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去得很快,還沒讓人來得及駐足品賞,夏日的暑氣就不期而至。轉眼間大半個學期也就過去了。


    俗話說:“六月天孩子的臉—說變就變。”下午上學的時候,還是陽光燦爛、晴空萬裏。可到了放學的時候,一陣風起,吹來大片的烏雲。


    一時間,竟是潑墨遮天、黑雲壓城。閃電如一柄金色的利劍在漆黑的天際斬開一道亮痕,卻又似曇花般一開即謝。伴著天空歸於黑暗,轟隆隆*聲就落了下來。幾道電閃,數聲雷鳴後,傾盆的大雨應期而至。


    林深忍不住推開教室的窗戶,向外張望。這時,幾個碩大的雨點被風刮進,直接打在林深的臉上。冷不防的打個激靈後,卻帶來一種清爽的快感,這一刻窒悶的暑氣消失得無影無蹤。


    “風雨縱橫亂入窗!”林深隨口改了句陸遊的詩。


    “我說大詩人,您就別感慨啦!先想下怎麽迴家吧!”葛天拍了拍林深的肩。


    “你沒帶雨傘?”


    “廢話,下午那麽好的天,誰沒事兒帶雨傘,遮陽嗎?”葛天此時還真後悔,帶把傘哪怕遮陽用也好呀。


    “任佳,你帶傘了嗎?”杜鵑迴過身問任佳。


    “沒有。”任佳搖頭。


    “我也沒帶,這天氣變得也太快了!”杜鵑抱怨說。


    “要是有機器貓的次元兜就好了,我現在給你們一人掏一把雨傘出來。”葛天的想法還停留在漫畫思維上。


    機器貓是當然不會有的,但任佳的桌子上卻實實在在多出把雨傘。


    “林深,你把傘給我,你怎麽辦?”任佳問。


    葛天還在幻想的時候,林深已把雨傘遞到任佳的座位上。


    “我還有一把!”林深說著又從書包裏掏出一把雨傘來。


    “哇塞!林深,你家賣傘的嗎?”葛天順手就把林深的雨傘抄了過去。還沒等林深迴過味兒,葛天就把雨傘扔向不遠處的張靖。


    張靖接過傘,朝著林深晃了晃,嘻嘻笑著說:“林深,謝謝你的傘。”


    林深看見傘到了張靖的手裏,也就不好意思再去要迴來。


    “喂!林深你再弄一把傘出來呀!”葛天見林深無奈地拉上書包的拉鏈。


    “你以為我這個書包真是機器貓的百寶囊呀!”林深沒好氣地說。


    “林深,我們打一把傘。”任佳大方地邀約。


    葛天眼前一亮,看向張靖。卻見張靖拉著杜鵑說:“杜鵑,我們也正好打一把傘!”


    “那我呢?”葛天可憐兮兮地看著配對成雙的四個人。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林深很有詩意地迴應了一句。


    葛天看了看窗外下得愈加急了的雨,忍不住朝著林深離去的背影大喊道:“你大爺的!林深!”


    “我沒大爺!你隨意罵!”林深無所謂地向後摔了摔手。


    張靖撐開傘和杜鵑抱作一團,和任佳道過別,就先鑽進了雨裏。杜鵑在經過林深身邊的時候,朝著林深擠了擠眼睛,也不知道其中蘊含著幾個意思。


    林深自然不會讓任佳來幫自己撐傘,就又從任佳的手中接過雨傘撐了起來。


    這時,一道人影從教室中竄出來直接投入到無邊的雨幕中,追著張靖和杜鵑跑去。


    “那不是葛天嗎?”任佳認出跑出去的那人頭上頂著的正是葛天的書包。


    “他還挺有招兒的,知道用書包擋雨。”林深對葛天的急智深感佩服。


    “可雨這麽大,一會兒身上就會濕透的。”


    “沒事兒,他皮糙肉厚的。隻要頭不被打濕,迴去換件衣服,不會感冒的。”林深大咧咧地說,很有死道友不死貧道的感覺。


    “哦!”任佳眼神飄向林深手中的雨傘。


    “其實…其實我也皮糙肉厚的,我也不用打傘的。”林深自以為會意地說。


    白了林深一眼,任佳說:“我沒那麽胖,要霸占一把雨傘。我是想問,你雨傘都撐起半天了,咱們是不是可以走了。”


    “嘿!嘿!光顧著說葛天呢!”林深撐著雨傘挪到任佳身旁。


    “走吧!”任佳把手負在身後,當先邁步走進雨中,步履從容,舉止優雅,完全沒有在乎外麵漫天的大雨,因為她深信林深會為她撐好傘的,這種信任有如能放心地把背後交給對方一樣。


    相對於任佳的優雅、從容,林深的動作卻狼狽得很,撐好傘斜著身子追趕上任佳,生怕她會被雨淋到。自己卻因為怕碰到任佳的身子,半邊身子都探入到雨中。


    “你靠近點。你半邊身子都被雨淋到了。”任佳的聲音很輕,說話聲就貼在林深的耳邊響起。此時林深覺得漫天轟隆的雷聲都被任佳的說話聲蓋住,因為林深還從來沒有和任佳如此近距離的說過話。


    林深身體僵硬的又向任佳的身邊挪了約摸三公分的距離,肩膀保持在距離任佳的身子還有兩公分的地方,就再也不敢挪動。右手僵硬地探在前麵舉著傘把兒,雨傘很自然的保持著一個向任佳傾斜的角度,把任佳的整個身子護在傘下。


    林深這種打法,左肩還是無可避免的裸露在雨中。


    任佳把頭側過來,本想讓林深再挪近些,卻感覺到一股帶著濃重男子氣味的鼻息熱乎乎地撲上自己的臉頰。下一刻,任佳的心裏就像放進了一群淘氣的小動物,亂跑亂撞,一種異樣的感覺油然而生。


    感覺到自己臉上有些發燒的任佳,再也說不出話來。平時麵對林深從容自若的任佳現在卻再也從容不起來。有心和林深離得遠些,卻怕林深淋到更多的雨。


    本來以為,給心儀的女生撐傘是一件非常旖旎的事情。可身為當事人的林深卻根本旖旎不起來。


    撐傘的右手隻一會兒的功夫就感覺到麻木,並且這種麻木感還在不停地向上蔓延,林深卻是動也不敢動一下。落在雨中的左肩,也早就被雨打得濕透,一股股的寒意從骨縫中往裏鑽。


    林深很喜歡雨落在土地上,激起的那股清新的鄉土氣息。可今天林深卻感到自己被陣陣的幽香包圍住。這並不是世上任何香水的味道可以用來比擬的,那一股似麝非麝、似蘭非蘭的香味,正是從任佳的身上自然散發出來的體香。淡淡的一股,卻滲入到林深的靈魂深處。


    也許這就叫痛並快樂吧!林深希望雨傘能再大些,這樣自己就有足夠的空間能夠從容的活動。林深又希望雨傘再小些,這樣自己才能和任佳靠得更近些。


    “雨路還要走多久,我不敢去牽你的手,卻可以默默地為你撐起一片無雨的天空。”—林深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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