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戡鑒對於張青北的布置,基本處於默認的狀態,雖然他一心一意的想要辭職迴家,但他心裏也十分清楚,這個時候,他這個新大陸的主事人是絕對離不開的,所以對於張青北,他也是容忍的,不然光是開始選舉這一項,張青北就不可能做得到。


    這座城市相當於是整個新大陸的首都,也是新大陸的第一大城市,匯聚著整個新大陸唯一的一所大學和一所大型醫院,以及兩個研究機構,可以說是整個新大陸的精華了,一直以來都處於毛戡鑒的直接領導之下,由官府直接控製,不允許任何選舉在這裏召開的,而現在張青北以自己的名義召開選舉,毛戡鑒自然是清楚的,之所以不阻止,也是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不然到時候若是趙曙接任了總督之職,必然會把新世界城納入自己的囊中,整個衙門的人也必然會換成自己的親信,到時候自己若是單單憑借軍隊,是不可能跟趙曙作對的,而作為前任的總督,現任的州牧,他也不可能直接與趙曙作對,這樣一來,他就沒有後路可以退了,二來則是作為一位台前的人物,毛戡鑒的目標實在太大了,若是他自己直接站出來參選,這就是對皇帝赤裸裸的侮辱了,無論結果如何,他的下半生估計都不會太好過,即便是徐清贏了,他的前途也算是徹底完了。


    對於這一點,毛戡鑒有著清楚的認知,因為他知道,徐清雖然與趙昕如今是勢不兩立的樣子,但他們兩個人卻有一個共同的利益,那就是保證宋朝的平穩運行,以使宋朝可以繼續站在整個世界的巔峰,操縱整個世界的運行,這是雙方無論鬥的再狠,都必須要遵守的共同利益,若是放棄了這一點,必然會被整個天下共逐之。


    而若想要宋朝繼續帶領人類,坐穩第一大國的寶座,首先本國就不能出現大規模的動蕩,而製度動蕩更是不允許出現的,所以即便雙方鬥的再狠,徐清也不可能廢除君主製,因為這是整個宋朝的根源,起碼在這一代,是不可能做到的,畢竟大多數老百姓對於皇室依舊十分的崇拜,尊敬,限製皇室權利,不會有人說什麽,但若是要消除皇室,這就不可行了,到時候必然爆發大規模的暴亂,所以徐清是必須要維護皇室存在的。


    而既然要維護皇室的存在,一個沒有尊嚴的皇室顯然就沒有什麽用了,所以徐清必須帶頭來維護皇室的尊嚴,而像毛戡鑒這樣給皇室難堪的人,又怎麽可能有好日子過呢,所以毛戡鑒也不可能自己直接跳出來,不然就是得罪了雙方,兩邊都討不找好了。


    在這個趨勢和判斷之下,張青北代表毛戡鑒出來參加選舉,操縱新世界城的內政,無疑就要合適多了,首先就是他的目標很小,張青北曾經在廣州擔任過宋朝外貿集團的總經理,正式頭銜為,宋朝外貿司廣州局,副司,這確實是一個很大的官了,但對於皇帝來說,他見過的官多了去了,一品、二品在朝堂之上也是比比皆是,而張青北所擔任的這個副司,其實隻是一個五品官而已,連上朝麵聖的機會都沒有,官位無疑是很低的。


    這樣的人在皇帝和百官麵前也不會有什麽印象,這就方便張青北來操作了,就算是被皇帝知道了,也最多是以為新大陸的人聽說親王要來擔任總督,害怕而擅自開啟的選舉,然後選出了有經驗的張青北,並不會有侮辱的感覺,這是照顧了皇室的麵子,再來,張青北長期在毛戡鑒手下工作,對於整個新大陸都頗為熟悉。


    也有不少的人脈匯聚其中,作為毛戡鑒的第一顧問,他跟很多民選市長、鎮長都有過一定程度的接觸,這些人脈對於他的計劃來說至關重要,而這些人也讓他知道了民選製度到底是怎麽一迴事,相比起毛戡鑒的其他幕僚來說,張青北無疑要更加熟悉這其中的遊戲規則,這是他的優勢。


    再來作為毛戡鑒的第一顧問,對於新世界城,張青北無疑是再了解不過了,在這裏參加選舉,對於他來說,非常的有利,基本上隻要參選,就能贏得選舉,至於為什麽選新世界城,而不選一個遠一點的城市,好積蓄力量對抗趙曙,張青北曾經也那麽想過,比如說去墨西哥地區,或者是紐約參加選舉,但後來張青北還是放棄這一些選擇,而敲定了在新世界選舉。


    首先當然是在這裏贏麵更大,這一點毋庸置疑,二來則是這裏人口眾多,整個新大陸如今的人口大約五十萬,而有二十多萬都匯聚在這一片土地上,而其中的中心,便是新世界城,隻要掌握了這裏,就掌握了整個西大陸的命脈,而若是自己不來搶占這片地方,等趙曙控製了這裏,即便自己躲的再遠又有什麽用呢?


    人口、資源、土地都在這裏,張青北沒有理由離開這裏,至於直麵趙曙的危險,張青北自然也思考過,畢竟等趙曙來了之後,他就是實際上整個西大陸的第一把手了,要想給自己穿小鞋,不要太容易,但張青北還是選擇了這裏,最為關鍵的一點就是,他並不認為自己一點勝算都沒有。


    首先便是新世界城的衙門是整個新大陸最有錢的,別看隻有六萬左右的人口,但靠著遠洋貿易和從印第安人那裏掠奪來的藝術品,以及周圍金山、銀山的開采,整個新世界城的財政收入是非常龐大的,甚至要比本土很多三十萬以上的城市還要來的龐大,隻要他當選了市長,這些財政收入就會在自己的掌控之下,即便趙曙想要來搶財權,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畢竟軍隊不是隻有他有,毛戡鑒也有,至於靠聖上的旨意來壓張青北,張青北並不擔心,隻要選舉成功,那麽他就是民意代表了,以民意對抗聖意,這在中國屢見不鮮,是非常常見的一種手段,畢竟皇帝就是天子,但是中國的皇帝跟古代歐洲的國王還不一樣,在歐洲,國王的權利來自於上帝,所以任何歐洲國王想要就任登基,都需要教皇的承認。


    而中國的皇帝,登基當然也要獲得老天的認可,所以要拜天壇,拜地壇,但與外國的國王相比,中國的皇帝還需要多拜兩個東西,一個就是列祖列宗,既所謂祭祀祖先,這在中國古代人的眼中非常重要,任何朝代都必然會有太廟這個建築物,同時中國也崇尚以孝治天下,這都是中國文化的組成部分。


    而另外一點,就是對於民意的看重,唐太宗那句民為水,君為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便道出了帝王的權利根基,不僅僅在於上天,更在於百姓,這種樸素的愛民思想,從孟子時代的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到唐太宗,都是這種思想的體現,而民意的代表便是孔子,所以任何皇帝登基之後,都必須要祭孔,這不僅僅是表現對讀書人的禮遇,更是表示讀書人對皇帝的效忠,也代表著天下人對於皇帝的認可。


    所以在中國古代,經常會有人用民意來彈壓皇權,尤其是在大臣權利越來越弱的明代,為了對抗皇權,大臣們就經常會糾結起民意來對抗皇帝,至於清朝就不行了,畢竟是外族執政,對於民意也就沒那麽重視了,所以這種方式在中國可謂是司空見慣,而在外國,這種事情就很少見了。


    其實當時的歐洲人並不是中國人過得好,甚至要更差,但卻沒有一個人像朱元璋那樣建立起一個由窮人建立起來的帝國,不得不說,這也是製度和文化所導致的,這也是為什麽文藝複興會在歐洲興起的原因。


    文藝複興,歸根到底,其實就是對於人性的唿喚,對於人權的渴求,這在中國並不是那麽迫切的,因為你要想擁有人權,讀書就是了,讀書了科舉,科舉過了便能做官,做官了,你自然也就有人權了,所以縱然底層百姓活的不如意,但也畢竟有一條上升渠道擺在自己的麵前,不少人還是能夠躋身其中的,並不需要真的考上進士,便是考到舉人,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都已經稱得上是老爺了,這條路雖然不好走,可好歹也有條路,更何況中國曆代朝廷都很重視這個問題,所以招收的舉人和進士也是一屆比一屆多,到後來甚至一年的進士能夠到三四百人之多,至於舉人更是有三四千,不得不說,這對於一個國家的底層來說,無疑是有好處的。


    而歐洲則是根本沒有的,且即便是貴族,從小接受的也是神學教育,整個領地中,最豪華的房子永遠都是教堂,而不可能是貴族的私人宅邸,在這種觀念之下,人們的欲望就被宗教壓製到了極點,而這對於文藝複興來說是有利的。


    俗話說得好,一個人越是缺少什麽,就越是要什麽,就像皇帝,很羨慕百姓的生活,平淡,但與此同時,百姓也羨慕皇帝的日子,三妻四妾,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大丈夫當如是才對,人總是貪心的,他們想要獲得自己沒有的東西,這是人的常態,也是人之所以會進步的原因。


    所以在古代,歐洲人民絕對要比中國人民活的更加壓抑,這也是為什麽文藝複興的生命力會在歐洲如此旺盛的原因,他們太渴望對於人性的追求了,而在中國,這本來就是解放的,在中國,便是春宮圖便是直接在書店中售賣的,而大量描寫愛情的小說,詩歌更是層出不窮,中國,無疑是世俗化的傑出代表,這雖然讓中國對於神明沒有了什麽敬畏之心,但卻讓中國人提早就擁有了自己的文藝複興。


    所以用古代社會的標準來評判,中國古代的王朝對於百姓還是十分重視的,地區受災,朝廷也會撥款賑濟,到了宋朝更是直接充軍,讓他們可以有一口飽飯可以吃,這都是中國愛民的表現,所以張青北便打算利用這一點來對抗秦王,既然朝廷重視民意,那麽自己現在擁有整個新世界城的民意,自然就是天然的行政長官,秦王如果要開除自己,或者是消滅掉自己,就必須要麵對新世界城六萬百姓,乃至是整個新大陸的敵意,這對於他的執政來說,無疑是很難的。


    而且張青北深諳新大陸老百姓的性格,對他們用強,隻會讓這些老百姓變得更加強硬而已,在本土,如果自己這樣做的話,或許趙曙直接派軍消滅自己,就能夠壓製住老百姓的反抗情緒,但在新大陸,若是趙曙派軍隊來消滅自己,或者是軟禁自己,新大陸的老百姓必然會群起而攻之。


    這並不是因為新大陸的老百姓就比本土的老百姓勇敢,而隻是環境所決定的而已,本土的老百姓大部分生活在富裕安逸的環境中,對於爭鬥和流血自然是不感興趣的,而新大陸的居民不同,他們生活在這裏,每天都需要麵對各種各樣的挑戰,印第安人、特殊部落、巨型的猛獸,還有未知的病毒,這些都讓他們的心理變得更加堅強,同時對於這一套完全憑借自己雙手建立起來的製度,他們也有著充分的自信,動這套製度,無疑就是在動他們的切身利益,這也是他們無法忍受的原因。


    而在本土,因為權力直接來源於皇帝,百姓自然也就沒有了反抗的理由,而在新大陸,權力來自於他們自己,天授人權,這一點便是兩者之間思維的根本不同,所以張青北料定趙曙短時間內絕對不敢找自己的麻煩,起碼不會直接衝進衙門口,來殺死他,不然他就是跟整個新大陸的老百姓結仇了。


    到時候即便有皇帝的聖旨,想要讓人服從他,也是難上加難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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