有想到身高,我以為,隻要將牙齒處理一下,即使被人發現,也不會想到死者是車仁貴,因為車仁貴的牙齒和別人不一樣。一個門牙上有一道明顯的深溝。所以,我就將這顆門牙掰斷了,之後又覺得不妥,便將另外兩顆虎牙拔掉,然後換上兩顆普通的牙。兩顆虎牙是肯定要拔掉的,人們——特別是車家人一看到那兩顆虎牙就知道死者是誰了。”


    “取代兩顆虎牙的牙齒是誰的?”


    “是我給人拔牙的時候特地留下來的。”


    “你在決定殺害車仁舉的時候就想好這麽做了?”


    “是的,這是我早就想好了的。”


    “牙齒有大小,你怎麽知道車仁貴牙齒的大小呢?”


    “這很簡單,我事先準備了十幾顆牙齒,出獄之後,我就試著擺了一段時間的地攤,拔牙和鑲牙果然是一個很好的營生,也比較簡單。”


    “到正軌的醫院拔牙和鑲牙要花好幾百塊錢,在我手上拔牙幾十塊錢就成,鑲一顆牙頂多五六十塊錢。而且又沒有什麽風險,特別是拔牙,凡是需要拔牙的人,絕大部分是根部潰爛、已經鬆動的牙齒。”


    “本來我是把它作為一種謀生的手段的,後來才想到將車仁貴的虎牙換成普通的牙齒。”


    “你從未見過車仁貴,如何知道他有兩顆虎牙?”


    “我父親瞞著我奶奶,曾經到京西市去過,車仁貴有兩顆虎牙,我父親就是這麽描述的——他在喝醉酒的時候,把什麽都告訴我了。估計我父親到京西市來也是想找報仇機會的,但他沒有下手。他生性比較懦弱,做事情瞻前顧後,當然,他主要是放心不下母親和我。要不然,也輪不到我。”


    “本來,我是想對車仁貴的靈魂進行一次審判的,像他這麽卑劣無恥的鳥人,是應該綁在恥辱柱上接受審判的,至少應該讓他知道我是誰,我要讓他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有人知道他是什麽貨色——已經有人知道他做的那些見不得人的齷齪事。”


    “事實是,再可恥的人都不會覺得自己可恥。我要撕去他的偽裝,把他那一肚子肮髒的雜碎掏出晾曬一下。那樣才算解恨,可因為冉小然的緣故,我放棄了原來的打算。這對我來講已經足夠了。”


    尹大平的心中充滿了仇恨,也隱藏了很多事情。


    “冉小然昏睡了一天一夜,她醒來後,難道沒有發現不對勁嗎?”


    “你說對了,冉小然醒來後確實發現不對勁,但被我敷衍過去了,再說,她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情,心中有愧,自然不會特別深究,之後,我們便離開了京西市。冉小然和車仁貴隻不過是蜻蜓點水、逢場作戲罷了——他不會特別在意車仁貴的。”


    “你和車華庭簽訂住房協議是出於什麽考慮呢?”


    “這樣一來,即使有人發現磚牆裏麵的屍骸,也不會懷疑到我的頭上來了,我兩次住進157號,也是出於這種考慮。剛開始,你們不是把我排除在外了嗎?再說,我雖然和他的兒子簽訂定了租房協議,但簽的不是我的真名——名字是我隨便寫的。”


    車仁貴何車華庭父子倆根本就沒有把那份租房協議當一迴事,他隻記得此人姓馬,至於叫馬什麽?他早就忘得一幹二淨了。


    “你還記得我在住房協議上簽的是什麽名字嗎?”尹大平望著車華庭問。


    車華庭搖搖頭。


    “我簽的名字是馬文山。”


    可見,車華庭即使找到那份租房協議,也是沒有用的。


    “你再把第二次住進去157號的情況交代一下。”


    “第二次就簡單多了,把住在東廂房的鄰居嚇走之後,我就開始動手了——好像沒有什麽要說的了。”


    “等一下,住在東廂房的房客是被你嚇走的?”車華庭圓睜雙眼。


    “不錯,是被我嚇走的,他們搬走了,我才好下手啊!”


    “後來又有幾個人看房子,難道他們也是你——”


    “不錯,那幾個看房子的人也是我嚇走的。東廂房裏麵住人,我就沒法下手。”


    “你把第二次住進157號的情況交代一下。”


    “第二次就簡單多了。”


    “再簡單,你也要說清楚。”令狐雲飛主要是想知道尹大平是怎麽將車仁貴的身高從一米七三降到一米七一的。


    “在動手之前,我準備好了一些石灰,一天晚上,我在冉小然的茶杯裏麵放了一點安眠藥,等她喝完水躺下以後,我就開始動手了。我用瓦刀鏟去石灰層,然後撬開牆磚,用東西將車仁貴大腿骨以上的部分支撐起來,然後將膝蓋骨和小腿骨拿到洞外,用斧頭將膝蓋骨砸成幾瓣,又將膝蓋骨和小腿骨的連接處砸成若幹塊,拿走了其中一部分,最後將殘片放在屍骸下麵的地上,將剩下的小腿骨放在大腿骨的下方。被我拿走的骨頭的長度大概在兩公分的樣子。”


    “你事先就知道車仁貴的小腿骨比大腿骨長嗎?”


    “是的。”


    “你是怎麽知道的呢?”


    “剛住進157號的當天晚上,車仁貴領我到澡堂洗了一把澡,衣服扒光之後,什麽都看清楚了。這個特征太明顯了:他的下半身比上半身長,小腿比大腿長,就長在那兩公分上。”


    “骨頭上的砸痕,你是怎麽處理的呢?”


    “我沒做任何處理——也不需要做任何處理,屍骸在陰暗潮濕的牆洞裏麵放了一年多,骨頭的表麵已經氧化。處理屍體以後,我又將磚頭重新砌上,抹上石灰,貼上報紙。骨頭上——特別是膝蓋骨上可能會有砸痕,但車仁貴的屍體一時半會還不會被人發現,157號的房子是用來出租的,房客是不會話冤枉錢修房子的,房東暫時也不會翻蓋房子。如果車家不把157號賣掉,車仁貴肯定還呆在那裏呢。”


    “你第一次住進157號的時候為什麽不做這樣的處理呢?”


    “當時沒有想到,離開後半年多,我才意識到不妥。一旦車仁貴的屍骸被人發現,單從身高上很容易想到離家出去的車仁貴。”


    “車仁貴身上的衣服呢?”


    “他的外套被我燒了,其他衣服也被我燒掉了。在把車仁貴的屍體藏進牆洞之前,我脫掉他身上所有的衣服——我首先想到的就是衣服,萬一被人發現——特別是車家的人,隻要看見車仁貴身上的衣服,我將全功盡棄。”


    尹大平預謀很久,在如何殺害車仁貴,如何藏匿屍體,如何消滅車仁貴身上的所有痕跡上,確實動了不少腦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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