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寶兒的話正常人聽來絕對認為莫名其妙,簡直就是胡言亂語,是不是精神錯亂了啊?


    慶幸的是她麵對的是江玉麟,有不輸於男子的勇氣胸懷,又有聰慧的頭腦和女人的細膩。


    她的話仿佛點亮了江玉麟心中大部分的迷霧區,江玉麟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這就是為什麽錢寶兒突然向她表明心意,多次強調要麽嫁給她,要麽去死。


    這也是為什麽錢寶兒突然性情大變,變得體貼柔順,想盡辦法取悅她。


    是因為害怕自己拋棄她…….


    江玉麟迷茫了,我有嗎?


    她是做夢夢到這樣的情節的嗎?該是多真實的夢才會給她留下如此難以忘卻的傷痛?


    這就是她口中的兩世執念嗎?


    可是,江玉麟依舊不能明白,在錢寶兒知曉了她身份後,為什麽不去恨她怨她,而是更加不顧一切的愛著她?


    也是因為夢中那一世嗎?


    寶兒的夢裏,她到底因何拋棄了她,又做了哪些傷她至深的事呢?


    江玉麟抱著錢寶兒的手臂不自覺收緊了一些。


    錢寶兒問出了糾纏了自己兩世的疑問,她並沒有真的想從現在的江玉麟那裏得出答案,可她真的很希望知道經曆了那些事情的江玉麟為什麽會如此選擇,難道隻是因為自己當時的惡語相向嗎?


    為什麽玉麟就沒有站在自己的立場想想呢?家沒了,爹死了,愛了十幾年的未婚夫是個女人,從揮金如土到一名不文,從千金之軀到低賤落魄,她又不是神仙,又怎麽能坦然接受依舊對她笑語相迎呢?


    後來自己獻身和珅得來解藥,對她說出的那番話何嚐沒有期盼,期望江玉麟能夠知道自己的愛意,明白自己的處境:


    這個世界,除了你,我什麽都沒有了,除了你,我誰都不想要。


    可是,江玉麟第二次選擇依舊是放棄了她。


    原來,曾經遠走他鄉不是因為看開,是無奈。


    錢寶兒痛徹心扉,壓抑了數十年的真實情感宣泄而出,她心灰意冷。


    再得一世又如何?除了能挽迴虛無的榮華富貴,我卻要麵對你依舊不愛我的悲劇。


    為了此刻的溫暖,我收斂了我所有的缺點,多次卑微地以命相求,即便真的得你相愛,你愛的那個人還是我嗎?還是我渴求了兩世的愛戀嗎?


    終此兩世,我的悲哀,是不曾在最初時得你真心相待,又不曾知曉你的欺騙與背棄時將你遺忘。


    玉麟,原來我們真的迴不到過去了……


    錢寶兒的眼淚突然就止住了,她掙紮著從江玉麟的懷抱裏爬出來,依舊爬到最裏麵躺下,頭挨著枕頭那一瞬間,錢寶兒就陷入昏睡中。


    江玉麟愣愣地看著錢寶兒蜷縮的背影,抑製不住的心痛。


    寶兒,我到底做了什麽讓你如此傷悲?你既不在乎我的性別,我又怎會棄你而去?


    江玉麟小心翼翼地挪到錢寶兒的身後躺下,扳過錢寶兒的身體將她攬在懷裏,凝視著錢寶兒疲倦的麵容,輕吻她的額頭,“寶兒,睡吧,睡醒了一切都好了。”


    錢寶兒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仿佛要把重生以來的覺都補上一樣,有時覺得自己要醒了,一想到要清醒時要麵對的諸多煩惱,她便選擇再一次深睡。


    不得不說造物主的智慧,生物的睡眠本領讓其擁有了一種最舒服的治療方式。睡著了,就沒有痛楚,沒有煩惱,蜷縮著身體仿佛迴到了母親的身體了,重新找迴了最初的純淨。


    錢寶兒自己睡得開心了,第二天早上沒醒,江玉麟才感覺不對勁,慌忙披上衣服快步走出洞房。


    九斤二和顧井這對難兄難弟正頭挨著頭坐在正對著新房門的花壇邊酣睡,夏天早上露水重,他倆衣服頭發的濕了。


    江玉麟一開門,九斤二就驚醒了,直接跳起來竄過去,身後的顧井沒了支撐再次五體投地,也被摔醒了,摸了一把水也爬了起來湊上前。


    九斤二緊張地檢查江玉麟的臉,咦?怎麽沒有抓痕掌印之類的痕跡?在她眼裏,江玉麟不管因為什麽沒和錢寶兒圓房,都一定會惹怒那大小姐的,昨晚的洞房裏一定是一場血戰。


    江玉麟無暇顧慮九斤二的想法,“快去請大夫。”


    九斤二和顧井詫異地張著大嘴巴,見江玉麟滿臉嚴肅,他倆對視了一下,趕緊跑去找大夫了。


    大婚第二天找大夫,絕對不是什麽好事。江玉麟特意囑咐上下不要隨便亂講,可也隻隱瞞了三天。


    三天後,錢寶兒依舊昏睡,江玉麟沒了辦法,隻好獨自登門錢府,跪在錢方孔麵前坦白實情,並說了錢寶兒的病症:憂思過度,憂鬱成積。並做好了被錢方孔暴打一頓的準備。


    令她預料不到的是,錢方孔聽聞消息跌坐在椅子上,滿臉的心疼、懊悔、自責……還低語:“寶兒,我可憐的寶兒,是爹對不起你…….”


    跪得端坐的江玉麟心一凜,看來寶兒身上確實發生了自己沒有參與的事情,還關係到錢方孔。


    錢方孔就這麽一個閨女,一早就起來打扮好,等著姑爺與閨女三天迴門,卻等來這麽個結果。他方寸大亂,幾乎是一路哭哭啼啼奔上江府的。


    於是,結婚前活蹦亂跳的錢家大小姐入了一晚洞房就陷入昏迷,至今未醒,這爆炸性的消息就傳遍了大街小巷。


    原本,大婚那日的盛況,已經要很多男人嫉妒的眼睛都綠了,江玉麟怎麽會那麽好命,娶了那麽完美的妻子,這妻子還是座金山,那嫁妝夠他們吃幾輩子的了。很多女人嫉妒得手帕都要擰碎好幾個,那麽刁蠻任性的錢寶兒怎麽會那麽命好,嫁給了如玉般的翩翩君子江玉麟,這個丈夫還才高八鬥。


    很自然,因錢寶兒昏睡的流言蜚語也成了兩派。男人派:江玉麟那小白臉就知道不是好東西,平時裝的道貌岸然,一副不近女色的清高樣,一晚就露餡了吧,得憋了多久,才會把錢寶兒那個絕色幹暈,估計幹一晚上沒停吧!女人派:江少好勇猛,真男人啊!要才有才,要貌有貌,溫潤謙和,風度翩翩的美男子,沒想到在那方麵也這麽厲害,為什麽暈得那個不是我?


    更有甚者,有種傳聞是說江玉麟那個部件太大了,剛塞進去,就把錢家小姐給疼暈了,她又被錢小姐那個尤物迷得欲罷不能,塞了一晚上,所以現在江家少夫人也沒醒。


    江家下人憋屈得恨不得嘔血三升,每個人都在心裏咆哮:“我們家的是小姐!小姐!!能不能編的靠譜點!!!”偏偏又說不得,於是,江府晚上夜深人靜時,就出現了這麽個情形,牆邊蹲一排丫鬟婆子家丁小廝,拿著鞋打小人。


    “你今晚打誰?”家丁甲。


    “街頭那個老王太太,就她嚷嚷得最厲害,非說我們少爺克妻。”小廝乙。


    “那個老不死的我打著呢,你就打肉鋪那個張屠戶吧,他竟然和每個去他那賣肉的人說,我們少爺在外麵裝好人,迴家關了門睡了府上所有的丫鬟,連小女孩都不放過。”丫鬟丙氣得手上的力氣加大。


    “媽的,有沒有搞錯!那個死屠戶大名叫什麽?幫我寫上,我今晚不睡覺非打的他走背字不可!”門丁丁吐了口吐沫,開始賣力打。


    ……


    錢寶兒哪裏知道留言會傳成這樣,她睡得很香甜,睡夢中,她似乎又做迴了那個無憂無慮的錢家大小姐,她爹疼她跟疼眼珠子似的……


    爹?迷迷糊糊中,錢寶兒似乎聽到了錢方孔的哭聲,悲切自責。錢寶兒心一痛,我怎麽能這麽自私,我還有爹呢,我要是有事爹他怎麽活?


    錢寶兒掙紮著睜開眼睛,隨著視線由模糊到清晰,她終於看清了坐在床邊仿佛老了幾十歲的錢方孔,老淚縱橫。


    “爹……”錢寶兒眼淚一下就流出來,她掙紮著起來撲到錢方孔懷裏,“爹,女兒不孝……”


    錢方孔大喜過望,抱著錢寶兒,上上下下打量著她,“寶兒,你醒了,你終於醒了,嚇死爹,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要爹怎麽活啊,要玉麟怎麽辦啊……”


    玉麟?這個名字乍聽上去竟有幾分陌生,錢寶兒低垂著眼眸,卻依舊用眼角的餘光感覺到床邊站立著的一個挺拔的身影,卻感覺不到她異樣的情緒。


    罷了,這一世有爹愛我就足夠了,錢寶兒伏在錢方孔的肩膀上,哭泣著撒嬌,“爹,我想迴家……”


    錢方孔一點都沒有覺得錢寶兒的要求有什麽不對,就算有江玉麟陪著,江府也是一個陌生的地方,寶兒生病時脆弱,想迴家太正常了,當即點頭,“爹馬上就帶你迴家,寶兒乖,別哭了……”錢方孔看向江玉麟。


    江玉麟深深的看著錢寶兒,感覺到她的疏離與陌生,迴想之前錢寶兒對她的深情與渴望,江玉麟隻得無奈暗歎了一下,走出去安排轎子,又考慮到錢寶兒身子弱,估計自己不能走路,就喚進九斤二背她。


    錢方孔對江玉麟這個安排有些不滿,九斤二再值得信賴也是男人,怎麽能讓她接觸寶兒的身體呢?剛要說話,卻見穿好了衣服的錢寶兒已經毫無壓力地趴在九斤二的背上了,又見江玉麟一臉倦容,知她晝夜不舍地守著寶兒,隻得不開口責難了。


    錢寶兒進了轎子就枕著錢方孔的肩膀,依偎著他。錢方孔寵溺地揉揉她的臉蛋,而後對站在轎外的江玉麟說:“玉麟這幾天辛苦你了,你就留下來,好好休息一下,休息好了再來找寶兒。”


    江玉麟頷首。


    轎夫放下轎簾那一刻,錢寶兒抬眸看了一眼立於轎外江玉麟,見她滿臉倦容,視線遠及,目光如古井深潭般難以琢磨,完全看不透她此時的情緒。


    錢寶兒重新閉上眼睛,心平靜如常。


    江玉麟,這次,我真的不愛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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