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紅生前的辦公室很大,裏邊放著不少保險櫃和裝有各種資料的櫃子。


    在剛接手辦公室的時候,薑黎就已經逐個查看過了,沒有上鎖的櫃子裏,放的都是無關緊要的東西。


    可上了鎖的櫃子和保險櫃,鑰匙跟密碼隻有葉濤知道。


    薑黎隻能作罷。


    辦公桌後邊有扇挺大的窗戶,陽光正好的時候,恰好能照在辦公桌上。


    甚至在窗台上,還放有幾顆綠植。


    如果這裏不是東南亞某個詐騙園區的話,薑黎甚至都有些喜歡這個辦公環境。


    她給自己倒了杯水,剛要在椅子上坐下,便聽到身後窗戶傳來一陣喧鬧。


    按理來說,園區裏管得很嚴。


    在這個“上班”時間段,除了頭目們,其餘的豬仔們是絕對不允許在外邊出現的。


    薑黎忍不住調轉椅子,通過窗戶往下看。


    烈日炎炎下,偌大的沒有遮擋物的大廣場上,正烏泱泱的蹲著一片人。


    辦公室在二樓,距離大廣場很近,薑黎甚至能聽到底下的人在說什麽。


    “都給我老實點兒!護照、身份證、手機通通交上來!”


    某個躋拉著拖鞋的男人正拎著一根黑乎乎的電棍,站在遮陽傘地下拍了拍身邊的紙箱子。


    薑黎認得這幅場景,她剛被薑月騙過來的時候,也是被這樣押著交出了身上的東西。


    不知為何,在豔陽高照的天氣,薑黎渾身居然生出了一絲寒意。


    “憑什麽給你?你知道這是犯法的嗎?”


    在被騙來的這群豬仔裏,總有一兩個愣頭青,硬是不肯乖乖照辦。


    看到蹲著的人中,某個身形高大的男人猛地站起來反抗,薑黎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兒。


    倒不是擔心詐騙犯們會受傷,她早已經預見了下場。


    那男人仗著身強力壯,趁身邊的人不注意,抬腳就要踢向頭目。


    然而園區裏的詐騙犯都是人精,對被綁來的人早有防備。


    電棍直接捅在了男人的肋下,足足有一米八多的人頓時倒地,甚至連一聲慘叫都沒發出來。


    盯著地上不斷抽搐的男人,薑黎搖搖頭,心中對這片預園區的恨意更甚。


    “看見了嗎?這就是反抗的下場!現在把你們的東西都放在這個箱子裏!”


    電棍男冷聲笑著,把電棍的檔位調到了最高。


    在二樓,薑黎甚至能清楚的看到電棍上流淌的電流。


    目光掃過地下那群剛被騙來的豬仔,薑黎忽然凝神,盯在某個人臉上看了一會兒。


    這人她有些熟悉,但屬於薑黎認識他,但他不認識薑黎的程度。


    皺眉想了一會兒,薑黎猛然想起,下邊蹲著的那個無比熟悉的人,好像就是消失了很久的某男網紅。


    認出他之後,薑黎心中頓時震驚。


    東南亞詐騙的手段無非是高薪工作或者免費旅遊,難道網紅也會被這些東西吸引嗎?


    這想著,下邊的大廣場又出現了動靜。


    “你的手機呢?”


    電棍男嘴裏咬著牙簽,拖拉著步子走到了某個瘦弱眼鏡男身邊。


    眼鏡男看起來像是理工科的畢業生,覺得自己聰明,便把手機藏了起來。


    “沒、沒帶。”


    眼鏡男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後背幾乎被冷汗浸濕。


    然而迴答他的卻是狠狠踹在他肩膀的一腳。


    “沒帶?說這話你自己信嗎?出來旅遊不帶手機?”


    電棍男不是傻子,他掄起電棍在肩膀上敲了敲,隨後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忽然皺眉:“給我搜!這小子是不是錄像了?”


    聞言,眼鏡男臉色微變,掙紮著就要起身逃走。


    可守在旁邊的小弟眾多,根本沒有給他留逃走的機會。


    “往哪兒跑?”


    一聲怒吼,不知道是誰一腳踹到了眼鏡男的後背,他哀嚎一聲摔倒在地。


    這一腳用了十成十的力氣,眼鏡男本就瘦弱,看起來也不像是鍛煉身體的料,此時正趴在地上叫喊著疼。


    他不忘用法律威脅這群毫無人性的詐騙犯,可落在周圍人眼中,就像是跳梁小醜。


    “沒人反抗嗎?你們就甘心留在這裏?”


    眼鏡男見自己無法逃脫,便向煽動著和他一起被騙來的豬仔。


    可這群人都被嚇壞了,不管是男是女,此時都抱著腦袋蹲在地上,生怕自己被眼鏡男連累。


    “別裝了,現在把手機交出來,還能留你一命。”


    電棍男的聲音明顯帶上了殺意,聽得薑黎內心一陣發毛。


    “不可能,你們不會逃脫法律製裁的!”


    話音剛落,眼鏡男便從地上被拽起來,兩個壯漢分別架住他的左右胳膊,像是被釘在十字架上的耶穌。


    電棍男隨手扔掉手中的電棍,接過小弟遞過來的老虎鉗。


    冰涼的鉗子強製敲開了眼鏡男的嘴巴,牢牢地箍在門牙上。


    “最後一次機會。”


    “滾!”


    一陣含糊不清的咒罵,連帶著一口唾沫被吐在電棍男臉上。


    他登時泛起怒火,手上用力直接生生拔下了眼鏡男的門牙。


    慘叫聲響徹整個廣場,令人牙酸的吼叫傳進薑黎的耳朵,讓她忍不住挪開了目光。


    從二樓的視角來看,隻能看到電棍男的背後。


    隨著一聲接一聲的慘叫,電棍男最終扔掉了手中沾滿鮮血的老虎鉗,拋在地上叮咣作響。


    薑黎有些看不清,但地上那一大團的血泊中,似乎有數十顆白森森的小石子。


    眼鏡男徹底沒了聲音,周圍被綁來的豬仔們再也沒人敢反抗。


    薑黎忍不住舔了舔自己的牙齒,口腔裏莫名也彌漫著一股血腥味。


    她顫抖著手指拉上窗簾,把自己跟外邊的廣場隔絕開來。


    她幾乎不敢相信,這是人類能對同伴做出來的事情。


    可想想這裏是東南亞的詐騙園區,好像......一切又有了合理的解釋。


    晚上路過大廣場的時候,地上的血跡還沒被清理,一團一團的血已經幹涸在地上由鮮紅變成了黑褐色,混著十幾顆殘缺的牙齒,隻是一眼便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血跡就這麽大剌剌地留在地板上,像是在警惕來來往往的豬仔們。


    ——隻要不聽話,這就是你們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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