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辦法,作為一個以陸權為主的國家,能夠在海洋上保持戰鬥力的主帥實在是太少了,最多也就隻有在河裏打仗的經驗,可河又哪裏能跟寬闊無邊的大海相比呢,等到靠近遼國邊境時,必然會遭到對方軍隊的阻攔,這其中有可能是陸軍,也有可能是近海作戰部隊,這就必須要一個可以冷靜處理一切的統帥來帶領,而裴德衍,顯然很適合這一個職責,畢竟整個大宋能有渡海作戰經驗的人也就他一個了。


    所以徐清便把他推薦給了樞密院,範仲淹等人也早就了解過裴德衍的人品和能力,再加上韓琦的大力推薦,所以範仲淹等人也就很快便同意了徐清等人的推薦,讓裴德衍直接擔任了燕雲十六州總統帥的職責,官階從二品,等同副宰相,當然,也隻是等同而已,在宋朝這個重文輕武的時代,文武官員即便是同級別的官員也有著很大的變化,就像樞密院使作為全軍的總統帥卻是一個文職,曆史上隻有狄青以武官之身擔任過此職,就這還被當時的文官們罵的狗血淋頭,最後鬱鬱而終,文武之間的差別,就在這樣的細節中毫無遺漏的體現出來。


    不過這個職位對於年僅二十三歲的裴德衍來說絕對是高位了,再往上,也就隻能封侯了,這可就是封妻蔭子的事情了,大宋朝立國如此之久,除了外戚直接封侯之後,鮮少有人能夠憑借軍功封侯的了,若是裴德衍能夠做到,那還真的是打了他爹裴裕狠狠一擊耳光了。


    裴德衍帶著一千多艘戰船和三萬名士兵從青州港出發,一路向上,途中雖然經曆了幾次暴風雨,不過因為長久的建造海船,所以現在宋朝所使用的海船相比起以前的海船,質量當然是上升了好幾個等級,所以等到達武清的時候,整個船隊隻損失了一艘船而已,這對於一次長達十天時間的近海航行來說,已經是十分不容易的一件事情了。


    當然如此大規模的船隻行動也引起了遼國人的注意,通過打漁的漁夫,宋朝龐大船隊北上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遼國的軍營之中,隻不過此時已然為時已晚,憑借著順風的洋流,船隻的行進速度是陸上行動所遠遠不能比擬的,而在船隊的規模上,遼國也遠遠不能跟宋國相比,短時間內根本無法組織起一支龐大的海軍來跟宋朝抗衡,至於陸軍則更是天方夜譚了,宋國等人所登陸的武清鎮旁的數十座城鎮,此時已然都被民兵所控製,遼國可以說已經在這裏喪失了統治的基礎,這絕對不是短短十天時間就可以結束的,所以想要阻攔裴德衍的登陸顯然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當裴德衍所率領的龐大船隊抵達武清的時候,整個港口上所有的漢民都不由的齊聲歡騰,盡管其中有不少人在十幾天前還對宋朝保持著敵意而將遼國視為自己的母國,可此時,當看著宋朝那無比巨大的船隻無邊無際的停靠在武清港時的壯烈景象時,他們不得不為自己身體裏所流淌著的炎黃之血感到自豪,這一艘艘的戰船,便是一個文明的象征,他代表了這個文明的長久不衰,代表了這個文明的繁榮昌盛,而他們,則是這文明之下的一份子,這種與龐大曆史站在一起的感覺,配合上數十天來針對遼國的艱苦抵抗,一下子讓所有人的心中都舍棄了遼國而遵從了宋國。


    不得不說,文化入侵有的時候確實要比蠻橫的入侵更加有效,也更加讓人害怕。


    而裴德衍看著眼前這萬民歡騰的樣子,心中也有著一種說不出來的自豪感,來到這裏的人,除了最前排跟他寒暄著的人穿著還算過得去的衣服之外,其餘的人身上大多都穿著一些麻布製作的衣服,自從棉花開始普及開來以後,整個宋朝境內現在都已經很少能夠看到用粗麻做的衣服了,而在這裏,這座在遼國甚至能稱得上發達的武清港口城市中,竟然大量的人穿著粗麻製作的衣服在歡唿著,這種貧富之間的巨大差距讓裴德衍的心中也不由得的一酸。


    也就在此刻,他的心裏不由想起了徐清曾經說過的一句話,讓老百姓過得好,比什麽都重要,原來裴德衍對於這句話根本就不屑一顧,什麽叫做老百姓過得好就比什麽都重要了,難道人的尊嚴就不重要麽,難道人為了過得好就可以沒有血性麽?裴德衍十分不認同這樣一句話。


    可現在,看著這些嗷嗷待哺的饑民,裴德衍的心中驀然之間覺得這句話竟然說的是如此的有道理,遼國在加稅,可加的稅所產生的稅賦甚至都沒有宋國一年財政收入的一成,而宋朝其實也在加稅,隻不過是用了捐款的名義而已,可得到的善款卻是十倍於遼國的增稅,兩邊都在加稅,可得到的結果卻截然不同,一邊更加的團結了,而另一邊卻已然分崩離析,裴德衍一直不太清楚這到底是為什麽,隻能把結果歸結於老百姓太傻了的緣故,竟然會相信捐款不是加稅。


    而現在,他明白了,老百姓從來都不笨,他們其實很清楚的知道,現在這個關頭,捐款其實就是在加稅,隻不過一個是針對所有人,而後者則是針對那些有錢人,除此之外,並沒有什麽區別,而之所以會造成兩國之間有如此巨大差異的原因,裴德衍現在算是看明白了,答案就在徐清的這句話中,老百姓日子過得好,比什麽都重要。


    百姓的日子過得好了,便會有更多的時間去思考國家的未來,便會真誠的將這個國家當做自己的家來愛戴,便會真的被遠方的故事所感動,而吃不起下一頓飯的人是不會想這些的,在他們的麵前,明天能不能吃到飯,要比什麽家國天下重要的多了。


    就像現在,眼前的這些人是真的熱愛宋國麽?裴德衍的心中是打著問號的,甚至可以直白的說,眼前的這些人心中,對於宋朝的認同度是絕對不高的,甚至是根本沒有的,為什麽?


    因為他們在這片遼國所統治的土地上早已經生活了上百年的時間,經曆了最起碼祖孫三代的時光了,對於遼國的尊崇已經是刻在了骨子裏的東西,讓他們短時間內就放棄自己的故國這其實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就像一對討人嫌的父母,盡管孩子討厭他們,可依舊會把他們當做父母一樣,這些百姓對於遼國的討厭其實大抵也是如此,可現在,當他們看到宋朝這豪華的軍隊以及數不盡的物資從船上運下來的時候,他們的眼中立刻就變了,那是一種真正的心悅誠服,這一點裴德衍看得出來。


    登陸上岸之後,裴德衍立刻和從四麵八方趕來的各地民兵領袖見了一麵,在徐清強大的實力之下,以及攜帶著宋朝皇帝聖旨的無上地位,非常迅速的得到了所有首領的認可,對此裴德衍自然也毫不吝嗇,在出發之前,皇帝就親自告訴過他,隻要能拿下燕雲之地,封官許願不是什麽問題,甚至還直接給了他兩百道押了玉璽的空白聖旨,隻要是五品以下的官,不需要向朝廷報告,直接冊封便是了,有了這樣兩百道相當於銀行支票存在的聖旨,裴德衍自然不會浪費,在開完會之後便立刻把這些人的名字寫了上去,有些是舉人或者是進士的,便直接冊封為縣令,知州,民兵領袖則按照其所帶兵力直接冊封為都尉、大將,一片任職命令下去,整個民兵部隊便被迅速整合了起來。


    從此刻開始,他們便真的是一艘船上的螞蚱了,有著共同的利益,而共同的利益往往使人更加團結在一起,裴德衍深知這一點,不過他也知道,光是團結起高層並沒有什麽用,更需要做的則是讓整個燕雲十六州數百萬的漢民全部團結在一起,這才是他需要做的,為此他還需要做很多的事情。


    不過他最優先的事情,就是趕緊將整個燕雲十六州境內多達三十萬的民兵部隊先收整起來,讓他們變成一個有機的整體,而不是各顧各的零散個體,被逐一擊破的滋味並不好受,裴德衍也不想麵對這樣的失敗,所以他在接管軍權之後便立刻開始執行起了自己的命令,讓所有身處在後方的城市將士兵全部調派到前線的城市中去,然後將民兵中的幼兒和老年人全部剔除出隊伍,還有行為不良的人,體力不支的人,以及與遼國安通款曲之人,凡是不符合裴德衍要求的士兵,便全部迴到故地,剩下的士兵則立刻到達前線,開始準備鞏固漢民在這裏所得土地的安全。


    這樣的命令無疑對整個民兵聯盟造成了巨大的影響,畢竟他們的心中可沒有將軍權歸於中央的意思,當個土皇帝可比當個臣子好多了不是,裴德衍這樣的做法無疑是在剝奪他們的兵權,可是即便心中反對,這些人也那裴德衍沒有一丁點的辦法,誰叫裴德衍的身邊有三萬人的作戰部隊還有皇帝的聖旨呢。


    未來等到宋朝統治了燕雲之地以後,必然會將所有軍隊收歸於上,到時候這些士兵的軍餉,包括這些首領的軍餉必然是要由朝廷來供給的,若是現在便抗旨不尊,裴德衍完全可以帶著人馬立刻迴到宋朝,憑借著這幫根本就沒有任何打仗經驗的民兵部隊,麵對遼國的進攻能堅持多久?


    所以即便心中很是不情願,可眾人最後也隻能紛紛交出了兵權,而被裴德衍這番威逼利誘之後,眾人之間熱火的氣氛也逐漸冰冷了下來,對此裴德衍可不想去管,自己來這裏,可不是為了讓他們開心的,而是為了讓宋朝贏得戰爭的,哪來那麽多時間去安慰大老爺們?


    徐清在確定了此事之後,便立刻催促著所有人帶著自己從宋朝帶來的軍官去自己的軍營開始進行篩選,而那些即將擔任知州和縣令的人,裴德衍則把他們留了下來,講了好一番宋朝對待他們的態度,以及未來的好處,要求他們以後十六州土地上所有的財富必須直接交給自己,而不能交給那些民兵首領,隨後便放他們迴各的城市去了,當然,迴去的路途之上,裴德衍給每個人都幾乎派了十名精銳的士兵以保護他們的名義待在了他們的身邊,其真實目的為何,自然是不言而明了。


    做完了這一切,裴德衍便立刻帶著剩餘的部隊快馬加鞭般向著前線而去,此時的燕雲之地,尚有十萬左右的遼國兵在其中占據著好幾座大城,若是按照他們的實力,是完全可以很輕鬆的打敗這三十萬民兵部隊的,不過這十萬部隊分布的卻很零散,這也導致他們的戰鬥力無法統一在一處,也正因為如此,這些民兵才還算是安全,不過有幾處的實力還是十分強大的,若是讓他們突破了各自的包圍網聯合在了一起,那就大事不妙了,所以裴德衍必須盡快趕往那些麻煩的地方,以免麻煩變成災難一發不可收拾。


    而在另一邊,宋遼邊境線上的瓦橋關外,一場巨大的戰役正在悄然打響,在戰場的南方,是一支由步兵為主,以騎兵為輔的龐大戰隊,在這支部隊的後方,一共有著三百門火炮安排在軍陣後方的緩坡之上,而在這些步兵的麵前,則由火槍兵取代了一部分的弓箭兵,總數為一萬人的火槍兵分成三個隊列站在最前麵,雙手持平於肩膀,黑壓壓的槍口指著對麵那支由騎兵作為主要組成部分的軍隊,一股濃烈的壓抑氣息開始蔓延,所有人都在等待著一道開戰的命令。


    韓琦站在後方的高台上,在他的身邊是宋朝最精銳的禁軍鐵騎,由殿前指揮使兵馬司長直接指揮,總數大約在三千人左右,每一個人都是世代為宋朝效力的功臣烈士之後,在他們的中間,便是韓琦的高台,上麵站著韓琦,韓琦背靠著一杆巨大的軍旗,那上麵刻著一個用甲骨文寫就的宋字,旗幟非常的大,即便是在百米之外,依舊能夠清晰可見,這麵旗子,便是整個軍隊的魂魄,隻要他不倒,宋朝的士兵們便會勇往直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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