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其女離世後,老人整日裏淚眼婆娑,哀傷難抑。


    若此情形再延續下去,隻怕雙目不久便會因此而瞎廢。


    “老、老……小老兒見過大人!”老人微微屈膝行禮,林修快步上前,將他扶起。


    “老人家勿須多禮,快請起!”林修溫和地道。


    “謝、謝過大人的關懷!”老人顫聲說道。


    林修點頭微笑:“您家中之事,我已知曉。今日特意前來拜會,想問那秦蘭是否還未下葬?”


    早在之前聽聞秦蘭言述:家中唯有年邁體衰的父親,孤零一人。她驟逝數日後,屍體仍未入土。


    此話一出,老者顯然震驚不已。


    因女兒暴病身亡,未對外張揚;加之家貧如洗,無從置辦棺木,遺體暫厝於陋室之中,遲遲未曾入葬。


    依照民間風俗,死者需停靈七日以候迴魂,方可入土安息。


    “大、大人……”老人說著,眼中再次溢滿淚水。


    林修見狀隻能不斷勸慰,好不容易才令老者心緒稍定。


    “小老兒失禮了,未曾迎大人進屋,實是寒舍破敗,不堪入目,望大人勿嫌棄。”


    林修頷首應諾,邁步入內。


    入得門來,隻見房舍簡陋至極。僅兩個小間,一處乃為老父棲身之所,另一則為秦蘭舊居。


    屋中家具寥寥,隻兩張破爛不堪的矮墩勉強可供人坐立。


    然而,在這樣的環境中,秦蘭之遺體仍置於由幾根木樁支撐起來的木板之上。


    盡管已然逝世三四日,但屍體卻完好無損,麵容甚至微現血色,宛若睡去般安寧。


    林修深知,這是秦蘭怨氣難平,尚未完全咽氣所致。傳說隻有含冤莫白者,才會如此異樣。


    然一旦下葬土掩,則會將滿腔悲憤化作長籲一聲噴薄而出。


    “此乃小女秦蘭,年方二十有一,可憐早殤於此。”說罷,老人再度淚流成河。


    林修溫言道:“老人家不必悲傷。觀其麵相氣息,依稀尚存生機!”


    “嗯?”老者聞言愕然,“大、大人何意?小女早已斷氣,怎生不死?”


    “嗬,且容老夫一言,本官曾得異術真傳,能察陰陽二脈。觀此女雖唿吸俱無,但非死象無疑,或係假寐之征兆耳。”


    “這、這……大人言下之意,可是當真?”悲愴之情頓時轉為喜悅之色在臉上浮現。


    林修輕笑道:“是否真偽,待試便知。”


    隨即自囊中取出一枚還陽草,吩咐趙勝將草葉納入秦蘭口中。同時自身默念口訣掐指施法。


    眾人尤其秦氏老翁皆目不轉睛緊盯著這一幕。


    霎時間,空氣驟冷異常。耳邊響起低語:“多謝恩公!”


    緊接著靜臥不動之少女忽地輕抖,一對靈動眸子緩緩睜開。


    “啊?吾女複活矣——”


    父女二人抱頭痛哭不止,圍觀之人亦紛紛潸然。


    “感恩不盡,大人慈悲……”


    半晌後,秦蘭掙脫懷抱跪倒在地叩頭致謝。


    “爾命不該絕,今得以複蘇。往後須謹言慎行,不可造孽犯禁。否則即便重迴陽世亦終有遭譴之時。”林修囑咐。


    “是,恩公活命再造之德,小女願效牛馬終生報答!” 秦蘭哽咽著承諾。


    此時秦翁並未聽明二人談話之意,但沉浸在失而複得之喜悅中,並不多做追問。


    林修笑了笑自懷裏掏出錢袋交付給秦蘭,“些許微末,聊表寸心,用以改善生活所需便是。”


    “大人好意,可萬萬使不得呀……”秦蘭急忙推辭。能夠重新侍奉慈父已是莫大榮幸,又怎敢奢取金銀呢?


    一旁鍾馗瞧不過眼,厲聲製止她的婉拒,“既送與你,你就收下吧。看看你們此處條件如此困窘不堪,夏涼還好應對些,倘逢寒冬該如何熬度?”


    “也算咱一份子!” 趙勝、李寺等幾位弟兄們也不約而同慷慨解囊。共計銀兩達兩三貫有餘,足可助其暫時渡過眼前難關。


    經眾人輪番開導之後,秦蘭父女才勉強接納這份善款,並感激涕零不已。


    消息傳開,鄰裏四散紛湧而至欲窺神奇一幕。親眼見到秦蘭重現天日後無不驚歎冥冥中有神庇佑。


    獨知者秦蘭內心自省,倘若失去林修行俠相助恐已陷入鬼域陰曹無法翻身。


    解決完此事後林修即領眾隨扈趕路返迴長安城。途中唯聞鍾馗狂笑聲連綿不絕,稱今天是他最快意之日雲雲。


    直至被同伴們強行捂嘴方才停止高談闊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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