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蒙從口袋裏麵掏出鋼筆和筆記本:“曹大爺,請您把謝家現在的地址告訴我。”


    “麻子路棉麻倉庫旁邊的筒子樓區,那邊隻有兩棟樓,到那裏一問就知道了,小謝的外號叫謝大頭。房子是小謝姐姐的,小謝的姐姐叫謝曉槐。”


    趙子蒙擰開鋼筆套,在筆記本上寫下了這樣一行字:雲南路棉麻倉庫——筒子樓——謝大頭——謝曉槐。


    幾個人走出竹林的時候,案發現場還聚集著很多人。


    馮經理、肖隊長和聶教授、靳教授以及文物局的領導正在商量如何保護晚明古墓的事情。


    車大嫂還站在人群裏麵看熱鬧。


    告別曹大爺後,三個人找來車大嫂,隨車大嫂去了她家。


    車大嫂現在暫時住在懷古村後村旁邊的一個小區裏——造船廠的宿舍區,三區九幢一單元101號。


    三區九幢也是一個筒子樓。


    101號是東邊一樓的第一家,一樓除了原有的房子外,又在院子裏麵加蓋了兩間平房。


    那時候,人多房少,違章建築就是這麽來的。


    車大嫂家就住在院子裏麵搭的兩間屋子裏麵,暫時過渡一下,一家人隻能擠一擠了。


    兩間房子一大一小,大的住人,小的是廚房。


    車大嫂將三個人領進了廚房。


    廚房裏麵有一張小桌子,小桌子下麵有幾條小板凳。牆角處放著一個煤基爐,煤基爐右邊放著一個小方凳,小方凳上有不少瓶瓶罐罐,煤基爐的左邊立著一個小碗櫥。


    廚房地方不大,但被車大嫂收拾的很幹淨、很整潔。


    車大嫂很熱情,她從碗櫥裏麵拿出三個玻璃杯,用開水燙了燙,然後泡了三杯茶。


    “公安同誌,請喝茶呀。”


    “大嫂,你坐下,我們有些事情想向你了解一下。”章所長道。


    “好呀。”車大嫂整了整衣服,然後側身坐在一張小板凳上,她仍然穿著昨天那身衣服。


    趙子蒙從手提包裏麵拿出一號和二號的模擬畫像,依次地遞到蔡大嫂的手上:“車大嫂,您好好看一下,認不認識紙上這兩個人。”


    車大嫂接過畫像,一張一張地認真仔細地看了起來。


    三個人緊盯著車大嫂的臉。


    車大嫂搖搖頭,然後將模擬畫像放在桌子上。


    “這兩個人我沒見過。”


    “大嫂,您確定沒有見過這兩個人嗎?”趙子蒙道。


    “真的沒見過,這個人長的好奇怪,我要是見過,一定能認出來的嘛。”車大嫂指著一號的模擬畫像道。


    “今年八月底、九月初,蔡教授住院,大嫂還記得吧!”


    “記得——記得嘛,蔡先生離開家的時候,還是我把他扶上汽車的呢。”


    “在蔡教授住院期間,您經常去117號前麵的井堂上去洗東西嗎?”


    “是呀,我天天都要到那裏洗東西,我們這邊好幾戶都到水井邊去洗東西的,大家都成了習慣了,一到時間呀,就抱著洗衣盆、拎著菜籃子往那裏上去了。”


    “在洗東西的時候,你有沒有看到什麽陌生人在117號附近轉悠呢?”


    “沒有。”


    “有沒有聽到過117號院子裏麵有動靜呢?”


    “這倒有的。”


    “聽到什麽聲音?”


    “好像是磚塊落在地上的聲音。就一聲——聲音還很大咧。”


    趙子蒙心想:難道是有人翻越後院牆,無意中碰落了院牆上的磚塊,掉在了117號的院子的地上?井堂上有人洗東西,想進入117號,就必須從後院牆翻進去。


    “你能確定聲音是從117號院子裏麵傳出來的嗎?”


    “這我說不好,蔡家的院門上掛著鎖。我們洗衣服的人就沒有特別在意。”


    “聲音確實有的,我們幾個人都聽見了,但是不是從蔡先生家院子裏傳出來的,不好說。”


    “大概是什麽時間?”


    “我記得,應該是早晨八點左右吧,各家的孩子不是上班就是上學去了,我們這些人就到井上洗東西了。對了,是小饒鎖門離開後不久。”


    “小饒這個人怎麽樣?”


    “小饒人蠻好的呀,這裏的人都喜歡他,他很熱心,不管哪家有事,隻要他知道了,一定幫忙的,小夥子很有禮貌的。”


    “在蔡教授住院期間,他在117號待的時間長嗎?”


    “不長啊,他早出晚歸,天天都一樣的,如果要值夜班,他就不迴來。”


    “早晨他出去買著吃,中午他在糧庫食堂吃飯,隻有晚上一頓才前村去吃飯。小饒什麽都好,就是——”車大嫂欲言又止。


    “就是什麽?”


    “太靦腆,三十歲的人,到現在,個人問題還沒有著落。”


    “他下麵三個弟弟都結婚了。街坊鄰居給他介紹了不少對象,可見第一麵,人家女孩子就不想再往下談了。真急死人了,小夥子長的也不差,一看就知道是一個幹淨利索的人。”


    “他一見到女孩子就臉紅呀,一句全乎話都說不出來。”車大嫂接著道。


    “是嗎?昨天我們看他很正常,也挺能說的。”


    “是呀,平時是挺能說的,可一到女孩子麵前就成了啞巴,三棍子都打不出一個悶屁來。”車大嫂笑著說道。


    這和曹大爺對饒一覽的評價是如出一轍,車大嫂的話雖粗俗,但她對饒一覽的了解似乎比曹大爺更進一步。


    “我們聽說饒一覽和曹大爺的三兒子是同學。”


    “是呀,都是懷古村後村的人,讀書都在一個學校。”


    “大嫂,你知不知道其他鄰居搬到什麽地方去了,我們想多找幾個人了解情況。”


    “公安同誌,我把知道的人家全告訴你。”


    “好,多謝你對我們工作的支持。”


    “應該的嘛。”


    “115號的張三爺家搬到女兒家去住了,他女兒住在市商業局的宿舍,門牌號是二棟208號:謝嫂子家住在——”


    “謝嫂家,我們已經知道了,你接著往下說。”


    “秀雲家住在哥哥家,他哥哥是五中的老師,教師宿舍在學校的後麵,隻要找到五中,就能找到秀雲,秀雲的哥哥叫尹紹峰。”


    “還有一個是張嫂,張嫂住在長平街馬府巷297號。我就知道這麽多,這些都是平時經常在井上洗東西的姐妹。”


    離開車大嫂家的時候,車大嫂向趙子蒙要了一號和二號的模擬畫像,她男人段師傅晚上迴來,她想讓他段師傅也看看。


    車大嫂表麵雖世俗,卻是一個既熱心又細心的人,這使趙子蒙非常感動。


    離開車大嫂家以後,章所長迴了派出所,秦大召開車陪趙子蒙到另外幾家去調查。


    趙子蒙和秦大召順利地找到了張三爺夫妻倆、謝嫂、張嫂和秀雲。


    遺憾的是,他們都不認識模擬畫像上人,他們對饒一覽的評價和曹汝南、車大嫂一模一樣。


    離開的時候,趙子蒙將一號和二號的模擬畫像都給了他們一份。


    從昨天下午到今天上午,趙子蒙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一號和二號死者身前可能在懷古村後村出現過,或者可能和懷古村後村什麽人有過接觸,有人可能見過一號和二號,但見過一號和二號的人一定是少之又少,這是第一種可能。


    第二種可能是兇手和一號、二號的接觸可能是在一個比較大的範圍內,不限於懷古村後村。


    趙子蒙和秦大召迴到派出所的時候,時間是十一點四十五分。


    章所長正在辦公室等趙子蒙和秦大召。


    章所長走出辦公室,將趙子蒙和秦大召引到食堂吃中飯。


    剛走出所長辦公室,趙子蒙手提包裏麵的小福機響了。


    趙子蒙接通電話,電話是令狐雲飛打來的。


    “雲飛,什麽情況?”


    “趙隊,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來。”


    “什麽事情?”


    “我可能疏忽了一個事情。”


    “雲飛,你照直說。”


    令狐雲飛一定是犯了完美主義的老『毛』病。


    “我們在電視台播放一號、二號的尋人啟事,到處張貼一號、二號的尋人啟事,這會不會打草驚蛇呢?如果兇手殺人滅口呢?”


    令狐雲飛的逆向思維又在做怪了。


    “雲飛,你的擔心不無道理,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們不這麽做,如何找到兇手呢?”


    “目前,這可是我們唯一能做的事情,也是我們唯一的希望,兇手把一號的腦袋砍下,把一號、二號的臉砸爛這一係列動作,就是怕有人認出他們來。建平繪製出了一號、二號的模擬畫像。”


    “我們隻能順藤『摸』瓜、按圖索驥,做我們該做的事情,至於會發生什麽,我們掌控不了,我們唯一要堅信的是,有了一號、二號的模擬畫像,我們就一定能找到兇手。”


    “再說,就是我們現在反悔,已經來不及了,再有幾分鍾,午間新聞就要開始了,開弓沒有迴頭箭。”


    “行,聽你的,趙隊。”


    章所長以前雖然沒有和趙子蒙共過事,但對趙子蒙行事風格早有耳聞。


    今天的中飯,章所長不敢鋪張,但他又想讓趙子蒙吃的好一點,從昨天下午到今天早上,他都看見了,趙隊和他的戰友們太辛苦了。


    所以,他吩咐食堂做了三菜一湯,三菜分別是一缽子羊肉燒大白菜,一盤五香牛肉,一碟子青椒炒雞蛋,湯是烏魚湯,看來章所長所在的這個分局條件還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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