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子殿下如今何在?」


    李福海聞言抬頭,隻見人群之外有寧王近侍金瞳攜一粗布麻衣,髮型有些散亂的男人正往幹安殿來。


    隻怕是這天下將來要如何,今日便要定下了。


    李福海抿了個笑說道:「眾位大人稍安勿躁,也許再過一炷香的時間,眾位就能聽到太子殿下的消息了。」


    李福海躬身復行了個禮,這才轉身迴了幹安殿。


    待金瞳從側殿將從前安置的那人帶進殿中的時候,蕭朔瞧了,當即便撤了視線。


    這人他當然是認得的,鹽道上的錢財往來多半都是他經手,從下邊那些人手裏收上來的全都送進了東宮,送過多少,幾時送過,隻怕這人手中還是有帳本的。


    「皇兄可認得這人?」蕭澈輕輕搓了搓自己的額頭,他嘆了一口氣,隨後正了身形坐著,他勾手,那人上前請安道:「太子殿下,救救老臣吧。」


    蕭朔瞧也不瞧他一眼,隻道:「你是何人?平白無故的求本宮救你做什麽?」


    當然要抵賴到底,蕭朔手下不缺能做替死鬼的人,更何況,就算是貪汙受賄一事當真認了下來,他也是罪不至死的,他不信皇上能夠如此不講情麵,一紙聖旨連帶著他也給殺了。


    蕭澈挑眉道:「大人,看來太子殿下是鐵定了心不想救你了,如今你可還有什麽幻想?」


    那人不言語,隻從懷中拿出兩本包的好好的帳本雙手奉過頭頂。


    李福海上前接過來遞給蕭澈,那人在地上重重的叩了一個頭道:「寧王殿下!是臣一時糊塗做下這許多骯髒的事情,上對不起皇家,下對不起黎民百姓,殘存一念指望太子殿下能救臣一命,如今看來實在糊塗不過,今日臣便不再隱瞞!此一帳本是自臣經手鹽道使一職一來經手的所有銀錢流水,還望寧王殿下能看在臣棄暗投明的份上留臣一命!」


    蕭澈隨手翻了一次手中的帳本,這帳本中數字多少他已經不甚關心,是多是少都改變不了蕭朔今日開始便要跌下太子之位的事實。


    蕭澈將那人遞上來的帳本扔到了蕭朔腳邊,他問道:「皇兄可知道這是什麽?」


    蕭朔撇開視線道:「這東西不是本宮的,本宮怎會知道這是什麽?」


    蕭澈從椅子上起身,他一步一步走到蕭朔跟前,他指著地上的帳本說道:「這裏邊記錄的每一筆都是鹽道上貪汙受賄那檔子骯髒事!你以為你們在貪的是什麽?是大炎!是黎民百姓!皇兄為太子便是如此,那你手下的人呢!鹽道上其他的那些官員呢!他們孝敬東宮的數額已經不小!那他們從下邊搜刮上來的數目可想而知!」


    蕭澈漲紅了臉問道:「你們怎麽敢!怎麽好意思!如此便是人人敬畏的太子殿下麽?你究竟是在監國還是在盜國!」


    蕭朔轉過身看向蕭澈,他哼笑著問道:「九弟這話說的好不輕巧,貪汙受賄?何為貪汙,何為受賄?鹽道上哪一項支使用不得銀子?你不做也有的是人這麽做!」


    蕭澈喘著粗氣,他不知所謂的點著頭。


    看吧,這就是眾人敬仰的太子殿下心中所想,看吧,這便是眾人稱讚的太子殿下的所作所為!


    如此這般的大炎又何須像寒影那樣的人千方百計的來攪亂,隻要時間足夠,大炎自己會從爛了的根上,慢慢的一點點爛個幹淨。


    蕭澈問道:「皇兄如此說,便是承認了自己監守自盜,縱容手下搜刮民脂民膏的行為了?」


    蕭朔看向蕭澈,他勾笑,一字一句問道:「你能奈我何?」


    蕭澈後退兩步,他道:「我自不能奈皇兄何,可聖旨能,父皇能。」


    李福海讓出進內殿的路,蕭澈道:「既然皇兄認了,也就方便臣弟去請旨了。」


    李福海一個眼神,殿中的羽林衛便上前跟在了蕭朔身後。


    「皇兄,請吧,咱們看看父皇怎麽說。」


    蕭澈伸手,直至此刻他還是尊重蕭朔的太子身份的,畢竟以後蕭朔以後也沒機會用太子的身份作威作福了。


    幹安殿內殿,熙寧帝胸膛起伏幅度很小,每喘一口氣好像就能用光他所有的力氣,這才過了多少時日,他的麵容已經枯槁,身上也瘦了不少,隻能勉強將錦被撐住一個弧度。


    才進內殿,蕭澈便跪在龍床前,一五一十的將蕭朔所作所為盡數稟於熙寧帝。


    「父皇認為,該如何處置?」


    熙寧帝雖口不能言,可神思卻清醒,他勾了勾手指,想要叫人,他半句都不想聽蕭澈說。


    蕭澈的狼子野心在熙寧帝麵前太明顯了,先是秦王再是皇後,如今太子萬不能折在寧王的手裏!


    第77章 要殺他麽


    熙寧帝勾動手指,躺著的這些時日裏,熙寧帝心裏很是清楚,隻怕如今這幹安殿中也是找不到一個能為他所用的人,熙寧帝緩慢轉頭,他目光有些呆滯的,半張著嘴看向蕭朔。


    蕭朔很有太子的風骨,即便是跪著,也是挺直了脊樑的,熙寧帝想叫蕭朔近前來,他完全忽略了就跪在他龍床邊的蕭澈,熙寧帝隻恨自己當年仁慈太過沒有在皇後解決掉文佳貴妃之後立即將文佳貴妃的兒子一起殺了。


    幼時的情深義重自然沒有這江山重。


    一生廝守有什麽重要,這江山、榮華富貴遠比一個文佳貴妃來的重要。


    熙寧帝嘴唇翕動,因為連著喝了兩日的魂消散,雖然劑量小,可那藥的藥性是十足十的,更何況那藥下肚便是要往五髒六腑去的,縱然是大羅神仙也無力迴天,故而熙寧帝的臉色如今已經極差,身子也不過是殘燈一盞,隻等著油盡燈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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