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急促的鈴聲響起,大山深處的營房走廊裏立即出現一群身著海藍色製服的人們,緊身衣、足蹬皮靴,急速地跑向走廊兩側,他們沒有走樓梯,直接順著滑杆從一個圓形的洞口向下滑去。


    片刻之間,操場上湧動的人群向一旁的一個同樣是天藍色的廠房裏跑去,緊張而不慌亂。經過麵部識別後有序排隊過了安檢,然後登上了一個龐大的飛行器上。


    一個體形略胖的中年人此刻嚴肅地站在飛行器駕駛艙的最高處低頭看著手表。


    五分30秒,跟預計的時間非常的接近。時間一到,他抬起頭,向身邊坐著的幾個年輕人清晰地發出指令:


    “開啟中央空調,檢查艙門狀態”。


    “中央空調已經開啟,各艙陸續恆溫,狀態正常!”。


    “底艙門正常,可以關閉,請求指示!“.


    “關艙,密封,啟動電磁動力!”。


    “是,關艙,密封,電磁動力已經啟動!”。


    “檢查人數”。海東發出最後一道指令。


    “全員到達,應到132人,實到132人,已經全部就位,可以出發!”。前排的一個小夥清晰地迴複著指令。


    “開啟動力,出發!”。


    隨著低沉的轟鳴聲,廠房的房頂向四麵滑開,露出廠房內的一個巨大的飛行器。


    “避開障礙,啟動隱身,升空倒計時開始!”。


    一連串熟悉的動作之後,這個龐大的飛行器悄聲離開地麵,緩緩升出廠房。


    “高度3200,速度三”。


    海東看了一下飛行計劃,下達了一道命令:”升空一萬二,速度八,方向東南,坐標四川成都上空,出發!“。


    幾分鍾後,飛行器消失在天際的幾朵雲彩後麵。


    地麵又恢複了平靜。


    這次海東接到密電,四川發生巨震,情況不明,成都那邊的基地發來密電,請求協助。這才有了方才的緊急出動。


    在飛行的間隙,海東迴到了三樓的中央控製室裏,裏麵空無一人,他獨自坐在控製台前,通過大屏幕270度的視角觀察前情況,慢慢地點著了一根煙,傾刻間,煙霧飄蕩在控製室裏。


    這個房間有獨立的空調新風係統,可以悄悄的在裏麵吸煙,這是海東的特權,——他是這裏的最高長官,也是這個飛行器的唯一全權控製者。


    在寂靜的環境下,容易讓人沉思。


    海東的左手輕輕地打著節拍,桌上的藍牙音箱裏正播放著一首年代久遠的歌曲:


    午夜的收音機


    輕輕傳來一首歌


    那是你我,都已熟悉的旋律


    在你遺忘的時候


    我依然還記得


    明天你是否依然愛我


    ……。


    一輛麵包車在北方的大山裏吃力地爬行著。蜿蜒的山道延伸著爬向遠處的山間。清涼的微風順著敞開著的車前窗湧進車內。


    車上的音響裏播放著這首年代久遠的歌曲。


    一個中年男子留著絡腮胡子,戴著墨鏡,左手扶著方向盤,右手胳膊輕搭在前排座椅中的扶手上,兩眼凝視著前方。


    由於是林區,所以不能公開吸煙。看來一會兒隻能在哪裏找個隱蔽地方“摟個火了”。想到這裏,一絲興奮的感覺在努力驅趕著方才那惱人的秋天帶來的缺憾。


    張海東今年36歲,本命年,屬蛇。他的前妻說他和蛇一點關係都挨不上,本人長得五大三粗,非常標準的東北大漢形象。幹的確是細小入微的程序員的工作。確切地說是國內第一代的網管。為這個兩人理論過幾次,每次都誰也說服不了誰,最後也沒有定論。


    今天的車上,拉著他的全部家當,他和他的前妻是剛領完證的——《離婚證》。他把屬於自己的東西一股腦地扔進麵包車,然後頭也不迴的開車走了。留下本來就不太親熱的獨生子、房子,頭也不迴地走了。


    前幾年仗著手頭有點過硬的技術,開了個網絡公司,後來運營得一直不好,長時間熬夜下來,一紙診斷促進了前妻加速離去的腳步。用她的話說:一沒錢、二沒命、三沒未來,不如分開的好,放一條生路給她。免得耽誤人家再找一個。她需要的是老來伴和現實的豐滿相結合,而不是一個現在自己吃飯都成問題、身體內潛伏著一個隨時爆炸的大炸彈的外強中幹的病人。他在驗血時測出了體內有癌細胞。


    幾個癌細胞就把中年發妻嚇跑了,一想到這,他的嘴角幹果似地裂開來,發出了幾個哼哼的鼻音。


    按他前妻的說法,這個時候最適合他的工作,就是先給自己挖個坑,然後乖乖地躺進去,抱著他愛不釋手的筆記本電腦好好地睡一覺。


    盛夏的林海,迎風送來的清涼,往往帶著潮濕的樹葉香氣,天然的氧吧。


    麵包車依舊孤獨地向前行駛著,這是通往林區深處的路。以前掃墓、逛公園、去動物園、遊水庫……,走了很多次。年輕時騎自行車窮遊,上班後有錢了也來過幾次,不過次數越來越稀疏了。


    在秋末冬初,或者是春末夏初的森林飛機撒藥前,有大約半個月的時間可以采摘一些野生蘑菇。小時候常聽老人嘮叨這事。因為年紀小,所以都是吃摘迴家的,沒來摘過。


    今天,他決定親自出馬進山采摘蘑菇。特意網購了幾本參考書,車上備足了飲料、食品和一些裝備,甚至連唯一的一套被褥行李都帶來了。借著采蘑菇的季節,徹底地擁抱一下大自然,準備在外露宿幾天。


    公司破產了,家沒了,老婆跟人跑了,孩子的屁股要被別人打了,……。想到這裏,海東的大腦袋使勁兒晃了幾晃。


    車繼續向山的深處駛去。遠處據說是長白山脈的餘支。這裏的樹木年齡都不是很大,據說是解放戰爭時期把樹都砍了做成上戰場用的彈藥箱了。


    當時的人們看見敵機來轟炸,嚇得到處躲,結果是天上的飛機不炸廠房、不炸人群、不炸民宅,專門炸木頭堆成的山,大個的炸彈扔下來把碼放得整整齊齊的木頭炸得到處亂飛。後來大家細一琢磨:城市裏的兵工廠什麽最缺?什麽都不缺,就是包裝彈藥用的木箱沒有。城市裏解放了,一出城全是明槍暗箭、散兵遊勇,還有一些成建製的敵軍沒有撤走。森林裏的木材運不進來,做完的武器彈藥沒有箱子可以裝,運不走。


    後來,木材實在不夠用了,大部隊領著民工進山砍樹,把離城市近的樹都砍了做包裝箱。一個解放戰爭,砍禿了一片山。建國後,又開始植樹造林,慢慢養出來了千畝林海。


    麵包車繼續向前方的未知深處駛去,寂靜的柏油路發出沙沙的聲響,路上已經看不到行人了,偶爾有幾個趕路的車輛迎麵駛來,稍做減速,然後飛駛向後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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