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卿挽和顏緋樂行至主殿後,兩個人便紛紛散開。


    她微微轉身便看到了對著她假笑的葉輕旋,短短幾日不見,她整個人圓潤不少。


    “姐姐,快過來啊,旋兒幫你留著位置呢。”


    也……分外熱情。


    “那我便不客氣了。”


    葉卿挽看著顏緋樂留著的位置,清淡的揚了揚眉。


    她生的好看,站在一眾貴女中間更顯的眉眼出塵,緩緩的走到葉輕旋身邊坐下時,有許多世家小姐投過來好奇的目光,很快便有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在接觸到葉卿挽的眼神時,又分分止住了聲音。


    她是好看的,燦若星辰的那一種,如同在萬千花叢裏最特別的那一株,無法令人忽視。


    燈火通明,人聲嘈雜,葉卿挽並未聽清她們說的是什麽。


    但總是有人不甘心的會生出一股子嫉妒


    撞著膽子有意無意的寒暄嘲諷:“哎呦,旋兒妹妹,你姐姐可生的真是明珠一樣的妙人,這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奪新娘子的風頭呢。”


    循聲看去,說話的是前李太傅的女兒,至於名字葉卿挽記不清了,若不是看見她生的和幾李雲洲生的十分像似的臉,她也不能確認。


    有人挑起第一句,自然就會有人接二連三的插嘴。


    “嗬嗬,可不是,我也以為這個來的才是新娘子。”


    “今天新娘子莫不是也生的這麽耀眼……”


    “新娘子什麽樣,你又不是沒見過,裝什麽樣子。”


    ……


    三言兩語,看似是一場玩笑話,到漸漸的就有了矛頭。


    果然有人就聽不進去了,看著葉卿挽的眼神有些夾槍帶棒的意思。


    “哼,有些人就是沒有眼色,不懂場合,打扮的花枝招展,不懂規矩,你們也是眼神不好,新娘子好端端的會到這裏來做什麽!!!”


    葉卿挽抬抬眼,看著坐在自己對麵說話的女人。


    “姐姐她是白家的表親呢,叫朱如意。”


    葉輕旋適時的解釋了一句,十分的善解人意。


    那女子看見葉卿挽向自己看過來,她立刻怒目圓瞪,企圖顯得她有氣勢一些:“怎麽!打扮的明目張膽還不讓人說嗎?!”


    她說話時睜到最大的眼睛,桃紅色眼影因為天氣炎熱已經在她眼下暈染開,看起來有些猙獰,隻是她自己似乎沒有注意到,依舊“豔麗逼人”的看著她。


    其實她同她們穿的都是同一件衣裳,紅白羅裙,發髻半挽,梳著流仙髻,帶著同一隻鵲簪,若說和她一樣上妝的地方,隻有眉頭一點朱砂。


    實在不知花枝招展從何說起。


    葉卿挽看著她眼底暈染開的桃紅色,淡淡一笑:“姑娘此言有理。”


    眾人:……


    她笑的意味分明。


    朱如意在傻也知道自己臉上估計有什麽不對勁了,當下隻哼了一聲,安分不少。


    大家都是明白人,今日這場麵,還是講究點到為止。


    葉輕旋眼珠子轉了轉貼心的夾起一片素藕放在她碗中,笑的眉眼燦爛。


    “姐姐你這幾日不在府中,旋兒可想你了呢。”


    “不知道的呀還以為你我姐妹惱矛盾,妹妹兇悍惹得姐姐負氣離家出走了呢。”


    葉卿挽看著碗裏金色的藕片,對著葉輕旋彎了彎眉眼,並不答話,


    她將目光放在紗簾外,看到大堂內不斷張羅的喜婆。


    一陣歡聲笑語淹沒人寂靜的聽覺。


    火紅色的燈籠映襯的每個人的臉上都添了幾分喜氣。


    就連正殿中央的顏緋樂那張慘白的臉上被通紅的燈火一照也添出三分氣色。


    要不然說葉輕旋這個位置好呢,隔著紗簾是最能看清楚新人的位置。


    隻是論她二人的身份應該是往後在退三位。


    這個位置,照常理應該是妘翩然和容禾的位置。


    葉卿挽餘光卻看到了妘翩然坐在最尾端的位置,那個地方很遠,到能看到新人以外的地方,譬如——男席。


    妘翩然左顧右盼,像似在張望著什麽。


    容禾陪在她身邊,神情依舊是一副傲不可攀的模樣。


    葉卿挽沒弄懂今天是個什麽情況,她不認為……葉輕旋和那兩位的交情好到了讓席位的地步。


    不過很快就有人解釋了她心中的疑惑。


    白桑桑一屁股坐在首側,以手作扇,對著自己扇風,看起來像是累的不輕。


    如今姐姐做了最為恩寵的側妃,她的身價也是水漲船高。


    喝茶的間隙有不少貴女企圖想要張口巴結,卻都沒有那個膽子。


    現如今沒有誰比誰了不起……隻有誰比誰尊貴。


    誰能想到今天不敢得罪的人也有了白桑桑和葉輕旋二人。


    一個來日定然也能嫁得位高權重之人,一個十有八九要成為太子的女人。


    白桑桑看到葉輕旋,將杯子往桌子上一丟:“唉,今時不同往日,郡主姐姐和容禾公主都把這位置讓給你姐妹二人了,來日若是入了太子府,可不要忘了桑桑啊。”


    她聲音不大,卻又確保離她近的幾個人人都能聽見。


    葉輕旋低著頭,旁人看不見她的臉色,隻能聽見她的聲音:“今日是九殿下大喜的日子。桑桑還是莫要取笑我和姐姐了。”


    她說話拖上葉卿挽,混淆視聽一般的讓人摸不著頭腦到底什麽個情況。


    這話有歧義,很容易讓人理解為太子是不是兩個人都想娶還是如何。


    葉卿挽像是怕葉卿挽反駁,她立刻岔開話題:“不說這個了,且不知……今日你長姐大喜的日子,怎麽卻把你累的這麽大汗淋漓的。”


    “哼,這個,呢,去看喜婆怎麽念吧,那這東西都是皇姐夫讓我幫忙整理,說是給啊姊一個驚喜呢。”


    葉卿挽微微凝眉看著店內忽然出現一排紅衣侍女,她們手持托盤,托盤上放的東西被一層層紅布蒙著,幾分神秘莫測的味道。


    看到這一幕顏緋樂身形不穩,差點摔倒,還好身側的小丫頭手疾眼快的扶住了她。


    賓客席間有人驚唿一聲:“這九殿下娶個妾賣這麽大排場!”


    顏緋樂死死的咬住下唇,並不做聲。


    喜婆高喊一聲:“迎新婦嘍!”


    伴隨著她高喊的聲音落下,有彩樂響起來,門口便出現一對新婚碧人。


    男子高大偉岸,冰冷的眉眼裏有著少有的溫柔,女子柔弱溫婉,緊緊的依附著男子的手臂。


    女子鳳冠霞帔,一截青絲用紅繩與男子相纏。


    眾人看到這樣的場麵皆屏住唿吸。


    這是什麽意思?!


    結發夫妻?


    所有人都知道九殿下為了娶一個側妃,用了十分囂張狂妄的禮數。


    但沒有告訴他們,連結發都用上了!不僅用上了!還用的明目張膽!


    將軍府……這真的是沒把將軍府放在眼裏!


    他這樣做無非是在告訴所有人,請帖裏的那些話,就是她顏緋樂!在自作多情!


    什麽今府中迎新妾,與君同樂……


    人家娶的是妻啊……


    周圍人傳遞出那些嘲笑諷刺的目光另顏緋樂血液驟冷。她甚至覺得身體裏被塞了一塊寒冰,刺的她渾身發疼。


    為何這樣!又是何必這樣?他不信她便罷了,還要在這種時候狠狠的再讓她狼狽不堪一次?


    顏緋樂腦子一熱衝上前,堵在了容景寰身前,喉嚨裏氣血翻湧被她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她很想質問他,問他為什麽,問他怎麽能如此狠心,問他這麽羞辱她到底是有多恨她!她更想問既然一開始就不喜歡她,為什麽還是答應娶了她!


    還是說耗盡她對他的感情才是他期待的事情?


    眾人大氣也不敢出,有人好整以暇的的看著這場麵,沒心沒肺的調笑:“這大喜的日子,她們不會打起來吧。”


    “這要真打起來,那可就有看頭了。”


    “顏老將軍今天沒來,要不然今天才熱鬧死了。”


    顏緋樂在接觸到容景寰冰冷的如同利刃的眼神後,她眼神清清楚楚的看到兩個人交握的手。


    男人握的那樣緊,女人也是那樣的依賴。


    驀然的就笑了,那些想要問出口的問題忽然自己就有了答案,一定是是不堪入耳的諷刺,自取其辱。


    他不給她留一點點尊嚴,可是她總得給自己留,給顏家留。


    死死的握住掌心,脊背繃的筆直,顏緋樂深唿吸一口氣,企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有那麽顫抖和卑微:“殿下別誤會,新婦進門,第一個祝福的人總歸是我才行,畢竟我今日還是殿下的正妻,聽說丈夫娶新婦,沒有原配的祝福是不吉利的,既然如此……”


    “這個好彩頭,我來開!”


    容景寰眼神淩暗,把白婧嫿拉入身後覺得安全了沉聲道:“說!”


    “嗬……”


    顏緋樂看見他這個動作,諷刺的笑了笑。


    “祝你……”


    “祝願二位……”


    “祝願二位將來……”


    那些字眼如同卡在她喉嚨的刺,刺的她唿吸發疼。


    眼眶充滿淚水,顏緋樂死勁抹了一下,她閉上眼睛,深深的唿吸一口氣。等待一片清明之後緩緩睜眼,滿目通紅。


    一字一頓:“祝——你們結發、夫——妻,百、日、恩。”


    “此生此世、到白頭。”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兒孫滿堂,佳偶天成。”


    這樣的詞匯當真淩亂,卻花光了她所有力氣。


    容景寰冷眼嘲諷:“這就是你說的祝詞。”


    顏緋樂退到一邊咬著牙道:“是。”


    容景寰忽然心底生出一抹極大不悅:“你就是這麽準備的,嗬,本殿下同你說過,你可以不來,既然來了還如此不安分?!”


    顏緋樂握著顫抖的拳頭沒在說話,她怕她一張口便會立刻潰不成軍。


    然而容景寰問話,沒有等到顏緋樂的迴答,他上前一步想說什麽,白婧嫿及時拉住了他。


    “景寰哥哥——”


    溫軟嬌嫩的聲音瞬間將他拉迴某些情緒。


    容景寰神色微閃,有那麽一瞬間他心情被這個女人影響,隻覺得分外掃興,連今日是他大喜的日子他也忘了。


    喜婆察覺氣氛不對,立刻打了圓場:“殿下,皇妃的詞雖說的不多可好在句句都是詩詞裏的佳話,實在是真心實意的很。”


    “殿下,這還要揭禮呢,耽誤了吉時就不好了。”


    “好多人都好奇呢。”


    賓客裏有人聽完,像是剛從顏緋樂和容景寰的互動裏走出來。


    有人尷尬的符合:“啊,啊~是啊,是啊,實在好奇,那紅布裏都放的什麽啊。”


    “就是就是,喜婆你可就別賣關子了。讓我們也長長見識,看看這裏麵都放什麽寶貝啊!”


    喜婆見節奏拉迴正軌,她笑道:“這個啊,是咱們殿下送給皇側妃的禮物,由皇側妃來揭開,奴婢來報名字。”


    白婧嫿一聽喜出望外:“那,那現在開始嗎?”


    “景寰哥哥,真不知道你要送嫿兒什麽啊~”


    容景寰收迴神,滿臉寵溺道:“我帶著你慢慢揭開,你聽著就是了。”


    他握住她的手從最左邊開始揭下一塊紅布。


    托盤很大,眾人伸著脖子往裏麵看,卻看不見什麽東西。


    喜婆高生報喜:“南海木梳一對!暗夜春風微來,悠長漫漫長歌吟,窗邊沿旁靜梳妝,願與君相守,相愛不棄。”


    眾人“……”


    白婧嫿低著頭,蓋頭蒙著她,一串黃鸝似的笑聲傳出來:“嗬嗬……景寰哥哥,你怎麽對嫿兒這麽好。”


    容景寰低低一笑:“你喜歡就好。”


    他想他如此對她,讓她擁有安全感,告訴她他有多麽愛她,所以那些傻事,他的嫿兒以後就不必在做了。


    “一對發簪,一縷青絲心綰君心,相逢早種因和果,料是前生應識我。”


    “一麵紫蘿娟扇,裁為合歡扇,團圓似明月。願婦持掌中饋,若春日暖風,願君,心生依賴。”


    “一對戒指,何以道殷勤?約指一雙銀。相思見環重相憶。願君永持玩,循環無終極。”


    “耳飾一對,青雲教綰頭上髻,明月與作耳邊璫。一簪一珥,便可相伴一生。”


    “七錦香囊,七彩絲線纏香囊,祝福裹滿暖心房。笑聲朗,小小香囊表衷腸。千絲萬縷傾慕意,裝入香袋送與妻。”


    “粉青品香爐,紅袖添香,伴君一絲馨香寧靜,青瓷小爐,送你一身暗香盈袖。”


    “青花香熏一盞……”


    “青花鏤雕寶珠鈕雲紋香熏一盞……”


    後麵話的顏緋樂腦子轟隆作響,嗡嗡的,她也聽不清楚了,僵硬的坐在位置上,耳朵一片轟鳴聲不絕於耳。


    葉卿挽收迴目光。


    她聽見有一群待嫁的姑娘小聲驚唿著。


    餘光掃過,隻能看到她們羨豔的表情快要溢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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