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著慕容靖言的時間不短,說來,兩人也算是自小一起長大的,倘若真的問這世上誰能了解慕容靖言一二分,滄瀾自問他是敢報出自己的名號的,慕容靖言在寧王府時總是最愛笑的,就像現下。


    可從前在南邊的時候,哪怕是在寒影身邊,慕容靖言可都從沒笑的這麽開心,更不會做出這許多隻有幼稚小兒才做的出的許多事情來。


    滄瀾心中難免有些擔心,隻是他一個做奴才的,怎好置喙主子的安排。


    熙寧帝壽辰將近,齊皇後已經忙的不亦樂乎,這些日子她暗中在前朝同大臣們奔走聯絡,隻盼著能趁此良機能請了熙寧帝的旨意,將秦王從那秦王府裏放出來,至於爵位的事情,齊皇後可是不曾擔心過的。


    親王或是郡王有什麽要緊,要讓皇上看的見才是要緊,倘若像蕭澈一般,皇上閉上一隻眼睛都未必能看的上他,就算身居親王,不也還是個不受待見?若是能在皇上跟前晃著,這郡王早晚有一日會是親王。


    景和宮,齊皇後正自己守著前日裏熙寧帝擺給她的殘局琢磨著。


    「皇後娘娘。」


    齊皇後身邊的宮女若雪上前奉茶,原本跟在皇後身邊貼身伺候的素雲自打那日月華殿晚宴被齊皇後撥去陪嵐霜公主在宮中閑逛,直至今日齊皇後也未曾將其召迴,素雲便始終在嵐霜公主的紫菱殿伺候著。


    齊皇後自然也不是什麽心胸寬廣,心懷天下之人,將素雲留在紫菱殿,她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的,素雲在那邊一來能夠打探打探嵐霜公主的心思,二來還能替她看著嵐霜公主平日裏都做了些什麽。


    這不僅僅是她的意思,這更是熙寧帝的意思。


    熙寧帝的旨意麵上聽著好聽。


    像是完全尊重嵐霜公主的意願,叫她自己擇婿,可說到底也不過就是他還沒想好將嵐霜嫁給誰才是對大炎最有好處的,索性先將人扣著做質子,且待來日方長,那日月華殿,他叫齊皇後派人陪著嵐霜公主,為的也就是能尋個機會能名正言順的派人盯著嵐霜公主,如此還能叫北朔的那幫人瞧瞧,大炎當真是以真心來帶嵐霜公主,以此又能保兩國和平。


    齊皇後伸手端過茶盞,她沒急著喝,隻問若雪:「幹安殿這會兒可有大臣在議事?」


    若雪躬身道:「迴皇後娘娘,有的,禮部的曾大人在,奴婢才遣人去打聽過,說是曾大人今日為的是陛下的壽辰禮去見的駕。」


    齊皇後聞著淡淡茶香,心中滿意極了,禮部的人既已進宮見駕,便也不算枉費了她這些日子的奔走,這次由禮部出麵請旨放了秦王出來,想必皇帝不會再駁迴旨意,這些話倘若再換做她去說,隻怕是要起反作用的。


    果不其然,熙寧帝生辰前一日降了旨,旨意上說秦王已思得己過便將秦王放了出來。


    慕容靖言聞聽這消息的時候隻勾了一個笑,蕭澈不再屋內,方才他央著慕容靖言去書房寫字,可末了自己開門一瞧外邊下了雪,這幾步路他都捨不得折騰慕容靖言,命人塞了幾個熱著的湯婆子到榻上,又給了慕容靖言一本書,隻說自己到書房去略寫寫字便迴來。


    才聽完滄瀾帶來的消息的慕容靖言,一把將書扔在了榻邊,好不可思議的說道:「蕭家人的這臉皮怎的都似城牆似的,已然思得己過?我怎麽不見這秦王思得什麽過了?既已然思得己過,怎麽不見他來寧王府賠禮?」


    慕容靖言翻了個白眼,哼笑一聲道:「齊皇後當真急著要送她這好兒子去死,隻是不知道這樣子死了,齊皇後接下來又該尋得哪位皇子收入膝下養著,若是來日做不得個母後皇太後,還不把她給急死了?」


    滄瀾躬身站在榻前聽著慕容靖言罵人。


    待慕容靖言解了氣,他又問道:「太子那邊可得手了?」


    滄瀾點頭,他上前附到慕容靖言耳邊小聲道:「太子手下的羅追已在昨夜從秦王府翻出了點東西來,隻是翻出的不夠多,隻等今夜一過,太子那邊想要的東西自然就全都有了,明日宮中壽宴,隻怕是有一場好戲了。」


    慕容靖言神色有些惋惜,他嘆了一口氣,拾起書來道:「隻可惜,我這傷勢還未養好,隻怕是不能進宮去看戲的了。」


    寧王府書房。


    蕭澈才落成一封信,他將那信件遞給金瞳,飲了一口熱茶道:「可有幾分像?」


    金瞳執著那張紙,一時看呆了眼:「殿下.這赤月的文字,殿下是何時習得的?」


    蕭澈放了茶盞道:「原不過是感興趣而已,隻是本王未曾見過赤月寒影的筆跡,否則今日本王定當送皇兄一份大禮。」


    金瞳收了那張紙,這張紙何去何從,蕭澈早已經知會過他了。


    「殿下,如今.」金瞳有些猶豫的問道:「可是要同秦王和太子殿下爭上一爭?」


    蕭澈看向金瞳,他的目光落在金瞳藏了那張紙的袖口,他復又轉身,隔著窗子掀開的那小小縫隙望向窗外的漫天大雪。


    今日雪勢大,有什麽髒東西也都埋的掉。


    蕭澈眼看著雪花一片接一片的悠悠落下,他伸了手從窗外攜了一片進來,隻是指尖幹燥溫暖,屋子又全是暖意,那雪花隻在指尖停留片刻不到便化成了一滴冰涼的水珠,蕭澈輕輕一撚便也幹淨了。


    「本王倒是有心同他們爭。」蕭澈似笑非笑的,他嘆了一口氣又道:「隻怕明日起帝都往後便再無秦王了,你說,這人都沒了,本王該同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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