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心看著麵前的女人，她甚至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眸子在這一瞬間恢複了原來的青藍色。
因為這雙眸子，商嵐給她下了法術，平常時候是看不見的，若非她主動解除，旁人看見的，便是與凡人無二的黑色。
隻是這一下，她明明沒有想要解除，一雙眸子卻也成了這樣子的青藍兩色，她還沒有察覺到不對，隻是癡迷的往前走，好似前麵有什麽非常吸引她的東西，而前麵，不過是那個女子而已。
隻是那個女子，生的可真麵熟。
她越走越近，渾然沒有察覺手中的狐火都熄滅了，世界歸於一片黑暗，而黑暗之中，有道光在閃爍。
她的手輕輕抬起，輕輕的，放在了那個女子的臉上。
一瞬間，有什麽東西通過指間傳來，落下微麻酥癢的感覺。
好似是春光浮現般，眼前驟然間展開了一張畫卷。
那是白雪紛飛的時候，這場雪下的比任何時候都要大，天地之間當真是沒有別的顏色隻剩下一片雪白，沒有泥土的灰黑色露出，沒有幹枯樹枝的棕褐色，沒有未枯萎的小草淡淡的綠色，好像是蓋了一張白色的毯子，將一切都遮住了，天地之間被洗去了顏色，隻剩下一片的雪白。
溫心不喜歡這種白色，這種隻有自己一個人的感覺。
她伸手舔了舔爪子，然後開始朝著這漫無邊際的白雪跑去。
好似用力的跑，就能逃脫掉這種白色。
然後在雪白的邊緣，她見到了一個赤身裸體的小女孩。
她停下腳步，身形頃刻間化為了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身上不著寸縷，就赤腳站在這冰天雪地裏看著那個小女孩兒，聽的她低低的哭聲，是這冰天雪地裏唯一的聲音，就像是音樂，在聽不見任何聲音的時候，唯一的聲音就是音樂。
小女孩兒哭了很久很久，哭到嗓子都沙啞了，才抬起頭來，一雙眸子紅腫的不得了，還是可以看見透亮的一雙眼睛，是漆黑的顏色，是與這白雪，截然不同的顏色，讓她一瞬間看癡迷了，手伸出手去觸碰她的眼睛。
小女孩兒害怕的瑟縮了一下。
她停下手，然後又伸出另外一隻手去固定住小女孩兒的腦袋，再用另一隻手去碰她的眼睛，許是碰到了眼珠，小女孩兒疼的立刻閉上眼睛，把她的手指輕輕擠了出去。
她終於開口了，這還是溫心，第一次聽到“自己”的聲音，是那種清冷中，又帶著些許軟糯的聲音，是那種可以純淨又有些勾人的聲音：“你的眼睛，是黑色的。”
小女孩兒仿佛不害怕了，溫心可以看見，她的眸子裏帶上了些許迷茫的味道，像是被蠱惑了，很快她就明白，這是自己做的，聽見小女孩兒迴答：“是，我的眼睛是黑色的。”
“還有什麽顏色？”她問。
小女孩兒似乎不是很清楚她的問話是什麽意思，隻能根據自己的經驗來迴答：“你的眼睛，一隻是青色，一隻是藍色。”
溫心猛地瞪大了眼睛。
而後趕緊一陣烈火焚身，從那冰天雪地之中迴來了。
她飛快的後退幾步，警惕的轉過身去，看見站在身後，黑暗之中的清溯，還有他掌心猛地握緊，沒有看見是什麽東西。
溫心臉色蒼白，清溯趕緊上前去接住她，看她靠在懷裏好像沒有了全部的力氣，有些不忍，伸手抱起她，抬眸看了一眼那個閉眼的女子，轉身走了出去。
溫心雖然失去了全部的力氣，但是意識還是清醒的，一雙眸子也看得清楚，她看得見清溯眼裏的緊張與害怕，期待與執著，也能感受到他抱著自己的手是多麽用力。
記憶還在。
那冰天雪地卻沒有刺骨的感覺。
她最怕冷了，按理來說，她也算是一隻神獸，不該這麽怕冷的，但是那個記憶裏，她不冷，對於那片冰天雪地她分外的熟悉，好像是自己的家，所以能在別人闖進來的時候，第一時間趕過去。
那個女孩子，是怎麽來的？
那裏有結界，那個女孩子是怎麽進來的？
那個女孩子是誰？
還有她說自己的眼睛，是青色與藍色......
與自己相同的眼睛。
前麵就是寢宮了，溫心看著清溯開口：“那個女子，與我是什麽關係？”
清溯腳步頓了一下，在跨台階的時候，低垂著眸子看著懷裏的人，唇角微微一勾似是懷念：“她與你啊！是千絲萬縷的關係。”
“嗯？”
“她就是你，或者，你就是她。”
溫心的腦子，在一瞬間空了。
她從未想到過，關於前世今生，關於記憶的事情。
她有記憶，她當日有記憶，她的記憶有幾百年，她記憶裏自己是一隻被人丟掉的小狐狸，記憶力是元長老把自己帶迴北狐族，記憶裏被人欺負，記憶裏被商嵐救下，記憶裏，就是和商嵐在凡間的故事了。
包括了自己是一隻腓腓。
她也這麽說了：“我，我有完整的記憶，我才知道我是一隻腓腓，我應當沒有前世。”
“你們這些應運而生的上古獸類，不會有前生，也不會有來世，”清溯這樣子說。
溫心點點頭：“那便是了，我有完整的記憶，我自記憶裏便是小狐狸的模樣，後來才知道自己是一隻腓腓。”
“那你的父母呢？”清溯問。
溫心被他小心的放在床上，還是沒有半分力氣：“我沒有父母，不，我還沒有找到我的父母。”
清溯說：“現在的世道，不會再有新的神獸出生了，天地不許，就算是剛出生的小獸，存活的可能也很低，更何況，腓腓很少有被年長的腓腓生出來的，或者你可以這樣子說，所有的神獸兇獸都來自於天地，並非父母。”
溫心的嘴唇驟然間蒼白了起來，她一直都跟著元長老，也知道自己是一隻沒有父母的小狐狸，小時候曾一直羨慕族中的狐狸有父母兄弟，她一直在想，自己的父母是什麽樣子的，想來想去沒有想到一個結果，現在清溯卻告訴自己，自己是沒有父母的，商嵐為什麽不說？商嵐不知道嗎？
還是不忍心告訴自己呢？
見到溫心這個樣子，清溯也有些心疼，但還是繼續說下去：“這麽多年過去，上古時期一片混亂，兇獸神獸層出不窮，一場天降大火將一切焚燒殆盡，而存活下來的兇獸與神獸化為了人的樣子隱與天地之間，也有幹脆將自己記憶抹去在浮世中飄零的。”
“你是說？我當初抹掉了自己的記憶？”
清溯點點頭：“沒錯，我猜想便是這樣。”
猜想......
溫心都不知道說他什麽才好了。
清溯繼續說道：“你見到的那個女子，便是你第一次的身體，我保存了下來。”
溫心聽著有些害怕，畢竟把一個人的屍體保存下來還完好無損的立在那裏，這種事情聽著總是有些變態的，況且做這種事情的人還是魔君，就更有些害怕了：“你......你是為什麽啊？這個青梧，之前與你什麽關係？”
清溯見她終於問到了點子上，但是卻也有些難過：“我先前說的，你都沒有聽？你是我的妻子。”
“我不是，”溫心斬釘截鐵的說道：“你別仗著我沒有記憶胡說八道，誰是你的妻子了？”
清溯還是很固執：“你曾經，是我的妻子。”
“你也是曾經了，”溫心堅決要與這個魔君劃開界限，實在是魔君太嚇人，還是少接觸的好。
溫心想要劃開界限的意圖實在是太明顯了一點，清溯想要裝作不在意都很難，臉有點黑。
溫心向來是一個識時務為俊傑的人，見到他黑臉二話不說就開口：“但是我一見到你就覺得很親切，我們之前關係一定很不錯，對不對？”
清溯迴答：“確實，後來你把我給殺了。”
溫心：“......”
好想伸手把被子給蓋上啊！但是沒有力氣啊！
溫心欲哭無淚，以前的自己真是害慘了現在的自己了。
見到她奔潰的樣子，清溯覺得這些年心中的鬱悶忽然間就有了一個出氣的口讓他頗有些輕鬆了起來：“說起來，我是該報仇的。”
“不是不是不是，”溫心慌忙說著，滿臉的焦急：“怎麽能報仇呢？俗話說的好，一日夫妻百日恩，我既然和你做夫妻了，那麽咱們就有一百次的恩情。”
“......這句話是這麽個意思嗎？”
“怎麽不是啊？就是這麽個意思啊！”
清溯：“......所以你現在承認你是我的妻子了？”
為了活命什麽都不重要了！
她大喊著：“承認承認！怎麽不承認？雖然過去我還不是很清楚，但是！我覺得，我當初一定很愛你！”她純屬是開口胡謅，但是不知道哪點觸到了清溯，他的眸子忽然間就染上了悲傷：“確實，你當初很愛我。”
他開始細細的說一些過去，而溫心隻想把身上的力氣快點恢複過來，思緒混亂之間，也聽見去了一點東西。
那時候，青梧還是一隻愛玩的腓腓。
那場大禍亂沒有傷害到她，她把自己的靈魂藏在了凡世間人們的夢中躲過了一劫，卻也在各色的夢中感覺到了樂趣，從而萌生了一種，想要留在凡間的想法。
她的朋友不少，很多兇獸神獸都是她的朋友，那時候她也是交際小能手一枚，不少存活下來的都給她發出邀約，讓她隨之潛入深海或是留在天上。
深海有什麽好的？除了魚蝦什麽都沒有，一望無際的黑和一望無際的藍色，她不喜歡，仙界又有什麽有趣的，那裏的人都很無趣，非常的無趣，這些地方，哪裏有人間來的有趣？
她躲進了人間，至此躲進了數萬人的夢中。
彼時清溯是凡間第一批修仙的弟子，那時候清溯還不叫清溯，他沒有名字，那時候的慧根與修煉不似現在那麽艱難，有很多修成半仙的，修仙的人很多，願意當凡人的也很多，清溯處在二者之間，他想修仙離開凡間，又想念凡間的紅塵煙火與揮之不去的七情六欲，有時候看著那些神仙都忍不住想，沒有了七情六欲紅塵煙火，生的人的模樣，卻又不能叫做一個人。
所以他遲遲沒有修仙成功，與他一道開始的師兄弟都已經離開凡塵了，他還在蒼山樹旁，雲脈之下，望著凡塵俗世發呆，卻也不敢縱身而下。
就在那時候，遇見的青梧。
她穿著一身紅衣，赤裸著雙腳，腳踝掛著一串精致的銀鈴，走動的時候迴響，腳步輕快，衣玦飄飄，美若天仙，帶著一身凡塵的煙火之氣。
卻又滿身清冷高貴，兩種氣質混雜，美的讓人移不開眼睛。
他真的就沒有移開眼睛，隻是跟著她的身影移動，然後看見她站在自己麵前，唇角一勾：“小師父，這裏就是蒼山？”
“是，”他點點頭：“姑娘來自何處？”
她說：“我來自凡塵。”
凡塵......他日日在看的凡塵。
她又說：“小師父在看什麽？”
他躲閃：“我沒有在看什麽。”
青梧眨眨眼，順著他的眸子看過去，忽而間笑起來，仿若是知道了什麽有趣的事情，笑聲如她腳腕上那串銀鈴一般悅耳：“小師父你在看凡間，我本以為你們這些修仙的早就斷了七情六欲，早就不理紅塵俗世，卻不想，還能再蒼山遇上一個六根不淨的修仙小師父。”
他被她說的麵紅耳赤，結結巴巴的反駁：“我，我並非如此，我......”
她忽而湊近，伸手勾起他的下巴，青蔥似的手指沒有用什麽力氣，落在他的皮膚上卻不由自主的跟著抬起來，看向她的眸子，才發覺竟然不是黑色，而是青藍兩色，那眸子一閃，頃刻間沒有了自己的思緒，隻聽得她問道：“我好看嗎？”
他迴答：“好看。”
“凡塵好看嗎？”她又問。
他迴答：“好看。”
她笑了起來：“小師父你七情六欲沒有幹淨，六根不淨成不了仙的，不如與我去凡間走一遭，我讓你常常凡間的百味，好助你早日成仙。”
因為這雙眸子，商嵐給她下了法術，平常時候是看不見的，若非她主動解除，旁人看見的，便是與凡人無二的黑色。
隻是這一下，她明明沒有想要解除，一雙眸子卻也成了這樣子的青藍兩色，她還沒有察覺到不對，隻是癡迷的往前走，好似前麵有什麽非常吸引她的東西，而前麵，不過是那個女子而已。
隻是那個女子，生的可真麵熟。
她越走越近，渾然沒有察覺手中的狐火都熄滅了，世界歸於一片黑暗，而黑暗之中，有道光在閃爍。
她的手輕輕抬起，輕輕的，放在了那個女子的臉上。
一瞬間，有什麽東西通過指間傳來，落下微麻酥癢的感覺。
好似是春光浮現般，眼前驟然間展開了一張畫卷。
那是白雪紛飛的時候，這場雪下的比任何時候都要大，天地之間當真是沒有別的顏色隻剩下一片雪白，沒有泥土的灰黑色露出，沒有幹枯樹枝的棕褐色，沒有未枯萎的小草淡淡的綠色，好像是蓋了一張白色的毯子，將一切都遮住了，天地之間被洗去了顏色，隻剩下一片的雪白。
溫心不喜歡這種白色，這種隻有自己一個人的感覺。
她伸手舔了舔爪子，然後開始朝著這漫無邊際的白雪跑去。
好似用力的跑，就能逃脫掉這種白色。
然後在雪白的邊緣，她見到了一個赤身裸體的小女孩。
她停下腳步，身形頃刻間化為了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身上不著寸縷，就赤腳站在這冰天雪地裏看著那個小女孩兒，聽的她低低的哭聲，是這冰天雪地裏唯一的聲音，就像是音樂，在聽不見任何聲音的時候，唯一的聲音就是音樂。
小女孩兒哭了很久很久，哭到嗓子都沙啞了，才抬起頭來，一雙眸子紅腫的不得了，還是可以看見透亮的一雙眼睛，是漆黑的顏色，是與這白雪，截然不同的顏色，讓她一瞬間看癡迷了，手伸出手去觸碰她的眼睛。
小女孩兒害怕的瑟縮了一下。
她停下手，然後又伸出另外一隻手去固定住小女孩兒的腦袋，再用另一隻手去碰她的眼睛，許是碰到了眼珠，小女孩兒疼的立刻閉上眼睛，把她的手指輕輕擠了出去。
她終於開口了，這還是溫心，第一次聽到“自己”的聲音，是那種清冷中，又帶著些許軟糯的聲音，是那種可以純淨又有些勾人的聲音：“你的眼睛，是黑色的。”
小女孩兒仿佛不害怕了，溫心可以看見，她的眸子裏帶上了些許迷茫的味道，像是被蠱惑了，很快她就明白，這是自己做的，聽見小女孩兒迴答：“是，我的眼睛是黑色的。”
“還有什麽顏色？”她問。
小女孩兒似乎不是很清楚她的問話是什麽意思，隻能根據自己的經驗來迴答：“你的眼睛，一隻是青色，一隻是藍色。”
溫心猛地瞪大了眼睛。
而後趕緊一陣烈火焚身，從那冰天雪地之中迴來了。
她飛快的後退幾步，警惕的轉過身去，看見站在身後，黑暗之中的清溯，還有他掌心猛地握緊，沒有看見是什麽東西。
溫心臉色蒼白，清溯趕緊上前去接住她，看她靠在懷裏好像沒有了全部的力氣，有些不忍，伸手抱起她，抬眸看了一眼那個閉眼的女子，轉身走了出去。
溫心雖然失去了全部的力氣，但是意識還是清醒的，一雙眸子也看得清楚，她看得見清溯眼裏的緊張與害怕，期待與執著，也能感受到他抱著自己的手是多麽用力。
記憶還在。
那冰天雪地卻沒有刺骨的感覺。
她最怕冷了，按理來說，她也算是一隻神獸，不該這麽怕冷的，但是那個記憶裏，她不冷，對於那片冰天雪地她分外的熟悉，好像是自己的家，所以能在別人闖進來的時候，第一時間趕過去。
那個女孩子，是怎麽來的？
那裏有結界，那個女孩子是怎麽進來的？
那個女孩子是誰？
還有她說自己的眼睛，是青色與藍色......
與自己相同的眼睛。
前麵就是寢宮了，溫心看著清溯開口：“那個女子，與我是什麽關係？”
清溯腳步頓了一下，在跨台階的時候，低垂著眸子看著懷裏的人，唇角微微一勾似是懷念：“她與你啊！是千絲萬縷的關係。”
“嗯？”
“她就是你，或者，你就是她。”
溫心的腦子，在一瞬間空了。
她從未想到過，關於前世今生，關於記憶的事情。
她有記憶，她當日有記憶，她的記憶有幾百年，她記憶裏自己是一隻被人丟掉的小狐狸，記憶力是元長老把自己帶迴北狐族，記憶裏被人欺負，記憶裏被商嵐救下，記憶裏，就是和商嵐在凡間的故事了。
包括了自己是一隻腓腓。
她也這麽說了：“我，我有完整的記憶，我才知道我是一隻腓腓，我應當沒有前世。”
“你們這些應運而生的上古獸類，不會有前生，也不會有來世，”清溯這樣子說。
溫心點點頭：“那便是了，我有完整的記憶，我自記憶裏便是小狐狸的模樣，後來才知道自己是一隻腓腓。”
“那你的父母呢？”清溯問。
溫心被他小心的放在床上，還是沒有半分力氣：“我沒有父母，不，我還沒有找到我的父母。”
清溯說：“現在的世道，不會再有新的神獸出生了，天地不許，就算是剛出生的小獸，存活的可能也很低，更何況，腓腓很少有被年長的腓腓生出來的，或者你可以這樣子說，所有的神獸兇獸都來自於天地，並非父母。”
溫心的嘴唇驟然間蒼白了起來，她一直都跟著元長老，也知道自己是一隻沒有父母的小狐狸，小時候曾一直羨慕族中的狐狸有父母兄弟，她一直在想，自己的父母是什麽樣子的，想來想去沒有想到一個結果，現在清溯卻告訴自己，自己是沒有父母的，商嵐為什麽不說？商嵐不知道嗎？
還是不忍心告訴自己呢？
見到溫心這個樣子，清溯也有些心疼，但還是繼續說下去：“這麽多年過去，上古時期一片混亂，兇獸神獸層出不窮，一場天降大火將一切焚燒殆盡，而存活下來的兇獸與神獸化為了人的樣子隱與天地之間，也有幹脆將自己記憶抹去在浮世中飄零的。”
“你是說？我當初抹掉了自己的記憶？”
清溯點點頭：“沒錯，我猜想便是這樣。”
猜想......
溫心都不知道說他什麽才好了。
清溯繼續說道：“你見到的那個女子，便是你第一次的身體，我保存了下來。”
溫心聽著有些害怕，畢竟把一個人的屍體保存下來還完好無損的立在那裏，這種事情聽著總是有些變態的，況且做這種事情的人還是魔君，就更有些害怕了：“你......你是為什麽啊？這個青梧，之前與你什麽關係？”
清溯見她終於問到了點子上，但是卻也有些難過：“我先前說的，你都沒有聽？你是我的妻子。”
“我不是，”溫心斬釘截鐵的說道：“你別仗著我沒有記憶胡說八道，誰是你的妻子了？”
清溯還是很固執：“你曾經，是我的妻子。”
“你也是曾經了，”溫心堅決要與這個魔君劃開界限，實在是魔君太嚇人，還是少接觸的好。
溫心想要劃開界限的意圖實在是太明顯了一點，清溯想要裝作不在意都很難，臉有點黑。
溫心向來是一個識時務為俊傑的人，見到他黑臉二話不說就開口：“但是我一見到你就覺得很親切，我們之前關係一定很不錯，對不對？”
清溯迴答：“確實，後來你把我給殺了。”
溫心：“......”
好想伸手把被子給蓋上啊！但是沒有力氣啊！
溫心欲哭無淚，以前的自己真是害慘了現在的自己了。
見到她奔潰的樣子，清溯覺得這些年心中的鬱悶忽然間就有了一個出氣的口讓他頗有些輕鬆了起來：“說起來，我是該報仇的。”
“不是不是不是，”溫心慌忙說著，滿臉的焦急：“怎麽能報仇呢？俗話說的好，一日夫妻百日恩，我既然和你做夫妻了，那麽咱們就有一百次的恩情。”
“......這句話是這麽個意思嗎？”
“怎麽不是啊？就是這麽個意思啊！”
清溯：“......所以你現在承認你是我的妻子了？”
為了活命什麽都不重要了！
她大喊著：“承認承認！怎麽不承認？雖然過去我還不是很清楚，但是！我覺得，我當初一定很愛你！”她純屬是開口胡謅，但是不知道哪點觸到了清溯，他的眸子忽然間就染上了悲傷：“確實，你當初很愛我。”
他開始細細的說一些過去，而溫心隻想把身上的力氣快點恢複過來，思緒混亂之間，也聽見去了一點東西。
那時候，青梧還是一隻愛玩的腓腓。
那場大禍亂沒有傷害到她，她把自己的靈魂藏在了凡世間人們的夢中躲過了一劫，卻也在各色的夢中感覺到了樂趣，從而萌生了一種，想要留在凡間的想法。
她的朋友不少，很多兇獸神獸都是她的朋友，那時候她也是交際小能手一枚，不少存活下來的都給她發出邀約，讓她隨之潛入深海或是留在天上。
深海有什麽好的？除了魚蝦什麽都沒有，一望無際的黑和一望無際的藍色，她不喜歡，仙界又有什麽有趣的，那裏的人都很無趣，非常的無趣，這些地方，哪裏有人間來的有趣？
她躲進了人間，至此躲進了數萬人的夢中。
彼時清溯是凡間第一批修仙的弟子，那時候清溯還不叫清溯，他沒有名字，那時候的慧根與修煉不似現在那麽艱難，有很多修成半仙的，修仙的人很多，願意當凡人的也很多，清溯處在二者之間，他想修仙離開凡間，又想念凡間的紅塵煙火與揮之不去的七情六欲，有時候看著那些神仙都忍不住想，沒有了七情六欲紅塵煙火，生的人的模樣，卻又不能叫做一個人。
所以他遲遲沒有修仙成功，與他一道開始的師兄弟都已經離開凡塵了，他還在蒼山樹旁，雲脈之下，望著凡塵俗世發呆，卻也不敢縱身而下。
就在那時候，遇見的青梧。
她穿著一身紅衣，赤裸著雙腳，腳踝掛著一串精致的銀鈴，走動的時候迴響，腳步輕快，衣玦飄飄，美若天仙，帶著一身凡塵的煙火之氣。
卻又滿身清冷高貴，兩種氣質混雜，美的讓人移不開眼睛。
他真的就沒有移開眼睛，隻是跟著她的身影移動，然後看見她站在自己麵前，唇角一勾：“小師父，這裏就是蒼山？”
“是，”他點點頭：“姑娘來自何處？”
她說：“我來自凡塵。”
凡塵......他日日在看的凡塵。
她又說：“小師父在看什麽？”
他躲閃：“我沒有在看什麽。”
青梧眨眨眼，順著他的眸子看過去，忽而間笑起來，仿若是知道了什麽有趣的事情，笑聲如她腳腕上那串銀鈴一般悅耳：“小師父你在看凡間，我本以為你們這些修仙的早就斷了七情六欲，早就不理紅塵俗世，卻不想，還能再蒼山遇上一個六根不淨的修仙小師父。”
他被她說的麵紅耳赤，結結巴巴的反駁：“我，我並非如此，我......”
她忽而湊近，伸手勾起他的下巴，青蔥似的手指沒有用什麽力氣，落在他的皮膚上卻不由自主的跟著抬起來，看向她的眸子，才發覺竟然不是黑色，而是青藍兩色，那眸子一閃，頃刻間沒有了自己的思緒，隻聽得她問道：“我好看嗎？”
他迴答：“好看。”
“凡塵好看嗎？”她又問。
他迴答：“好看。”
她笑了起來：“小師父你七情六欲沒有幹淨，六根不淨成不了仙的，不如與我去凡間走一遭，我讓你常常凡間的百味，好助你早日成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