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東這一去就是三天。三天未過去見老僧人,因為他還沒有想好怎麽迴複。


    這天,天略陰,人也略乏,高原反應不算太劇烈,但也時常會有一些感覺。海東心生倦意,準備要走了。在這裏耗下去也不是辦法。


    帶著略有矛盾的心思,海東如以前一樣,進到了老僧的打坐之處。


    無暇顧及室內的其他人或事,海東徑直低頭找個位置坐了下來。


    旁邊有小僧人端來了熱乎乎的奶茶,喝慣了茉莉花茶的海東,對油膩膩的奶茶實在提不起胃口,但每次又不得不喝,畢竟是主人的一份心意,入鄉隨俗,不能太挑剔了。


    老僧在那邊誦經,海東靜靜地在室內候著,他知道,這些人的腦袋裏沒有時間的概念,他們很享受這種慢節奏的生活,認為這就是修為。


    在中學時,曆史老師曾經無腦地冒出一句話:“佛說:‘人活著就是受罪’”,當時惹得滿堂大笑,但現在看來,如何不是成年人的一種心酸。


    佛也好、道也罷,宗教總能找尋到它本身存在的各種意義。隻是現代社會當中的人們好於急功近利,忽視了很多質樸的東西罷了。


    不知何時,老僧結束了誦經,笑咪咪地看著正在胡思亂想的海東。


    沉思中的海東結束了思想遨遊,很快地迴到了現實當中。


    再次給老僧施過禮後,海東不言不語地坐迴了原處。


    “施主,這幾天休息得可好?”,老僧的話異常的意味引起了海東的警惕。這老頭話裏有話了。


    “尚可,隻是心緒較亂,暫時還沒有整理出來”,海東低聲諾著。


    心裏話是:我他娘的不遠幾千裏,來這兒就是天天看你老人家誦經,真是有癮!


    老僧撫著佛珠,問海東:“施主盤旋多日,人車不少,這次可帶了多少人過來?”。


    “不多,二三十人而已”,海東納悶了,老僧什麽時候管起世俗的事兒來了,不會是“六根未淨”,想下山旅遊去吧?


    “這個長途而來,費用自然是不少了”,老僧自語道。


    “哦,我這次來,特意為您老備了一些香火,下次來的時候我給您帶來”,海東以為老僧是開口要錢了,好聽點叫“布施”,難聽點就是讓你捐錢給他。


    “不急、無妨”,老僧轉移了話題。


    “施主名下可有一些產業?”,老僧的問題一個接一個讓海東有點招架不起,僧人一般很少在對話當中問及世事的。


    “哦,有一個賓館,有一個農莊和遊樂場,有一家保險公司,在印度還有一個酒店和藥廠”,海東淡淡地說著。


    細數起來,也沒有多少產業。至少感覺不太多。


    “哦?施主名下有個製藥廠?”,老僧提起了興趣。


    海東就順勢把當初遇到員工家屬,看到高價藥以及到印度開辦藥廠的經過大致說了說。


    老僧最感覺興趣的還是製藥的工廠,問了一些生產和應用方麵的情況。


    說到興起,老僧站起身來,帶著海東去參觀了他們這裏的“製藥廠”,說是藥廠,其實就是一個作坊。


    在一個普通的民宅裏,加工一些簡單的中成藥。


    望著滿屋原始而又笨拙的工具,海東皺了皺眉。


    後來,終於忍不住,用手機找了幾張印度那邊的藥廠照片,給老僧看了幾眼。


    老僧盯視了半天,無話可說了。


    看著老僧吃癟的樣子,海東心裏莫名地產生了得意的感覺。


    雖然他知道這樣不妥,但確實跟眼前的製作工藝和水平相比,不是一個時代的產物。


    這邊還是太落後了。


    老僧又領著海東迴到了方才打坐的那個房間,坐在那裏又誦上了佛經。仿佛剛才領海東出門的不是他本人。


    海東猜測老僧是有心事了,所以並未多言語,沉默就是最好的配合。


    過了許久,老僧睜開了雙眼,用藏語對身邊的小僧說了幾句什麽,小僧雙手合十,施禮後出去了。


    應該是辦什麽事兒去了,海東心想。


    過了不多的時間,屋外進來一男一女兩個僧侶,齊刷刷地跪在老僧麵前。


    海東在旁邊看著有點兒發呆,這是什麽節目?


    老僧的眼中流露出幾分不舍和愛惜。


    海東看在心裏,更是興趣異常,在旁邊注視著這幾個人。


    老僧用藏語和二個年輕人交換著意見,雙方彼此說來說去,聽得旁邊的海東一頭霧水,滿腦袋的問號。


    感覺過了好久,老僧終於結束了和二個人的對話,把目光朝向了海東,海東知道老僧是有話要說,開始了躍躍欲試的感覺,想傾聽老僧的解釋。


    老僧沉吟了片刻,對著海東說:“施主,有沒有興趣做一家醫院?如果您有這方麵的興趣,老僧或者幫助一二”。


    難道老頭要出山給我當坐堂醫?海東莫名地興奮起來。


    “這個投資方麵不在問題,主要是醫生的來源和醫院的特色,說白了,就是將來能不能賺到錢,這個是我最關心的,當然,社會效益還是要考慮一些的。”,海東開始口若懸河、滔滔不絕起來,他忘了,對麵是一個出家人。


    出家人本不應問世俗之事。


    果然,老僧抿著胡須,嗬嗬地一個勁兒衝海東樂。


    海東正在編織著一個美夢,最終被老僧的嗬嗬笑聲打斷了。


    詫異中,海東凝視著老僧,搞不懂他的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老僧年事已高,精力有限,不能陪施主普濟眾生了”,說完老僧用手指著下跪的二人。


    “此二人仍貧僧的得意門生,隻是凡緣未了,六根未淨,若是施主不嫌棄,此二人今後定能為施主的醫學救濟眾生的計劃略施一些薄力”。


    “敢情是讓這二人幫我做事?”,海東帶著疑問看著這二人。


    年齡不大,三十餘歲左右,分不清是藏人還是漢人。


    長得太黑。


    或者是曬得太黑。


    分不清。


    二人向海東施禮後,海東上前扶起二人,但臉上的神色被老僧看得一清二楚。


    “施主放心,這二人是師兄妹,自幼跟隨老僧,岐黃之術自幼習之,雖不及老僧,但與常人相比,略有出眾之處,有此二人輔佐,施主自己的身體保養和救濟世人之心皆可成全。”


    然後老僧用漢語對著師兄妹二人說道:“你二人還俗之後,勿忘佛道本義,還以善行多約束自己”。


    說完,老僧又開始了誦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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