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害過人嗎?我害過,不隻一個。”


    十一年前。


    阮敬生性懶散,頭腦簡單,四肢也不發達,隻空有一副較好的皮囊。


    平日裏阮敬除了躺在家裏蹭吃蹭喝,就是出去小賭兩次。


    他這個人賭品不好,手氣好的時候輸個一兩千,手氣差到極限時候一個晚上就十幾萬。


    阮明輝出事之後,趙宋元一家人得到了一百萬的賠償。


    那個時候的一百萬放到現在可是非常的值錢的,如果物價不像現在這麽高,他們三個人差不多可以吃一輩子。


    阮明輝的賠償款趙宋元一分也沒動,那些錢都在銀行卡裏,阮元和阮熾一人一半。


    阮明輝出事之前,他們一家人便和張春蘭還有阮敬斷絕了關係。


    張春蘭最疼的便是她家的那個小兒子阮敬,將他寵成了汪水鎮有名的地痞流氓,三十多歲了也沒娶到個媳婦。


    早些年有個姑娘覺得他長的好看曾追過他一段時間。


    那姑娘知道阮敬是個混混,平日裏也懶散慣了,但他長的好看,而她就喜歡長的好看的。


    姑娘長的普通,但家世不錯,再加上會打扮,整體上看起來也還算不錯。


    可沒想到就是這樣一個人,偏偏被阮敬那個人給拒絕了。


    阮敬這個人痞壞,嘴裏吊著一根狗尾巴草,半眯著眼睛蹲坐再台階上,欣賞著街上形形色色的美女,不鹹不淡的說:“你長的太醜,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你閑我醜?”那姑娘震驚的看了他一眼,眉頭擰巴著。


    “對啊,你自己出門都不照鏡子嗎?”阮敬看到眼前過了一個美女,一把扯下嘴裏的狗尾巴草,對著美女的裙底吹了一口流氓哨。


    那姑娘自知自己長的不是特別的漂亮,但跟普通人比她還算不錯的,最起碼她的家世擺在那裏,也不可能會有人這麽直接說她醜。


    也許阮敬是第一個說她醜的人,她就覺得,這人有點兒意思,然後狠狠的丟下了一句話:“你閑我醜可沒有用,你娘可喜歡我了,她巴不得我做她的兒媳婦。”


    聽著那姑娘的話,阮敬冷嗬嗬的笑了聲,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


    夕陽刺眼,照的他眼睛有些睜不開。原本他就因為那姑娘長的醜而不想看她,現在這個情況也正好。


    她背著光,阮敬根本看不清她的臉。


    阮敬的唇角勾著一抹笑,挺輕地喘了口氣,“你確定她喜歡的是你?而不是你的錢?”


    “那最起碼我也算有值得喜歡的地方。”那姑娘說。


    “確實,有錢確實值得人喜歡。”若是這姑娘要是長的漂亮一點,沒準他就同意了。


    同意了以後,她家裏的錢還能拿來給他還還賭債,還能整天躺在家裏醉生夢死,沒事多出去看看美女什麽的。


    反正她喜歡他的臉,他喜歡她的錢。


    “那你喜歡我一下?”姑娘見他鬆了口,連忙說道:“反正我有錢是我的優點,隻要有錢我就能變漂亮。你跟我在一起不吃虧。”


    阮敬盯著她看了會兒,還是看不清楚。


    他將拿在手中的狗尾巴草重新塞進嘴裏後從台階上跳下來,慢慢的直起身,雙手插進褲兜內,歪歪寧寧的站到了那個姑娘的麵前。


    姑娘叫李子,圓臉,頭發到下巴哪裏,燙了內扣,眼睛就是普通的杏眼,白白淨淨的。身上穿著碎花裙,鞋子是白色的小皮鞋,身上挎的包是前幾天出來的新款。


    別問阮敬是怎麽知道的,前些天認識了一個美女,想跟她談一談,結果那姑娘讓他給她買名牌包,他沒錢,然後兩個人就吹了。


    他細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還行吧,要不就湊活湊活。”


    雖然醜,但是還勉強看的過去。


    就這樣,阮敬將李子領迴了家裏。


    張春蘭確實非常的喜歡李子,一是因為她的家世;二是因為她一看就是一個非常有福相的姑娘,一看就旺夫,到時候嫁到他們家一定能讓她這不爭氣的兒子掙起氣來。


    他們這裏是沒什麽問題,可李子的家人那邊就不一樣了。


    阮敬在外麵是什麽評價,整個汪水鎮的鎮民都知道。


    他們老阮家就兩個兒子,老大阮明輝為人憨厚老實,模樣也是一等一的俊俏,是個踏實的主。隻可惜阮老爺子去世後就張春蘭趕出了汪水鎮,老二阮敬又是一個不學無術的主,年輕的時候除了殺人放火,基本上該幹的都幹了。


    人們一提起阮敬這個人,大家都會當成笑話在講。


    阮敬是誰,汪水鎮東頭那個有名的混混。


    李子不顧父母的反對嫁給了阮敬。


    嫁給阮敬以後,她幫著阮敬還完了以前欠的債。


    李子家裏是做生意的,女兒出嫁,李家給了李子兩家店鋪。


    那兩家店鋪的生意不錯,每日的淨收入都有上千元。


    可這些錢根本不夠阮敬一晚上輸的錢。


    當時因為臉嫁給了阮敬,現在卻在這裏承受著不人不鬼的事情。


    張春蘭確實挺喜歡她的,喜歡到所有的家務都推給了她,菜做的不好,或者那塊地打掃的不幹淨,她都會故意的找她的麻煩。


    而阮敬白日裏除了睡覺,就是去街上看各種新鮮的小姑娘,一到了晚上就往麻將房跑。


    晚上迴家的時候渾身都是酒氣,有時候還會拿起棍子來打她。


    她從小就嬌氣,除了非要嫁給阮敬的時候被自己的父親罵過一頓以後,就在也沒受過那麽侮辱人性的氣了。


    可自從嫁進阮家以後,她被打,被罵,受的氣越來越多。甚至有些時候臉上都是帶著傷的。


    晚上挨了打,白天她還得是看店。


    她開的是服裝店,不管是白日裏還是晚上客人都非常的多,而且大多都是熟人。


    熟人看到她臉上帶著傷都會上前問一句:“你這臉怎麽了?”


    被人問過之後,李子就特別委屈的摸了一下眼淚。


    她哪裏過的是人的日子。


    現在的人嘴碎成什麽樣子她都是清楚的。


    她沒有告訴那人她現在的情況,她隻是低頭擦了擦眼淚,過了會兒才說:“今天摔了,磕到地,現在想想都是那種錐心的疼。”


    “哎呀,你可別哭了,這是什麽事兒啊。”那人從兜裏掏出來一塊手帕,借給李子擦淚水。


    李子推開了,“沒事,我就是覺得疼得我委屈。”


    “摔一下罷了,沒事,我有時候還摔兩腳呢。”


    那人安慰了她兩句,然後從她店裏拿了些東西走了。


    一天兩天的臉上有傷害能說是摔跤摔得,可天天都帶著傷,這讓誰看了都會覺得不自在。


    尤其是李子的臉上帶著傷。


    李子嫁了個什麽樣的人,這些街坊鄰居也知道的。


    她沒有跟他們說實話,他們也沒問,隻是偶爾聚在一起閑聊的時候瞎猜兩句。


    誰成想,街上的流言蜚語沒多久就傳到了李子家裏人的耳朵裏。


    “老阮家二兒媳婦的臉上總帶著傷,是不是被阮家那小子給打的?”


    “唉,你這麽一說,還真有可能。前些天我總能聽到有女人的哀嚎聲從阮敬那小子家裏傳出來,八成就是那個小子在家裏揍媳婦呢。”


    “你們說這老阮家的二兒子都那樣了,李子那傻姑娘怎麽也不離婚呢?而且,她家裏那麽有本事,幹嘛非得貼給這麽一家人?”


    “要我說啊,就是害怕丟人。畢竟找了個這樣的人,怎麽都得是她自己挨著熬著。”


    “是啊,何苦呢?前些年我外甥女就看上了阮家老二,可是讓我死命攔著攔迴來了,要不然倒黴的就是我家那外甥女了。”


    “……”


    自從李子出家以後,李家父母便再也沒有去看過李子。


    他們平日裏工作忙,不怎麽閑逛。這天也是實在是想李子了,準備去分給李子的那兩家店鋪去看看。


    沒想到竟讓老爺子聽見了這些話。


    老爺子擰著眉頭,叫了一撥人直接衝進了阮家,將阮家那二兒子給揍了一頓,但並沒有打死。


    因為那件事後,阮敬消停了兩天,那些日子好聲好氣的哄著他家的姑奶奶,就連平日裏總是給李子找茬的張春蘭也收了性子。


    因為有了李子這個兒媳婦,張春蘭出門都有麵了,以前不怎麽搭理她的那些人都主動的過來跟她打招唿,除了這些還有的給她送禮。


    聽說李子哥哥在汪水鎮是當官的,他們就想著巴結巴結,先巴結她這個婆婆,然後剩下的是蘋果便由她這個婆婆吩咐下去。


    張春蘭的第一任兒媳婦,也就是趙宋元,特別的不聽張春蘭的話,所以她不喜歡張春蘭。


    趙宋元上過大學,並不好拿捏。而李子就不一樣了,初中輟學一直養尊處優的待在家裏,雖然平日裏優越慣了,但隻要嫁過來,她就能讓她不在優越。


    張春蘭雖然沒有上過學,但她一直覺得自己非常的聰明,尤其是在當婆婆這個方麵。


    也正因為有了李子這個兒媳婦,她的身份可算是翻身農奴把歌唱,一夜從宮女升成了太皇太後。


    可如今卻被一巴掌打迴了原型。


    張春蘭的心裏雖然有不痛快,但那畢竟是李子的父母,再加上他們家在汪水鎮是有名的暴發戶,大家都得仰仗著。


    她平日裏不少欺負李子,如今被親家那邊警告了,她就得夾起尾巴來做人,怎麽都得擺出一副知錯並且認真悔改的模樣。


    待那些風頭稍稍過去了,一家人便恢複了以前的那副嘴臉。


    以前阮敬隻是拿巴掌扇李子,後來就用木棍子,鐵棍子揍她,抽她。


    直到將她打的昏厥,他們才鬆手。


    家裏的店有聘員工,並不需要李子天天去,她就算是在家裏純休息,她也能數錢數到手抽筋。


    後來她遇到了阮敬那個隻存在於鄰居口中的大哥阮明輝。


    李子在外麵待了幾年,並沒有見過阮敬的大哥,對他大哥的印象也隻是停留在街坊鄰居的口中。


    阮敬的大哥的口碑和阮敬可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上。


    阮明輝是汪水鎮最早的那批大學生之一,大學畢業以後的他並沒有留在大城市發現,而是選擇了迴到家鄉扶貧。


    這些年他雖然也在汪水鎮,但並不經常出現在鎮中心,大部分時間都待在了學校裏麵。


    也正是因為學校,他才遇到了趙宋元。


    趙宋元並不是汪水鎮的,場麵世界各地飄著。他遇到趙宋元的那一天是趙宋元迴家掃墓。


    趙宋元的父母早早的就去世了,家裏沒有什麽親人,所有的節日基本上都隻有她一個人在過。


    阮明輝第一眼看到趙宋元便被她那雙漂亮的杏眼給迷住了,同樣的還有趙宋元。


    兩人看對方都不錯,然後互相留了個聯係方式還有名字。


    趙宋元了解到阮明輝是鎮上教書的,這心裏沒有還挺高興的。


    兩人聊了一段時間,覺得互相對對方的印象還不錯,然後就交往,交往以後結婚。


    阮明輝雖然不受家裏人待見,但他的父親留給了他一棟房子,那棟房子寫的是他的名字。


    再加上他這些年攢了不少錢,於是就請裝修師傅簡單的裝修了一下。


    裝修的特別的溫馨,到處都是暖黃色的色調,溫暖四溢。


    房子裝修好後,阮明輝便帶著趙宋元來參觀他的小居。


    房子雖然不大,但三個臥室恰好可以給他們留下許多的空間。


    那天阮明輝坐在桌子上寫教案,為了明天早上的課程做準備。


    趙宋元坐在阮明輝的身旁望著他,一隻手撐著下巴,眼睛很輕地眨了兩下,有時候還會故意的吹阮明輝的耳朵兩下,吹的他臉頰紅紅的,吹的他春心蕩漾。


    兩人交往後沒多久就結婚了,結婚後的第二年生下了大兒子阮元。


    為了維持家裏的生計,阮明輝辭掉了學校的工作,在附近的廠子裏找了個班上。


    他們兩個人的婚禮非常的簡單,沒有什麽特別的華點,在一起的狀態就好像他們在一起很多很多年了一樣。


    李子認識阮明輝的時候,趙宋元才剛剛懷二胎。


    那個時候的阮明輝因為阮敬和李子夫妻之間的事情,直接被附近的工廠解雇了。


    因為阮敬打過李子,所以那些人看到姓阮的就生氣,於是就將阮明輝給開除了。


    因為被開除的事情,阮明輝都沒有膽量跟趙宋元承認,而是坐在門前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煙。


    李子遇到阮明輝的時候他就在抽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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