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文字敘述,她逐字逐句讀下去,心口總是酸酸脹脹的,她說不出感覺。隻是沒想到他會看這種書。


    翻了五六頁,她聽見水流聲停了,手指一頓,她低著頭目光落在書頁上沒移眼。


    他一手用幹毛巾擦了擦頭髮,一手拉上洗漱間的門,走出門,他半垂著眼,看她安靜讀書的側臉,睫毛纖長,她看得很認真。他眸中沉靜,不見波瀾。


    最後嗓音低低地問了句:「喜歡這本書?」


    手指頓了頓,薑聽玫闔上書頁,搖搖頭:「不,這是一本悲傷的書。」


    「我隻是沒想到你會看,畢竟裏麵描寫很……」薑聽玫的目光很安靜,和她人一樣,杏眸清澈純粹。


    她看見紀忘舟,他隻穿一件薄灰色的t恤,手腕佛珠還沾著水,腕骨凸出,手骨修長,抓著那灰毛巾,漫不經心。


    水滴順著濕發往下滴落,順著脖頸流下,沒入衣領,而他,始終清冷,便顯得很性冷感,禁慾。


    寺廟長大,低欲望,怎麽也不像會看這種書的人。


    「我看完了。」他淡淡道,「它讓我思考。」


    「愛情是錯過和等待,」眼睫微垂,遮住漆黑漂亮眼眸,他嗓音極低,有些啞,「還是欲望填充空白?」


    「裏麵描寫很露骨。」他淡道,目光直接,「又怎樣?」


    薑聽玫被這一句反問到了,對上他的目光,心裏驀然心虛起來,臉不受控製地發紅,她支支吾吾道:「你……你是出家人。」


    眼皮敷衍耷過,像沒了興趣,他淡迴:「沒意思。」


    毛巾就隨手扔到一旁的桌櫃上,他走近,隨意往那木椅上一坐,長腿沒什麽規矩地屈著。


    彎腰,他提過她拿來的袋子,一一翻開裏麵的東西,眼皮薄,看那些東西也沒帶情緒。


    鬆了口氣,把那本書放在一旁,薑聽玫彎腰,也幫他把袋子裏的東西拿出來,她拿出了那雙毛茸茸的黑色拖鞋,「這是你的,試一下合不合腳。」


    不動作了,他隻是一手支著下巴,淡淡地看她,白皙皮膚,劉海隨她彎腰的話動作會有起伏,右耳耳廓間有一顆小小的黑痣,在耳骨上,讓人很想咬一口。


    見他不迴,薑聽玫又拿出那盒巧克力,微笑道:「喏,給你的,以後餓的話吃點這個,別讓胃難受。」


    紀忘舟伸手收下,「謝謝。」


    「不用。」薑聽玫又一一拿出那些給他準備的東西,「牙刷牙膏,自己帶的毛軟一點,我給你順便買的。」


    瞥了眼那藍色的牙刷,紀忘舟淡問:「你的是粉色的?」


    頓了下,薑聽玫想了想迴:「對啊,那裏隻有這兩個顏色。」


    「毛巾疊好放這裏,水杯,這是保溫杯,記得裝熱水喝。」薑聽玫細細囑咐,纖細睫毛垂下,她手裏拿著那些東西,都一樣給他放好。


    「這個刮鬍刀……我想你應該用得到,就給你買了。」抬眼她輕輕看他。


    彎唇輕輕笑了下,紀忘舟淡迴:「嗯。」


    「還有這件t恤……我想你很喜歡黑色,就買給你了。」


    「你喜歡嗎?」薑聽玫輕輕開口,唇角微彎,她希望他能喜歡。


    紀忘舟彎腰,大手一把抱住她,濕發還耷拉著,眼皮很薄,眼底那尾硃砂痣顯得清冷。


    他手臂很有力量,嗓音低啞,蠱惑一般,貼在她耳邊說話:「喜歡,很喜歡。」好像哄她,他聲線獨特好聽,


    「你送的都喜歡。」


    心跳好像快了點,薑聽玫聞見他發間洗髮水的氣息,下巴磕在他肩胛骨上,他胸膛堅硬溫暖,靠得這麽近,能聽見他心跳了。


    「喜歡就好。」眼角彎彎,她小心翼翼試探問:「還難過嗎?」


    「嗯?」他嗓音低低的,「難過什麽?」


    咬了咬唇角,她輕輕迴:「你師父不見你。」


    眼眸沉了沉,紀忘舟聲音很淡,聽不出情緒,隻是很篤定:「他會見我的。」


    反過來安慰她了,「別擔心,沒事。」


    「好的。」薑聽玫笑笑答。


    ——


    紀忘舟確是說的沒錯,他師父後來並沒有不見他,相反他師父師父掛念他,後來和他一起單獨說了好多話。


    隻是那天晚上,剛來寺廟的第一天晚上,她失眠了。


    在床上翻來覆去沒有睡著,明亮月光透過窗戶灑入,夜裏的寺廟安靜得出奇。


    臨睡前十點多的時候她還聽見了誦經聲,而現在閉眼在床上徒勞醞釀睡意這幾個小時內,已經聽不見一點聲音了。


    腦子裏很亂,她想起正殿那尊佛像,威嚴莊重看透一切,清掃汙穢,又想起今天下午看見那本書裏的詞句,直白露骨對於性的描寫,和她腦子裏對於紀忘舟些微不清醒的想法。


    這一切令她羞愧,難安著。


    隱隱約約感到腹部灼痛,皎白月光下,她身上手心出了一手的汗,最後驚懼著起身,她撩起自己的衣服,看見腰部那處骯髒醜陋的青灰色紋身。


    女人慾求不滿,赤.裸身軀,好似魔鬼骯髒,在佛祖跟前,玷汙這聖潔之地。


    是不潔的,她噁心得想吐。


    可還是恨,恨自己為什麽以為用衣服遮蓋它就可以不用去洗掉,恨她為什麽沒有追問紀忘舟說的關於洗紋身的詳細信息。


    潛意識裏,她難以啟齒這件事,所以逃避,但深層次裏她將自己陷入鄙棄環境裏,抬不起頭,無法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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