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大陸的官員們自然極為不滿,至於那些衙門官員此時倒是沒了聲響,他們本來就對毛戡鑒很是不滿意,畢竟地方上的管理權原本是屬於他們的,但因為毛戡鑒本人不管是,甚至是放縱各地方獨立勢力的發展,導致他們的手上根本就沒有什麽權利,尤其是在一個月前,張青北不僅僅宣布新世界城進入選舉,還有所有的大城市也都進入到選舉之中,這一下原本掌握有大城市的官方,此時也跟當地的被選舉官員陷入了僵持之中。


    此時自然是站在親王這一邊的了,這第一場接風宴,便在尷尬之中開場了,但那些外來官員們,倒也不敢開口說什麽話來諷刺毛戡鑒,畢竟他在這一片地方積威已久,更何況他的背後靠山可一點也不比這些王爺們來的若,當朝宰相,想要開除他們,是一件再容易不過的事情,神仙打架,縱使他們心中再有不滿,也隻敢私底下說一說,又哪裏敢明著幫這些王爺們呢。


    他們都是士大夫,就算沒了官位,還有特權在手,一輩子的富裕是有保障的,若是站錯了隊被貶為平民,甚至是發配邊疆,那可就真的慘了,現在眼下的情況好似是毛戡鑒處於弱勢,可誰知道未來呢,現在站隊,跟找死沒什麽區別,所以縱使心裏再怎麽不滿,他們對待毛戡鑒也是十分尊敬的,隻是不講話而已,就想看看毛戡鑒和這些王爺們到底打算怎麽辦。


    相比起這些官員們的保守,本地選舉出來的市長和鎮長們顯然就沒有那麽好的脾氣了,他們是當地老百姓選出來的,對於那位遠在千裏之外的皇帝並沒有什麽太大的敬畏心,隻是對毛戡鑒有著尊重罷了,眼下見毛戡鑒受到侮辱,便立刻站了出來,其中一人開口說道:“毛公在新大陸耕耘已久,百姓皆仰慕其恩德,視其為父母,如今各位王爺占據主座,與禮法來說,無有不可,但與百姓之念,天下人望來說,還請讓一席次,與毛公。”


    這話說得可謂是非常諷刺,完全是把這些王爺們當做了外來戶,一番話非常的耿直立刻就讓不少王爺拍桌子了,其中一人站起來說道:“放肆,一介平民怎可妄議國政,我等讓你在此吃菜已是隆恩,竟然還編排我等,孤看你是活夠了吧!他毛戡鑒居功至偉確實沒錯,但我趙家難道虧待他不成了,汝等尊他為父母,卻將陛下放在何處,賊人,莫不是沒將陛下放在眼裏!”


    一番大義凜然的話說的在場眾人冷汗直冒,這些王爺本事不怎麽樣,講話的能力倒是很強,常年身處在政治中心,其他的沒學會,怎麽狐假虎威算是學了個正著,新大陸的官員大部分都是普通人出生,以學者、醫生為主,在這方麵又怎麽說得過這些專門從事演講的老手呢,一時之間倒有些說不出了。


    不過還有一些是訟師出生,也就是後世所謂的律師,這些人的口才同樣了得,立刻有人站出來說道:“郡王殿下,此言差矣,我等雖無官身,但亦是百姓認可之人,宰輔大人曾經言道,天下官員,首要之事便是得百姓認可,隻要能為百姓做事,便是好官,我等做到這一點,難道不是麽,既然如此,又為何不是官,且我等乃是民選之官,百姓將管理之責賦予我們,我們自然有權利稱官,郡王殿下在此咆哮,難不成是視民意如糞土麽?


    還是視宰相大人之言如浮雲耶?“拉虎皮扯大旗,這種事在嘴炮的時候是最常見的攻擊方式,對方既然抬出了皇帝,他們自然也隻能抬出宰相徐清來,果然,一說到徐清,眾人立刻就蔫了,若是徐清不同意眼下這些民選的東西,早就已經用叛亂罪把這些人都處決了,隻不過是因為徐清的首肯和暗中支持,才會使這件事變得如此複雜,此時見他們提到了徐清,王爺們也不敢說話了。


    他們在京城的時候可謂是受盡了宰相的苦,戰戰兢兢惶惶不可終日,現在一聽到這名字,立刻就有一種烏雲壓頂的感覺,但有一人卻不以為然,他同樣也是一位王爺,別人都感到忌憚的時候,他卻也不知道是不是天高皇帝遠的緣故,又或者是在京城受徐清欺負太深的原因,眼下見那官員竟然拿徐清說事,立即憤怒的說道:“徐清他也是我趙家的家臣!若不是官家授予他權力,他又豈能竊據高位,說到底,隻不過是一貪戀權勢,玩弄權謀之輩罷了。


    爾等在此,還在為他大唱讚歌,以他為精神偶像,實在是可笑,可恥而不自知,心中毫無一絲忠君報國的念頭,徐清小兒妄圖與陛下平起平坐,爾等便有樣學樣,想要跟我等平起平坐,真是異想天開,今日爾等坐也坐得,若是不想坐,告辭就是了!“


    這番話讓兩邊更加劍拔弩張起來,雙方的關係本就不好,這位郡王再這麽一番挑撥,自然讓官員們都有些難堪,其中一人直接站了起來,開口說道:“這番話,不知郡王殿下可有膽子在宰輔大人麵前說出來!家臣?在汝眼中,難不成宰輔就是你們家的奴仆麽?


    至於宰輔大人之功績,不勞大人來評判,汝今日能出現在這裏,便是徐大人的功勞,若沒有徐大人,爾等尚且還在愚昧不堪的蒙昧時代,又如何能夠脫胎換骨,踏上這片新天地,你也配評價宰輔,千年之後,汝之姓名無人問津,而宰輔大人之名號,將永垂宇宙,說宰輔大人是你趙家的家臣,奴仆,妄自尊大,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此時說道徐清,無疑是有了幾分真火,在天下百姓的眼中,便是殖民地老百姓的眼中,徐清無疑都是偉大的存在,就像很多人會痛恨英國當年的侵略,但你不會痛恨牛頓,因為他的經典力學使人類慢慢走出蒙昧進入開化,他的功績不僅僅屬於英格蘭人,更屬於全世界的。


    徐清也是如此,如果沒有他一力推動工業化的發展,這個時代根本不會像現在這樣方便,人們從一個地方前往另一個地方,還得靠走路,或者是馬車、牛車,而徐清讓這個時代結束了,並且進入了一個全新的時代,這是徐清的功勞,任何人都無法不感懷,此時這郡王口不擇言,立刻惹火了在場大多數官員,便是那些外來官員也臉有不忿之色,他們也是官員,宰輔都是家臣,他那麽是什麽,看門狗麽?


    如今的皇家早已經不是以前那個皇家了,隨著朝廷勢力日漸增大,皇帝的權柄則日漸衰弱,根本無法與以前相提並論,朝廷在更多的知識分子眼中才是正統的象征,皇帝隻不過是國家領袖,精神象征而已,尤其是在東廠事件之後,知識分子對於皇帝的權利更是忌憚非常,而更加看重朝廷,以此為正朔,畢竟這些高智商的人都明白,相比起世襲,還是官僚製度更加靠譜一點。


    兩方口舌交鋒,沒說幾句便吵了起來,婆說婆有理,公說公有理,郡王們好不容易逃離文官們的壓迫,來到這世外桃源,心中對於離開繁華場所的苦悶自然也是要發泄的,現在被這些人那麽一懟,自然也是口不擇言,沒說幾句,雙方也就不歡而散了,一場接風宴最後鬧到這個程度,毛戡鑒也是哭笑不得,原本他還想維持表麵的和平,從眼下看來,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了。


    張青北對於眼下的情況倒是很滿意,在他看來,雙方本來就是敵對關係,保持表麵上的和平並沒有任何的意義,隻會給一些不知道世事的人有僥幸的心理,就像毛戡鑒這樣的人,總想粉飾太平,然後以為這就是真正的太平,從而醉生夢死,那幾個最先開始攀關係的也是如此,以為說上幾句好話,攀談一番,雙方的矛盾就能緩解。


    可事實呢?事實就是他們雙方的矛盾不是本身的,而是來自於他們背後的勢力的,根本無法調和,隻有一方失敗才算是結束,所以任何的攀談都是沒有意義的,現在把這場接風宴攪黃了,也算是讓這群還抱有幻想的人明白了眼下局勢的殘酷性,再也不敢抱一絲一毫僥幸的心理。


    至於趙曙則是有些可惜,原本他唆使幾位郡王讓毛戡鑒坐在下首,隻是想要挫一挫對方的銳氣罷了,卻沒想到最終卻鬧到這個場麵,本來他是打算出麵製止的,可是他卻沒料到雙方的火氣實在是太大,新大陸在張青北的宣傳之下,早已經把他們當成了豺狼虎豹,根本就不敢放鬆警惕,除了極個別的那幾個拎不清的之外,對這些郡王們可以說陪著十二萬分的小心,是很敏感的,隻要一遇到風吹草動,便立刻警覺起來。


    而郡王這邊則因為平日裏在京城受夠了這些官員們的氣,本想在殖民地擺擺譜,這也是他們唯一能做的了,離開繁華的都市來到這如同農村一般的地方,而這座城市還是新大陸最為先進的城市,他們六位要去的地方,可是更加偏僻的遠方,在這種情況下,自然是想要耍耍威風,來讓自己的心理稍微平衡一些罷了,卻沒想到,即便是這些根本就沒有官位的人,竟然也敢反駁他們的命令,而毛戡鑒也就真的不曾落座。


    這讓他們怎麽忍得了,所以趙曙根本就來不及控製,這群人便直接跟這群官員直接吵了起來,這個時候,想要控製局麵就很難了,畢竟趙曙雖然本皇帝陛下信任了,但是在這些郡王麵前,卻是年齡相對最小的一個,其他很多人都比他大,甚至還有兩個是跟趙昕的父皇同輩的,是他的叔叔,在這種情況下,尤其是在失去理智的情況下,根本無法控製,所以最後局麵到這個程度,也是趙曙所沒有想到的。


    第二天市麵上便立刻流傳出了有關接風宴的細節,其中郡王們詆毀徐清的那些話自然是被大寫特寫,各大報紙可謂是把這場接風宴寫了個詳細的不行,恨不得一支蒼蠅飛進來都得寫一篇論文,來分析一下眾人對於這支蒼蠅飛進來有什麽感受,其中又有什麽內涵。


    這這樣大幅度的報導,自然讓這些郡王們的歡迎程度下降了好幾個等級,對此趙曙也隻能苦笑,宗室被皇帝彈壓太久,導致政治能力實在是差的可憐,便是連養氣功夫都十分不到位被人說幾句便怒火衝天,連自己的情緒都無法控製,也不知道當年彈壓宗室到底是對的選擇還是錯誤的選擇,到現在整個宗室無人可用,也真是一件十分悲哀的事情了。


    畢竟就連現在,各大租界雖然名義上是宗室當總督,但是實權卻在文官集團的手中,也就是說,即便是在這個時候,皇帝也依舊更加相信文官集團,而不相信他的宗室們,沒有鍛煉的機會,就算是天才也根本不可能得到鍛煉的,而這些官員們本來就是普通人中的優秀人才,再經過鍛煉,自然是可以獨當一麵的,跟他們對比,宗室簡直就是這個國家的寄生蟲,根本沒有作戰能力可言。


    趙曙雖然相比起他們來說要厲害一些,但經驗畢竟也不足,不過還好,新大陸上的這些官員們,經驗也不是十分充足,大多數都是一些半路出家的政客,這才讓趙曙有了一個喘息之機,他也立刻登報,在這些內容中沒有進行任何的詆毀,隻是進行了一些解釋,表達自己對於新大陸並沒有惡意之類的,此時皇室在民眾心中還是很有分量的,所以眾人一時之間倒也不知道該信誰的,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的過去了。


    雖然最後給這些王爺們的聲譽造成了一些損失,但也沒有到不可挽迴的程度,對此,張青北不由高看了趙曙一眼,能夠在這個時候,還保持平常心,沒有失了方寸,顯然趙曙跟其他的王爺們不一樣,是真的有實力的,不然他就會像那些王爺們一樣暴跳如雷了,又怎麽可能反其道而行,率先進行辯解和解釋,從而讓百姓的心思轉到了事情真偽之上,而不是對於皇室的惡感上,這無疑是高明的一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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