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烏古乃看著裴德衍,雙眼之中交叉著算計,稱臣對於他來說,是一件十分屈辱的事情,可若是一個名義上的臣子頭銜就能換來大批的物資和可以自行生產武器的能力,這樣的交換對於完顏烏古乃來說,無疑有著很大的誘惑力,難免不讓他陷入到糾結之中,不過最後還是現實戰勝了自尊,他緩緩捏緊自己的手,嘴中開口說道:


    “既然貴國皇帝陛下需要我稱臣來獲得一個憑證,那我便稱臣就是了,希望貴使迴去之後,將我女真族願意歸順的消息告訴給皇帝陛下,早日將我等所需的物資運來,到那時,我便立刻舉兵,南下與陛下逐獵契丹如何。”


    完顏烏古乃的這番話讓帳篷了爆發了一陣騷動,顯然他們有些無法接受自己的大王向一個連見都沒見過的人稱臣,不過礙於完顏烏古乃的威望,卻並沒有一個人敢衝上來阻撓完顏烏古乃的發言,這一幕看在裴德衍的眼中,讓他不由得對完顏烏古乃更加敬重了不少,他開口迴應道:“完顏首領既然如此說,我必速速歸國,將完顏首領之心意告知於陛下,陛下聽聞之後,必定龍心大悅啊。”


    兩人商定之後,共同舉杯喝下了這杯酒,帳篷內其餘人等也將自己麵前的酒一飲而盡,到了這個時候,裴德衍就打算走了,完顏烏古乃本想要留一留裴德衍,不過裴德衍心中意誌甚為堅定,這次來,就是為了結盟而來,現在事情已成,必須要盡快趕迴宋國,將這個消息告訴給朝廷,留下來多一天,便會多一分變故,這個時候,變故可不是什麽好事,裴德衍必須盡力避免。


    完顏烏古乃見裴德衍歸心似箭,再加上他心裏也確實希望裴德衍早點迴去能夠幫自己運迴來想要的東西,便也隻是象征性的留一留,就讓裴德衍等人離開了,走出帳篷,帶著自己的人離開了女真部落之後,一旁原本在帳篷中擔任翻譯的校官不由開口問道:“將軍,我們答應他們,給了他們那麽多的東西,就不怕他們出爾反爾,背叛我們麽?”


    裴德衍看了校官一眼,腦海中又想起了完顏烏古乃那副其貌不揚的麵孔來,裴德衍搖了搖頭說道:“那個人有著遠超我們想象的野心,絕不會是個有實力之後卻不展現出來的人,遼國是他最大的敵人,他不會出爾反爾的。”


    從遼闊的東北平原迴到人口稠密的華中平原,中間裴德衍總共走了大約半個月左右的時間,此時遼國的軍隊在宋朝的邊境線上已經停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整個汴京的氣氛也因為邊境的緊張而變得緊繃起來,趙禎幾乎每天都要見一次遼國的使臣,而朝廷上關於是戰是和的爭論也越來越激烈。


    尤其是在改革派中,盡管所有改革派的頭目幾乎都是主和,可是改革派中的年輕人們,這些被範仲淹等人親自提拔起來的官吏們,其中絕大部分的態度卻都是主戰,這也很正常,年輕人們,向往的是兵戈鐵馬和堂堂正正的勝利,對於戰爭所會帶來的傷亡和損失,他們是不怎麽在乎的。


    而因為這些年輕官員的態度,整個朝堂之上的氛圍便也愈加詭異了起來,從原本的改革派與保守派之間的對峙,變成了主和派與主戰派之間的對峙,其中朝堂之上的所有官員,幾乎都是主和派,他們占據著朝廷的全部高位,而在各中央直屬的衙門裏,卻充斥著大量的主戰派,他們往返與酒肆之中,向百姓和達官貴人們鼓吹著戰爭的好處和自己的一腔熱血,這也讓許多百姓也紛紛激進了起來,若不是趙禎下令嚴管汴京各處,或許大規模的請戰遊行早已經爆發也說不定。


    這就是裴德衍迴到汴京是的景象,也正因為情勢已經到了如此緊張的地步,當裴德衍將談判成功的消息告訴給徐清的時候,他簡直興奮的要從椅子上跳到桌子上來段disco了,富弼這段時間可謂是成了個寫詞高手,每天都有一封信從瓦橋關外傳來,用著不同的方式在警告、催促、懇求徐清趕緊加油,這老官僚平日裏可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看得出來,他是真的要被遼國的人給逼瘋了,徐清雖然身在後方,可卻也是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畢竟要是真開戰了,就算此時女真起兵了也已經是晚了。


    畢竟遼國人還沒有傻到在自己的士兵已經深入他國的時候再把他撤迴來,然後奔波千裏之後再去打另外一場地形迥然不同的戰爭,除非是傻子才能那麽幹,遼國的皇帝或許是個傻子,可那些真正握有權利的人可沒有一個是傻子,所以徐清趕緊帶著裴德衍進了皇宮,將裴德衍和完顏烏古乃所談成的條件原封不動的告訴給了趙禎。


    而趙禎聽完之後,心裏也頗為滿意,也立刻讓徐清草擬了聖旨,開始正式執行援助女真族的行動,迴到自己衙門之後,徐清立刻用密語給富弼寫了封信,告訴他行動開始的消息,而另一邊,徐清也趕緊準備了起來,運送給女真族的物資他早已經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裏運送到了日本的九州和高麗與日本之間的濟州島上,隻要一道命令而去,最多不過半個月的時間,所有物資便能運抵東北,供女真族使用。


    可這也隻能是供女真族使用而已,裴德衍關於女真族現狀的報告讓徐清頗為失望,不到十萬的人口,按照遊牧民族的特性,應該是能武裝起超過四萬的軍隊,可四萬的軍隊所需要的武器,自己是暫時給不了那麽多的,最多隻能給出一萬人裝備的武器,這就已經很不容易了,這還得是不包括馬具的情況下,若是要連人帶馬全副武裝的話,徐清最多隻能提供一百套左右。


    而這樣的一支軍隊能夠短時間內對遼國的百萬大軍造成什麽威脅麽,徐清的心中可以很肯定的迴答,必然是沒有什麽威脅的,那完顏烏古乃隻要是聰明之人,拿了裝備之後必然是要先從統一女真族開始,等把整個自己的種族統一之後,再向外奪取其他東北少數民族的地盤和人口,根據高麗商人的信息來看,到那時完顏烏古乃手底下就能夠有大概五十萬到八十萬左右的人口,能組建的軍隊則在十五萬到二十五萬之間,之所以會有十萬左右的差距,完全是要看完顏烏古乃是不是一代真正的雄主了。


    若是一個殺人成性的瘋魔,那麽其他部族必然不服,到時候血腥之災自然也免不了,可要是他有些機關算計,那到時候軍隊的人數能維持在一個很龐大的數字上也猶未可知,遊牧民族相對於農業民族,士兵的價格本來就要低廉很多,能組建起如此龐大的軍隊也不意外。


    可是到了那個時候,盡管可以給遼國帶來不小的壓力,可到底要等到什麽時候呢?一個月之後,還是兩個月之後,這是無法確定的事情,其中更關鍵的是完顏烏古乃即便有野心,可他要是同時也有足夠強的控製力呢,到時候隻要他忍到宋國與遼國開戰,然後再發動軍隊進攻其他部族,那自己的計劃可就真的功虧一簣了。


    有什麽辦法能讓完顏烏古乃不得不抓緊速度來向遼國發起挑戰呢,徐清的心中默默的想到,這是一個很關鍵的問題,他看著一旁的裴德衍不由問道:“裴將軍,那位完顏首領,對於外部的世界,了解得多麽?”


    旁邊裴德衍正在騎馬,見轎子中的徐清說話,他默默的彎下了腰,想了想然後說道:“了解應該不多,我跟他說船隻會從日本跨海而來,他聽完之後問我的第一個問題便是日本在哪,那可是離他們很近的地方存在的國家,他竟然一點都不知道,想來對於外部的世界,應該是更加不了解吧。”


    聽到這番話,徐清的心中不由一動,戰爭這東西,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決定戰爭的關鍵性因素無非就是兵力、降臨,更高明一點的則是能夠看出後勤和經濟對於戰爭的影響,而到了現代,決定戰爭關鍵性的因素便又增加了一個,叫做信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信息的作用在現代戰爭中,是越來越重要的。


    而現在,這位完顏首領卻嚴重缺乏對於外界的信息,而宋朝卻掌握著幾乎所有國家在市麵上流通的信息,這裏麵,可是大有文章可做啊,想到這裏,徐清趕忙從牛車上跳了下來,登上一匹戰馬之後,讓裴德衍跟著便直接向著皇宮的方向而去,一旁的裴德衍見徐清風風火火的樣子,一時之間都有些懵了,這不剛才皇宮迴來麽,怎麽現在又要過去了?


    不過還沒來得及他細想,徐清已經騎著馬跑出了數百米開外,裴德衍隻得趕緊追上徐清的步伐,兩人一前一後很快便重新迴到了皇宮門口,那門口的守衛見兩匹快馬向著皇城而來,心裏瞬時間警惕起來,等人離得近了,這才看清兩人是剛剛才離開的三司使和裴將軍,雖然奇怪與他們為什麽原路而返,可眾人也紛紛將兵器收了起來,麵對朝廷大臣,尤其是皇帝的重臣,用兵器對著他們,本身就是一種不尊重,也是一種不想幹了的表現。


    在太監的稟告下,徐清和裴德衍重新迴到了垂拱殿中,趙禎看著重新走進來的徐清,自然很是驚訝,問道:“徐卿,你怎麽迴來了?”


    “陛下,臣趕往家中時,突然想到一事,此事對國家事關重大,所以不得不沿路返迴,來此稟告陛下。”徐清說著便把自己對於完顏烏古乃的猜測告訴給了趙禎,聽完徐清的話後,趙禎臉上的表情也有了些緊張,若是這個計劃失敗的話,那麽按照現在的狀況,得到的結果恐怕就是戰爭或者是相比起一個月前更為野蠻的掠奪了,當時隻要城鎮十座而已,一個月的時間,這個數字會漲到多少,趙禎也不知道,前途未卜的命運,怎能不讓人害怕呢。


    看著徐清,趙禎眼帶期許的問道:“徐卿,此事事關重大,若是失敗,恐富卿先有所危難,你既如此急不可耐迴來告訴朕,那便一定有什麽良策可在完顏烏古乃背後推波助瀾,計將安出耶?”


    “迴陛下,臣確實有一計,可讓完顏烏古乃立即行動起來,隻不過此策,恐有損國體啊。”趙禎的問題,正是徐清迴到皇宮的目的,他的心中確實已經有計劃了,可這個計劃若是沒有皇帝的同意,是萬萬不可能執行的。


    “哦,愛卿快說,朕恕你無罪。”趙禎問道。


    徐清行了一個大禮,然後說道:“隻要陛下以兄弟鄰邦之儀對待西夏,而不再以君臣之儀來對待西夏,臣可以保證,不出一個月的時間,完顏烏古乃必定全力完成我們所想要的目的。”


    “什麽,讓朕以兄弟之禮對待李元昊那個叛國之賊!”趙禎真沒想到徐清的計劃竟然會拉扯上在這件事中一點關係都沒有的西夏,這讓趙禎一時之間有些接受不能,在他的心中,雖然恨著遼國,可在趙禎的心中,對於西夏的恨才是更加刻骨銘心,畢竟遼國在宋國之前便已經建立,要說多痛苦也稱不上,隻是有些不甘心而已,可李元昊卻不同,他是活生生把宋朝的土地給割裂了出去,這對於宋朝的皇帝來說,自然是血海深仇,現在讓自己跟李元昊稱兄道弟,趙禎情急之下便說出了以上這番話。


    不過他很快便冷靜了下來,徐清並不是一個無中生有的人,也不是一個大放厥詞的,所以他很快便問道:“朕與西夏稱兄道弟,與女真何幹,完顏烏古乃又豈會因為李元昊而全力奮進?徐卿,其中因果,可否訴與朕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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