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賀沢誠猶豫間,他沒注意到夏油傑眼中有一抹鬱色迅速一閃而過。


    還沒等賀沢誠想好,夏油傑便主動攬住了他的肩膀,溫聲安慰道:


    「沒關係的,不告訴我也沒關係,反正誠的術式效果是能讓普通人擁有咒力吧?」


    賀沢誠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嗯」了一聲。


    「那麽誠,我有一個想法,你聽我說。」夏油傑捧著他的臉,溫柔地讓他抬起頭看著自己。


    然後賀沢誠看著夏油傑那張最近不知為何消瘦了很多、淩厲了起來的麵龐,聽他柔聲對自己道:


    「誠,讓我們建立一個,隻屬於咒術師的樂園吧?」


    「哈?」賀沢誠一臉懵地看著夏油傑認真的眼睛。


    「你有這個能力做到吧?」夏油傑抓著他的肩膀,低頭靠近他的臉,看著他輕聲道。


    賀沢誠想著自己最近咒力的運轉不知道為什麽,偶爾會有點極細微的混亂。


    身為術式為「傀儡操控」的夜蛾正道的得意門生,賀沢誠是極為擅長咒力的精細操控的,到後來他甚至能具現出精細的鳥翼,並且周密而靈巧地操控它。


    那麽這種混亂很可能就不是一種失誤,而是一種異常,目前還無從得知這種異常因何而起,但賀沢誠有種擔憂,他隱隱感覺這可能跟自己讓普通人擁有了咒力有關。


    「誠?」夏油傑喚醒了迴憶中的賀沢誠,他垂眸,長長的睫毛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你不願意?」賀沢誠聽到夏油傑語氣不明地問道。


    「夏油君,」賀沢誠拂開了夏油傑抓著自己肩膀的手,他嘆氣道,「我知道你想阻止咒術師們的傷亡,但是這根本不是人類是否能控製咒力的原因。」


    賀沢誠看著夏油傑沉默下來的臉,繼續道:


    「難道人類全部變成咒術師,咒術師就不會有傷亡了嗎?」


    「誠,總要試一下才行吧,」夏油傑皺起眉,「你為什麽不試一下呢?」


    「夏油君,你有的時候真的很像個孩子,」賀沢誠有些無奈地撫摸著夏油傑的臉龐,「把複雜的事情簡單化,真的是很孩子氣的做法。」


    夏油傑抿抿唇,硝子也這麽說過他,但是他仍然不能理解這句話的意思,於是他還是堅持勸說賀沢誠道:


    「試一下吧誠,為了灰原他們,試一下吧。」


    「這是白費功夫,」賀沢誠卻始終不贊同他的想法,「夏油君,假如解決了咒術問題就能讓所有人幸福的話,警察們也不用那麽頭痛了,那些窮兇極惡的罪犯可是普通人。」


    夏油君慢慢撇過頭,似乎很不想聽他說話。


    「那些警察追捕的罪犯都是由普通人的父母生的,你難不成要殺掉他們的父母?」賀沢誠有些好笑地看著難得孩子氣的夏油傑,耐心地解釋道,「一味地殺戮是不可能真正解決問題的。」


    「所以我想讓你試一試啊,誠。」夏油傑聞言又扭迴頭,有些氣惱地看著他,「你為什麽就是不肯聽呢?」


    「因為我更贊成悟哥的想法,尋找聰明的同伴,好好地教導他們長大,用教育來教化人心,阻止惡的誕生。」賀沢誠認真地看著夏油傑,「既然詛咒是因人類惡而誕生的,普通人的罪犯也是因人類惡而誕生的,為什麽不從根源上阻止它呢?」


    「可是你知道這要死多少人嗎?尤其是我們的同伴!灰原他們!」夏油傑第一次對賀沢誠冷下了臉,「灰原他們,並不能等到你和悟的美好理想實現的那一天!」


    賀沢誠沉默了一會兒,他別過頭,看著窗外和暗淡的室內相比格外明媚的陽光,輕聲道:


    「我知道啊,我一直都知道,悟哥也知道。」


    他看著愣住的夏油傑,勉強地笑了一下:「我們還知道,說不準我們自己也根本看不到那一天,就死在了黎明前了。」


    「可這就是改革者啊,」賀沢誠眼神柔和地看著他,「願我們的血肉和身軀能為未來的人們鋪出一條堅實的幸福之路。」


    夏油傑怔怔地看著賀沢誠溫柔又悲傷的麵容,第一次真正地感覺他如此像一個神明。


    犧牲,奉獻,溫柔而平等地庇護著眾人。


    他抬起手,寬厚的手掌慢慢撫過賀沢誠柔軟的金髮,他狹長的眼眸定定地看著賀沢誠:


    「有我和悟在,你永遠都不用擔心,誰都不能越過我們傷害你。」


    「我保證。」


    然後關於夏油傑的新大義就這麽不了了之了。


    三個月後,某棟廢棄的小樓裏。


    「呃!」八田博文喉嚨發出一陣咕嚕聲,他蜷曲在地上抽搐著,大睜著眼睛,有血源源不斷地從他頸部流出,迅速地在他身下匯聚成一灘不大不小的血泊。


    他死死盯著那個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的奇怪劉海的男人,視野在漸漸變暗變黑,他心裏滿是不可置信的悲傷。


    他被自己愛慕的男人殺死了。


    夏油傑穿著袈裟,臉上是一副悲天憫人的微笑,然而他眼中的冰冷卻讓他看上去更像個邪氣四溢的妖僧。


    「夏油大人!」「夏油哥!」


    一個男孩和兩個女孩走了過來,束手站到他身後。


    「害怕嗎?」夏油傑微笑著微微側頭對他們道。


    市野徹和菜菜子、美美子都是有著悲慘經歷的孩子,他們看著八田博文的屍體,臉色變都沒變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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