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十六年後—


    一輛馬車徐行在通往京城的郊道上,馬車裏坐著的,乃是當朝國師墨無垢。


    墨無垢是一名仙人,卻在十八年前向皇帝自薦,允諾保皇朝二十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皇帝大喜,立刻封墨無垢為國師。


    今日,墨無垢心血來潮,在迴京的途中,突然要車夫停下馬車。


    「國師,我們離京城還很遠,這裏又是荒郊野外的,前不巴村、後不著店。」


    「誰說的,不是有間破廟嗎?」


    車夫跳下馬車,取來墊腳凳方便國師走下馬車,見國師往破廟的方向走去,正要跟隨,國師卻揚起手製止。


    「別跟來,待會兒不管聽到什麽都不要管,有名女子跑來,你就指著她往西方而去。」


    「是。」


    墨無垢的說法神秘,若換做他人定是一頭霧水,但這名車夫跟隨墨無垢多年,早知道他的脾性,當即乖乖應下。


    破廟裏,幾名乞兒據地而居,角落一名女子瑟縮著,蔽體的隻有單薄又染了髒汙的衣裳,一名女乞見她可憐,拿出了剛乞到的一個包子,分成兩半,推給了她。


    「吃吧!」


    「那你呢?」


    「我餓習慣了,倒是從你這身衣裳看來,雖不是大富大貴,但應也是衣食不缺的人家,不知怎的落了難,想必是餓不得。」


    「多謝。」女子接過了女乞給的包子,即便再餓也沒有狼吞虎咽,仍舉止得宜。


    女乞看了身後的男乞們一眼,欺近了女子的耳邊輕聲說:「吃完了快走,否則會有危險。」


    女子看了看那些男乞,顧不得許多,把剩下的包子一口塞進嘴裏。


    女乞笑了笑,拍了拍女子的肩道:「好了,快走。」


    聚集在一起的幾名男乞打量起女子,幾個人互遞眼神,也不知道是誰先努了努下巴,幾個人都露出了淫惡的笑容,見女子站起身,他們連忙攔住了去路。


    「別急著走,天快黑了,留一宿吧!」


    女乞見狀走上前去,偎在了其中一名乞兒懷中,「頭兒,別這樣,我陪你好不好?」


    乞丐頭兒一把推開了女乞,啐了一口,「老子玩膩了,現在,要嚐嚐別的女人的滋味。」


    女子嚇得轉身要逃,卻被兩名乞丐扯住,硬拖了迴來,用力的丟在乞丐頭兒的腳邊。


    乞丐頭兒跨開雙腿,用雙手壓製住女子的雙手,將她製在了他的胯下,「你以為把臉塗黑,老子就看不出來你是個美人嗎?」


    女乞跪在他們身邊,為女子求饒著,「頭兒,她連吃個包子都是大家閨秀的樣子,是個清清白白的女子,你饒了她吧!」


    「清清白白?老子要了你之前,你不也是清清白白的?」


    「放開我!」女子大喊出聲,卻隻換得乞丐們的得意大笑。


    兩名乞丐把女乞拉了開來,乞丐頭兒欺身要親,被女子躲了開,此時,突然狂風大作,破廟門窗砰砰作響,吹刮起塵沙。


    眾人抬起手遮眼,女子尋到機會,膝蓋一頂,乞丐頭兒摀著鼠蹊處痛得在地上打滾。此時,怪風驟止,女子見狀往破廟外跑了出去。


    「快追啊!」


    幾名乞丐迴神要追,明明無風,破廟大門卻自行關闔,眾乞丐上前要開,兩扇大門倏地被異力推開,讓開門的乞丐應聲彈飛。


    這一開一闔,那名女子早已趁隙跑得不知所蹤。


    須臾,墨無垢迴到了馬車旁,車夫服侍他上了馬車,才收起墊腳凳。


    「國師,向東而去就有長嶺縣,向北而去是京城,為什麽國師偏要將她指向西方,向西而去,最近的村落都得走上十個日夜。」


    「她往北而去,會遇上抓她的人馬,而我有私心,不能讓她向東前往長嶺。」


    「這又是為什麽?」


    「說了你也不明白,讓她無法前往長嶺,最心痛的人便是我啊!」


    「國師……」


    「好了,別說了,起程吧!」


    車夫不敢多問,韁繩一揮,馬車又緩緩動了起來。


    然而,連墨無垢也沒有算到的是,天意已定。


    女子雖往西方而去,卻突然遭遇一陣怪風使她無法前行,原路迴不去,迫使女子轉往北方而行。


    兩年後—


    法嚴寺旁的桃花樹在長嶺十分有名,除了因為不知它的年歲,更因為它已經數十年不曾開花,就像時間還停止在隆冬一般。


    百年古刹法嚴寺在建寺之時這株桃花樹便存在了,桃之夭夭,灼灼其華,那芳草鮮美、落櫻繽紛的景致,總是吸引不少人前來賞花,寺方在建造法嚴寺時看這樹桃花開得美,便舍棄了刨除桃花樹在這裏蓋座亭子的想法,留下了桃花樹,並在桃花樹旁立了棚子設了奉茶,供香客及路人小憩。


    誰也沒有發現桃花樹出了什麽問題,隻知道有一日,一樹的桃花盡數凋零,隔年起,這株桃花樹便再也沒有開過花,這一過,就是數十年的年歲。


    洛雲汐跟著義父洛成前往法嚴寺,是為了醫治寺旁的那株桃花樹。


    洛雲汐兩年前因一個意外被花匠洛成所救,他們兩老年過半百膝下無一兒半女,便收留了無家可歸的她,留下她原來的名字跟了他們夫婦姓洛,洛雲汐就這麽在長嶺縣住了下來。


    洛雲汐從小就愛養花養草,神奇的是,她自小種什麽花草都能活,也對培養新品種花卉十分有興趣,被洛成收留後,她在義父的園子裏工作更是如魚得水,也由洛成身上學得了更多花匠的知識。


    法嚴寺外那株數十年未開花的桃花樹一直是長嶺縣的傳奇,所以一聽說寺方找了義父前往醫治桃花樹,洛雲汐立刻跟來。


    法嚴寺的僧人早已在約定的時間等著他們,所以一見到他們便把他們帶到了桃花樹下。


    洛雲汐咋舌看著這株桃花樹,瞧它粗壯的樹幹,這株桃花樹肯定至少有百年之齡。


    「既是不能開花,貴寺又怎會留了這株桃花樹數十年之久?」洛成一見這株隻長了稀疏的綠葉,明明是花期卻一個花苞也沒有的桃花樹,不免好奇的問。


    「數十年前桃花樹不再開花卻還是留下的原因已不可考,但二十年前,住持的確想過刨除了這桃花樹。」


    「那怎麽會又多留了二十年?」


    「洛老可知道墨國師?」


    「國師墨無垢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二十年前,剛成為國師的墨仙人曾來過敝寺,保了這株桃花樹,希望敝寺能妥善照顧,並說二十年後他會派人前來移株,卻不想二十年還未到,桃花樹的枝葉便有枯黃之貌,敝寺才會請洛老前來醫治桃花樹。」


    「我盡力便是,隻是這桃花樹看來病得很重,若真醫治不了,還是刨除最好,不要再花費人力移株了。」


    「總之,請洛老盡人事,聽天命便是。」


    洛雲汐住在長嶺縣城郊已經兩年,卻從沒來見過這株桃花樹,來到此地,她竟是看著桃花樹發傻。


    洛成與法嚴寺僧人了殊說完話一迴頭,竟看見洛雲汐對著桃花樹流眼淚。


    「雲汐,你怎麽了?身子不舒服嗎?怎麽哭了?」


    洛雲汐這才迴過神,用手往臉上一抹,發現自己真的流下眼淚。


    她是怎麽了?看著這株桃花樹,心頭竟有種熟悉感,還有一種聽了桃花樹可能被刨除的不舍及憂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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