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些婦人們七手八腳把女賊首徹底洗得幹淨臉色,現出皮膚白白嫩的時候,黃侃愣了一下。必須得承認這個妹子是真的漂亮,神情中更有一種天然的高貴出塵。


    隻是此時帶著怒氣,倔強不屈服。那就沒錯了,對方的身份黃侃更進一步在心裏認定,隻是沒有說出口來。


    他還不想說,還不是時候,等到合適了再直接拆穿打擊對方。


    至於現在,對方必須得要吃夠苦頭,才能把那份倔強消磨掉,屈服於最不利的現實,自行瓦解掉心裏的防線。慢慢來吧,綁在這有得她受的。


    方才追擊馬賊的隊伍自北邊返迴營地,繞道從南邊大門進來,照直穿過忠義街,抵達營城北邊真正的駐軍營地時,黃侃就將她直接綁在了中央檢校場的旗杆下。


    旗杆下堆著一圈對方手下的人腦殼,就在她腳邊,她也要承受得起這個折磨。邊地軍民斬殺敵人後,砍下人頭來就是要這樣堆在校場大旗杆下一段時間,並擇吉時擺設香案,祝禱護國神靈再保下次得勝,此名為祭旗。


    軍眷們圍著看的多是婦孺小孩,對那一百多首級絲毫不害怕。相反,他們習慣了,看了後反而覺得很心安。


    要是敵人來犯,不拘山匪馬賊還是那邊的軍兵,沒有砍下對方人頭來祭在帝國旗下,所有人都會覺得是自己方弱了,失去了安全感。會憂心忡忡,擔慮敵人會不會變得更囂張,以為能撿到更大便宜從而發起更大的攻擊。


    砍不下對方腦殼就會被對方砍下腦殼!這是邊地你死我活的生死法則,說不上殘酷,但它就是一個亙古以來在蠻族和文明人之間存在的現實。


    想要活下去,必須得在武力上比對方強大。邊地軍眷們當然懂得這個道理,每一個生活在邊地戍衛營城中的人,都天然懂得這個道理。所以,不是軍人的也都積極加入團防營,沒事就刻苦訓練。


    尚武是生存活下去的需要,隻能靠自己保護自己,保護家人中的弱小。每個人都有責任扞衛這裏的安寧,都有保護扞衛自己家園的天然使命需求。


    旁邊太吵,群情激奮,黃侃打算先去砍了王甲的腦殼,平息下民憤再說,不能再等到明天。


    午時處斬是因為午時為一天陽氣最盛的時候,不怕被砍頭死的陰魂糾纏。但他們是邊地軍人,哪天不殺個把馬賊敵兵?今天出擊的每個都砍迴來好幾個敵兵腦殼,講究不了那麽多。


    黃侃的另一個身份,是安北城委任的營地監察及軍法官。他說也是軍戶出身,世襲的監察及軍法處長官。別看他年紀不大,但自幼受到嚴苛訓練,十二歲上馬殺賊,十五歲按律正式成為邊軍後當夥長,十六歲當伍長,十七歲當小旗什長。


    而監察及軍法處的活,他十二歲就做了編外書辦官,十五歲入編軍籍後,如今來此成為這裏營地的軍法隊長。雖才正式入編兩年,但現在已做到第七鎮十八戍衛營監察及軍法處長官。


    照這樣下去,前途無量,他爹林長青死也瞑目了。


    他爹還沒死。還壯著呢,才四十二歲而已。


    不過去年已經考去帝國兵部了,因為叛亂告急,帝國急需能才,他爹認為應該更多效力,於是在得到兵部行文天下後,立即按題上書言策,頗得兵部上峰嘉許,遂經戰績考核後拔擢兵部聽用。


    如今在帝都雄城,他爹做到了兵部的偵巡及監察司二處執行長官。外人聽了可能不大明白,這個二處其實是主管帝國軍事諜報及反間刺探偵察的機構,他爹成了手握大權的主。


    在眾人心目中,安北城一直都還是安國的安北城,並沒太拿自己當外人。何況大帥許安北的家小也都還在京都雄城。所以,這個自稱姓林的軍法官家事,大家已經打聽得門清,他爹在兵部了不起,大家都服。


    官雖然不大,但實權如錘,百官忌憚。


    非常時期,百官誰都恐懼著被陷害,萬一被莫名其妙辦個通叛謀反之罪,滿門抄斬啊!那可是闔家大小人頭滾滾落地的事。


    安國最近不太平,各種事,尤其出現反叛,都知道是怎麽迴事,帝國鼎盛繁榮下的陰暗,也都由他們一手造成。為了利益,攫取更多的實在好處,誰都有過不幹淨的時候,相互間的爭權奪利也都不斷在明爭暗鬥中進行。


    這個時候,借助兵部偵巡及監察司來打擊對手,尤其二處的,那自然是一擊必中。被栽贓通叛謀反,拿去砍頭死可是名正言順的事。


    邊地軍民認為,這個軍法官他爹也真是個人才,雖然久居帝國邊陲之外,卻對整個帝國軍情偵察有宏觀偉論,按題上書言策,直令皇帝看了都稱讚不已,點頭就像雞吃米一樣,在兵部選送的優等策論中拔得頭籌。


    前幾天林長青來信說,讓黃侃在邊地好好幹,注意嚴防馬背上的強鄰趁亂入侵。黃侃把這信給大家看了,讓所有人知道。


    這個是當然了,守邊護國,是他從小血脈骨髓裏根植成長起來的家族榮耀職責。即便沒有這等帝國內亂的特殊情況,身為軍戶子弟,在邊陲要地他能不好好幹嗎?


    如今俘虜得這個女子,他既不想占有,也不是真想要認作義妹,而是打算要好好運籌動用一番。


    首先,他必須得要為大家夥找到吃的這事操上心。八千難民湧來戍衛營城外,每天八千張口要吃要喝的,不容易啊!他們的錢糧軍餉都已有三個月沒有撥付,如今靠的完全是對帝國守邊的情懷和忠誠。


    黃侃認為,這個女俘不簡單。大家也都如此認為,許多人從小生活生長在邊地,每天在警惕和生死打滾中度過,幹的又時常是軍事情報偵察的活,他們有一種銳利的對人身份和內心活動的判斷本領。


    對方是絕對能榨得出豐厚油水來的。


    先馴服她的桀驁野性和對抗敵意,讓她在這裏被綁個幾天幾夜,吃喝拉撒睡都不鬆綁,如果她不屈服的話,即便餓死也應該。


    畢竟沒砍下她的腦殼已經很夠意思,黃侃已經仁至義盡。


    接下來要看她願不願意配合著活下去。在這裏沒有人會勸她活下去!一個罪該萬死的“馬賊”首領,想死那還不容易?本就應該人人得而誅之。


    在邊地上可實在沒有那麽多的仁慈可講的,黃侃已經是破天荒對一個敵人如此。唯一的原因,隻是認為她有價值,可以獲得許多的財物換取,用以為難民們的生存所需用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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