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幹什麽?”


    下過雨後,山路泥濘,黎慕然腳上的鞋子沾滿了泥土,就這一雙鞋了,也不知道那個男人什麽時候送她離開。


    聞聲,黎慕然蔫蔫的迴過頭去,後院的走廊處,身形頎長的時易穿著淺灰色的家居裝,正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黎慕然隨手舉起了手中小傘狀的野生菇。


    “采蘑菇。”


    “……”


    又采了一個:“你看這個能吃嗎?”


    長得醜醜的,應該能吃吧。


    “你自己不會看?”從時易口中出來的依舊是沒什麽溫度的語氣。


    讓黎慕然聽了就覺得不爽的語氣。


    “這不是你家的嗎?你不知道能不能吃?”黎慕然認為自己迴懟的漂亮。


    “白癡。”


    算了,她還是高估那個人了,看來那個人也是什麽都不知道,黎慕然揉著已經餓的麽什麽知覺的胃,盡可能的挑揀自己認識的菌菇。


    她已經一天一夜沒吃了,結果這破地方,除了幾種調料和一些酒之外,其他任何可以吃的東西都沒有,這兒的樹連果子都不結……


    這個男人是喝露水的嗎?


    挑挑揀揀,黎慕然拿著挑好的菌菇,迴了房子。


    廚房是開放式的廚房,對麵就是客廳,從她的角度可以看見時易的側臉,他在看電視,兩人互不幹擾。


    “你平時不吃飯的嗎?”


    “……”時易快速掃了黎慕然一眼,什麽都沒說。


    這麽冷?算了,當她沒問。


    野生的菌菇十分新鮮,刮掉了表層的泥土,洗淨,手撕成細細的條,放入水中,煮開,隻用放少許的鹽調味,就已經很鮮了,菌菇特有的味道,勝過很多調味品。


    黎慕然嚐了一口湯,被忽視了一天一夜的腸胃終於有了些溫暖的氣息。


    她拿了餐具,直接在廚房吃了起來。


    “你什麽時候下山?”


    “清障完。”時易頭都沒迴。


    “情賬?”聽聞,黎慕然皺了皺眉頭,難不成她是被這大少爺拉來當擋箭牌的?


    時易側目,目光冷淡,似有若無的盯著黎慕然:“有幾棵大樹橫在路中,明白?”


    原來是清障……


    她早上摘了不少的菌類,念在昨天晚上這個人並沒有對自己做什麽過分的事情,黎慕然暫且把這個人從壞人的行列排除。


    黎慕然食指指了指旁邊的鍋子:“你吃嗎?”


    果不其然,黎慕然的話語再次被時易忽略了,男人直接站起來,大步走向了冰箱。


    什麽都沒吃就喝酒?他的胃是有多強大?不吃就算,她也懶得做好人。


    煮的東西,黎慕然吃了大半,這是她活這麽大,吃過最忐忑的一頓早餐了,填飽了肚子,還好,暫時沒什麽不良反應。


    吃過了飯,黎慕然收拾好了廚房之後,穿上外套,縮在客廳的一個沙發角落裏,那是離時易最遠的地方。


    時易在看新聞,黎慕然最討厭看新聞,但為了保持精神的足夠飽滿和意識的足夠清醒,黎慕然沒別的辦法可,隻能時不時的會看一眼電視。


    就這麽安靜的共處了一個多小時的樣子,黎慕然發覺情況好像有些不對了,時易居然換台了。


    而且他家還有霓虹燈?好閃呐,五顏六色的,好刺激啊,她抬頭努力的想要找光源在什麽地方,然而找了半天沒找到。


    看了一陣小人跳舞,黎慕然忍不住開口問時易:“那個,你家來客人了嗎?”


    微弱的聲音驚動了時易,時易的視線搜尋了半天才看窩在牆角的人,此人正對著上麵不停的轉頭,像是在尋找什麽,動作很傻。


    “你不是說路被大樹堵住了嗎?他們是怎麽來的?”


    時易站起來走到黎慕然的身邊,居高臨下的看著蜷縮在牆角的人,冷漠的打量著。


    “哪來的人?”哪裏有人……


    “就在那裏,好多人,他們在跳舞,你朋友很喜歡跳舞嗎?跳的真妖嬈啊,你家彩燈的燈光也好好看,哇,好多小人在跳舞哦。”


    時易瞥了一眼黎慕然的傻樣,繼而轉過頭去。


    哪裏有人,分明就之後他們兩個人而已。


    正當冷眼旁觀的時易納悶的時候,地上的人站起來了,這不算什麽。


    重要的是黎慕然居然張開雙臂向他撲過來了。


    最雷人的還是黎慕然的對他的稱謂:“爸爸。”


    時易蹙眉,退後一步,避開了黎慕然的虎撲:“瘋了吧你,誰是你爸爸!”


    “爸爸,你不認女兒了嗎?我是然然,你為什麽不認女兒了?”


    時易扶額:“我沒你這麽大的女兒!清醒點,瘋了吧你。”


    這女的到底怎麽迴事?雖然心機多了點,但是這突然犯傻是怎麽迴事?還喊爸爸……他可沒那個惡趣味。


    片刻的疏忽,時易的一條胳膊被黎慕然抱住了,她的臉不停的在他的手臂上蹭來蹭去的。


    “爸爸,爸爸,我好想你和姐姐,你們這些年到底去哪了?為什麽要把我丟下?”


    本打算抽迴手的時易目光觸及到黎慕然的眼角,那是晶瑩的淚水,豆大般湧了出來,他便止了動作。


    “你瘋了嗎?”


    “爸爸,我是然然,我沒瘋。”


    “……”誰能告訴這他麽到底是怎麽迴事?


    黎慕然還在不斷的蹭著“爸爸”的手臂,六年了,她終於找到爸爸和姐姐了,從此以後她也就是有靠山的人了,再也不用在季家擔驚受怕了。


    “爸爸,我不怪你當年和姐姐不告而別,我隻想以後很你還有姐姐好好生活,好不好?我不怕吃苦,一點都不怕,我隻想跟你們倆在一起。”嗚咽,哽咽。


    說著說著,黎慕然的眼淚就控製不住了,喜悅的淚水如開了閘的洪水般,爭先恐後的往外湧。


    時易:“……”


    “爸爸,你怎麽不跟我講話?爸爸,你是不是不疼我了?”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恰時想起:“你想我怎麽疼你?”


    爸爸終於講話了,黎慕然抱緊了那隻手臂靠上前去,六年了,這是她最開心的一個早上了。


    大家也很開心吧,那麽多的人在給爸爸和姐姐伴舞呢,她也想跳舞。


    而此刻旁邊正有個人像盯個智障一樣側目盯著那隻好似樹袋熊一般攀附在他手臂上的人,時易不耐煩的唿了口氣,低頭,抬起黎慕然的下巴,印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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