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真是牽強!”周黛苦笑說。


    “就是…”程峰也跳出來說。


    “你懂什麽!”歐陽露惡狠狠地瞪視程峰。


    “行了!林深能一連說出五個,已經很了不起,畢竟這種考題還是聞所未聞的。大家就不要再為難他了!”沈雯這時站出來說話。


    既然社長已經發話,自然沒有人再說什麽,其實大家對林深的表現還是相當驚歎的。


    “那現在就開始我們詩社今天的主題活動,穿越時空,詩遊西湖!”沈雯把話轉入今天的正題。


    “師姐,我們身穿漢服,便恍若穿越到古時。可又如何詩遊西湖呢?”詩社中的一個成員問。


    “西湖自古以來就是文人墨客流連忘返之所。自古及今,留下的詩篇更是無數。我們今日便每人詠讀一首關於西湖的詩,往返更替,直到再也沒人能接的上來。”沈雯簡單地說了一下規則。


    “好呀!今天我先給大家開個頭!”歐陽露搶先說。


    “就你鬼精靈!”沈雯笑罵了一句。


    “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若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沈雯得意洋洋地吟了一首蘇東坡的名句,這首詩大家自是耳熟能詳。


    歐陽露開頭後,詩社眾人便也挨次接了下去。到沈雯吟完後,便看了一眼身旁的嶽珂說:“你先來?”


    嶽珂點了點頭,隨口拈來:“西湖景,夏日正堪遊,金勒馬嘶垂柳岸,紅妝人泛采蓮舟,驚起水中鷗。”


    嶽珂接過後,就剩下三個人沒有接詩。一個是周黛,一個是程峰,一個便是林深。


    周黛因為是小師妹,並沒有和師姐們搶先的意思。而程峰和林深是男生,自然是要女士優先。


    “周師妹,你先來吧!”程峰謙讓說。


    “好吧!我先來一首!”前麵已被師姐們說了有十多首詩,周黛卻還是不慌不忙的樣子,看來肚子裏的墨水不少。


    “朝曦迎客豔重岡,晚雨留人入醉鄉。此意自佳君不會,一杯當屬水仙王。”周黛隨口也來了首七絕。


    “周師妹,你這個說得是西湖嗎?”程峰忍不住提醒說。這詩程峰卻是沒聽過的,而且從詩的字麵意思也沒有提到過西湖。


    “這是飲湖上初晴後雨二首中的第一首,和歐陽師姐吟的那首正好是一組詩!”林深插話說。


    程峰臉上一紅,說:“這樣呀,我剛才沒聽仔細。”


    周黛接完詩後,便就剩下林深和程峰兩人,林深作為師弟,還是客氣地問:“程師兄,是你先還是我先?”


    “林深師弟,我覺得吧,咱們作為詩社現在僅有的兩個男生,難度應該提上去一些!”程峰這還是第一次稱林深為師弟。


    “難度提上去?怎麽提?”林深愣了下神問。


    “我們各自做一首如何?詩詞不限!”程峰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說。


    “不用這樣高難度吧!”林深示弱地說。


    “怎麽?怕了?這樣我先來一首。”程峰說完不等林深答應,自顧自地做起詩來:“夏日尋芳泛蓮舟,湖中美景正堪收。紅蓮相依渾如醉,白鳥比翼定無愁!”


    程峰作罷,得意地看著林深說:“林師弟,如何?”


    “程師兄,才思敏捷,出口成章,佩服!”林深這樣說也算是曲意奉承了。


    “你這首詩是事先做好的吧!”歐陽露卻是知道程峰沒這兩下子,出來揭穿說。


    “誰說的!是我現做的!”程峰臉上一紅,硬撐著說。其實程峰早在知道要來西湖,就開始準備了。


    “程師弟,這首詩寫得還是不錯的。露露,你就沒必要爭執這些了。”沈雯出來做和事老。


    “林深師弟,該你了!記得是要自己的原創呀!”程峰做了個請的手勢。


    林深心中無限委屈地想:“我都奉承過你了,你卻還是對我不依不饒的!”


    本來並不想太過出風頭的林深,卻也被程峰激起了火性。畢竟泥菩薩也是有三分火性的!


    背著手想了片刻,林深便已做得七絕一首。


    “蓮履輕收踏步微,芙蓉照水映清暉。無端又惹秋風起,掠起江鷗處處飛!”


    雖然這首詩隻是林深的隨意之作,但和程峰的詩比起來卻是高下立判。


    伸出手挽住嶽珂,周黛笑說:“嶽珂師姐,稍請移步。”


    “嗯?”嶽珂雖然略感奇怪,卻還是跟隨故意放慢腳步的周黛緩緩地走到了湖邊,還真有林深詩中“蓮履輕收踏步微”的樣子。


    “看看!多美的芙蓉照水圖呀!依我看,林深詩裏的‘芙蓉照水映清暉’,定是寫得嶽珂師姐無疑!”周黛低下頭去,仔細地打量著湖水中倒映出來的嶽珂,嘖嘖讚歎地說。


    嶽珂這才知道自己這是上了周黛的套兒,不過這個套兒嶽珂卻是上得甘之如飴。


    “可不是!小珂方才吟出‘驚起水中鷗’!現在林深就和了一句‘驚起江鷗處處飛’出來。這詩一定是為小珂做的!”人群中便有好事者出來也牽強附會一段。


    “這‘無端’兩個字用得好!無端而有端,心動則鷗驚!詩中有畫,畫中有景,景中喻情!林深送的好詩!”詩社的大姐大沈雯的點評更像是在一錘定音。


    程峰本想用自己事先準備好自認為得意的詩作壓林深一頭,卻沒想到自己反而成了林深的配角,又給林深製造了一個展示才華的機會。


    “怎麽?不服氣!”歐陽露湊到程峰的耳邊低聲說。


    “事先準備好的,有什麽了不起!”程峰輕哼了一聲,語氣中是各種不服。


    “你那首才是事先準備的吧!”歐陽露不屑地說。


    “誰說的!明明是我現場做的!”程峰強辯說。


    “是嗎?要不你和林深再各自做一首,比一比?”歐陽露嘴角帶著冷笑。


    “這個…就不必了!”程峰也還算有自知之明。


    “你比趙朝輝如何?”歐陽露突兀地問。


    “自是大大不如!”程峰對於這個在漢語言係裏聞名已久的第一才子還真是生不起半點反抗之心。


    “你確實大不如他,起碼在氣量上!”歐陽露說完,自顧自地走開了。


    程峰琢磨著歐陽露話裏的意思,想起這幾天聽說的林深一首詩讓張朝輝折服的傳聞,這才猝然明白過來其實自己和林深根本不是一個層級上的情敵,想到這裏心中對嶽珂的執念也消散了許多。


    沈雯入木三分的點評,更是把林深推到風口浪尖上。詩社的同仁們七嘴八舌地討論一番後,達成了高度的共識,一致把林深的這首詩定性為寫給嶽珂的情詩。


    當事人林深卻是眼淚嘩嘩地,一個勁兒的往自己的肚子裏流。


    為什麽葉紹翁的《遊園不值》中的名句“春色滿園關不住,一枝紅杏出牆來。”好好的遊園惜春的詩句卻被後世引申為出軌的代名詞。


    為什麽李商隱的《無題》中的名句“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使幹。”好好的描述愛情的詩句卻被後世引申為讚譽教師的讚語。


    林深現在終於明白了,讀詩人的心境要比寫詩人的重要。那些作古的老夫子們恐怕已經不能和後世的人爭論了,但作為還算健在的林深卻很想和這些歪曲自己詩意的師姐們好好爭辯一番。


    “我這也算無心插柳之失嗎?為什麽很平常的一首寫景詩都能被解讀成情詩?還真是無端又惹秋風起!”—林深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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