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同樣衷心不二,「是,王爺一定自有安排,他派出所有密探打探皇上的消息,就像當年去梅龍鎮打 探太子的行蹤一般,他密切關注皇上的一舉一動,盡在掌握。但是王爺並未說下一步會如何行事。」與屬下 竭誠不同,寧王此時聽聞叛亂和戰爭兩件大事已定,反而內心煩亂,朱厚照無恙而且解決了心頭大患,寧王 苦笑自嘲,今日之前居然還想要北上去尋他,證實那些傳言。


    他再一次理了理情緒,安化王做的和自己要做的沒有區別,隻是安化王實力弱小,衝動起兵,必敗無 疑,自己大不一樣,這可是籌劃多年,朝廷,軍隊,藩地,民心哪一方都要準備萬全。這次皇上離京帶走大 軍,京城空虛的機會竟然又被自己錯過!可惜了,費了多年心血培植的瓦剌這顆棋子,居然是幫朱厚照添了 軍功!寧王罕有懊悔,而今天得知了結果,陷入自責中,他將這幾個月來朝中之事迴想一番,愈發不甘和盛 怒,恨不得現在就殺向京城,殺進紫禁城,將朱厚照從皇位上趕下!雖隻有幾月時間,形勢巨變,寧王一時 的猶豫居然釀成了今日的困局,安化王叛亂的血洗還未消退,天下誰人不知寧王這個權勢第一的藩王,隻要 有權勢就有非議,歷朝歷代,無人可免,不是寧王想不想反,而是天下認為寧王能不能,當今寧王無疑有這 個能力,他聲望極高,又有軍馬,朝野內外不知流動了多少寧王反骨的傳言,寧王的書房就建在池水之上, 推窗就是一潭碧波,他看向窗外,池水旁種植了幾株海棠花樹,枯枝上吐露嫩芽,在清風中簌簌輕搖,又是 一年春天了。


    自宣府凱旋的朱厚照,從京城外受百官迎接,一路山唿萬歲進了紫禁城。慶功擺宴,大封功臣,一番慶 賀持續了三天。待朱厚照拾起朝政,禦花園內年年盛綻的海棠,今年也已枝頭待放,紀榮風塵僕僕的自遠方 迴京,不敢停留直接進宮,終於在禦花園的花樹下找到了負手而立,獨獨欣賞花苞的皇上,「皇上,小的迴 來了。」紀榮輕聲說道,唯恐打擾了皇上的雅興。


    朱厚照看到了是他,「你總算迴來了。」自寧王使詐從京城脫身,錦衣衛便命江西鎮守太監時刻盯著南 昌寧王府,隻要寧王迴藩地,立刻來報,可是許久不見寧王迴府,也沒有寧王在府中主持事務的動靜,朱厚 照豈可放過捕捉寧王動向的點滴,寧王不隻是「掠走」他的心,還要奪走他的一切,朱厚照直接命紀榮親自 去南昌。紀榮一路飛趕,在南昌待了十日,偌大的寧王地盤,府邸,田莊轉了個遍,也沒發現這位皇叔的一 點行蹤,他確信寧王不在南昌後立即飛奔迴京,告知朱厚照這個事實。哎,王爺啊,你從京城走的瀟灑,把 皇上氣的離宮出走,怒而興師去揍瓦剌人泄恨,你這又不迴藩地玩失蹤,皇上一定會被你氣死,皇上一生 氣,我又跟著奔波繁忙,紀榮一路上把寧王念叨了無數遍。果然紀榮估計的不差,朱厚照聽他上報後,氣的 臉色發白,直接一腳踹向身旁的樹幹,無數的枝丫搖搖顫顫,朱厚照明明腳疼,也隻能忍受,「他不在南 昌,那他去那裏了!」他就不知道自己為了保住他的地位權勢保住他的一切,用盡了多少心血,有多少人在 自己的背後罵昏君,他居然這麽明火執仗的挑釁大明律,違背祖宗明訓,藐視君臣之別,自成祖起,燕寧即 是糾葛之始,猜忌防備和蟄伏避鋒伴隨了帝王和親王幾世幾代,那一年,先皇艱難選擇了這一代才華橫溢的 寧王來對抗鄭王為首威脅朝廷的四王,不過是一場權力利用而後棄置的伎倆,隻是一開始的相遇,江南的初 花節點亮的是原本懵懂的靈魂,如朦朧的氤氳在日光中化作綺麗明霞,有的人是這一生逃不開的註定,從此 悲歡離合都因他而起,即使他根本毫不在意。險惡的權力之爭染上了癡情顏色,便成為了最炫麗的邪毒之 花,奪目異樣,明知觸碰即是萬劫不復,卻是執意的採摘,傾盡所有也要奪得。原來父皇早就準備脅製寧 王,他酒中下藥命紀榮去寧王府堂而皇之打探,取來寧王在南昌分疆裂土,擁兵自重的罪證,隻是自己那晚 對他乘虛占有,就讓父皇命他在朝廷上自刎,當真起了殺意,父皇早就明了這朵邪毒之花有朝一日盛開的後 果,他不忍懲罰自己,卻可以犧牲寧王,而誰都沒有料到,父皇病情惡化,他已來不及親自剷除阻礙皇權的 四王,隻得再次利用寧王,朱厚照迴想起父皇臨終時對自己說的包含萬千無盡含義的話……他翻湧的心漸漸 平靜下,坐在樹下的石凳上。


    紀榮看著朱厚照從盛怒到沒落,再到頹廢之態,疑惑不解又不敢隨意安慰。他早就明白皇上對寧王之 情,也分明能感受到寧王對這情意的漠視。手握重權的人若糾纏了愛恨情仇便是江山為賭注,這兩位在以各 自最重要的籌碼下注。


    「皇上,小的也命手下在大明全境巡查寧王的下落,」紀榮說完寧王的壞消息,正在斟酌不安的將好的 消息用最平緩的方式告訴朱厚照,「小的路過保定府時,聽說了一件事。」


    保定府與河間府相鄰處有一片富饒田莊,毗鄰田莊有一座小鎮,名為映竹鎮,鎮上酒樓林立,小吃繁 多,鎮上百姓,往來客商,都知道小鎮以美食出名。這日鎮上最邊緣的一家包子鋪照樣日出起便開始忙碌, 時值正午,蒸好了一屜屜的包子,往來的人絡繹不絕,生意也十分紅火。遠遠從官道上一輛馬車駛來,圍繞 了一隊人不疾不徐跟從,為首開道騎在馬上的是個年輕的白衣公子,氣宇軒昂,英氣逼人,這隊人馬到達了 小鎮,白衣公子從馬上躍下,恭敬的來到馬車旁,「爺,我們到映竹鎮了。」馬車內傳來數聲咳嗽,昨日剛 過元宵,車內的人在年前的風寒還未痊癒,出了京城連日趕路,終於來到了京畿直隸以外。他聽聞地名,下 了馬車,包子鋪的老闆娘這才看清車裏人的真容,原來不是尋常遇見的上了年紀,肥頭大耳的鄉紳財主,而 是一位翩翩公子,他身穿牙白色錦緞繡金色花紋的長袍,腰係數枚青玉裝點的寶帶,那衣裳上的花紋太過精 美,都認不出紋樣,尋常人家一定沒有見過這麽名貴的料子,一舉一動都折射了耀眼的光澤,那根腰帶上的 美玉一定是價值連城,瑩潤通透,要有一塊就能換一片田,這麽多塊寶玉隻點綴在一條腰帶,真真是開了眼 界。不止是衣著,這位公子麵容真是這輩子見過的最好看的人,老闆娘和夥計未讀過書,不知道該怎樣形容 這麽好看的人,明明他是男子,也覺得連鎮上最漂亮的瀟瀟姑娘都不能和他相比,隻是這位富貴公子看上去 像是生病了,臉色蒼白,看周圍景色時還不停的咳嗽。老闆娘感慨,這麽漂亮的人別染上了什麽咳疾,否則 老天也太狠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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