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老三勒馬看著地上的刺客屍首,很有些心痛:“這些人可都是我安國最忠貞節烈之士啊!可惜我之前太糊塗,沒能盡早給到許安北一個說法。”


    “皇上高見!把他們都埋了吧?別給野狼餓極了來吃了屍首。”黃侃收迴望向前方茫茫飛雪的目光,看著地上本不應該有的屍首沉重建議道。


    這得到了所有人的讚同。於是停下來的人馬立刻動手,連皇上也開始下地動手挖坑,幫忙著用刀刨開雪地。


    “他們都是我安國最忠貞節烈之士,眼裏隻有安國,以安國為重。可惜,他們都死了!”埋好了刺客,安老三拍了拍手再度歎息一聲。


    刺客一共七人,現在都已被深深地埋在了地下。重新騎上馬出發時,張謙讓向黃侃請教道:“小黃大人,你剛才的那個衝向刺客的動作實在太快太美了,我很佩服!”


    “嗯?”黃侃有些驚愕,聲音裏帶著無比的歎惋。張謙讓不管這個,接著試探著道:“還有你的這個拔刀動作,能不能傳我一招半式,讓我也好在緊急時刻……”


    未等他說完,黃侃即搖了搖頭,沒什麽好臉色給到他。別的不說,張謙讓始終是個文官,這種情況見得太少,更缺乏應對經驗。至於拔刀對敵,他也根本就缺乏相應練習,是事臨到頭了才想要讓自己變得厲害些。他這就屬於典型的閑時不燒香急來抱佛腳。


    總之黃侃沒什麽心情和興趣來指導他拔刀動作,甚至此時跟他說這個的意思都沒有,道:“張大人!我拜托你的,看著林宰輔父子,你不在他們身邊,卻跑來這裏前麵幹什麽?”


    對於剛才出手擊殺了一名刺客頭目的事,黃侃其實內心裏也如安老三一樣痛惜不已,更不安充滿了愧疚。這殺的畢竟是自己人,尤其還是最忠於安國的勇士。不過在當時的電光火石之間,又沒有選擇,必須得如此痛下殺手。


    此時張謙讓這般說法令他有些莫名的悲哀,於是找了個由頭轉移了話題,也發泄了下自己的不滿,要讓他離開去後麵。


    張謙讓不見黃侃答應指點,卻反招來一頓埋怨,不知小黃大人哪根筋不對。於是趕緊迴答道:“放心,小黃大人!我拜托了小曹帶來的兩名精銳負責看著他們,這個更靠譜些。而我麽,則要……”


    頓了頓,沒等看著他的黃侃再問些什麽,張謙讓又道:“畢竟我需要跟在皇上身邊,時刻參與軍機大事,做好兵部侍郎應有的參謀工作,這才是我的職責所在。”


    安老三在一旁聞言點了點頭:“老張這說法是對的。”給予了張謙讓態度看法上的最大支持。


    黃侃也知道二人沒錯,不過卻始終有些愧對剛才出手殺死的刺客頭目,感到心情鬱悶,沒法開心,當下也沒再說什麽。原本他的目的也不指望張謙讓能看得住林家父子。


    不過這已是張謙讓的責任。林家父子若逃走,張謙讓就貓抓糍粑脫不了爪爪,他的仕進之路,尤其緊盯著的兵部尚書之位也就終結了。弄不好,連侍郎也沒得當的,無法再坐穩下去。


    在禦史台任上,黃侃考察了許多人,比張謙讓更適合侍郎這個職位的大把的多了去了。連侍郎的位置黃侃就覺得他不能夠再做,更何況是兵部的第一把交椅尚書位置。


    不過張侍郎畢竟在兵部多年,還是值得一用的,誠如他說的在職方司曆練得久,了解四夷兵備情況。


    按照安老三的意思,要朝臣大換血,任用起屬於自己的班底人馬,那麽,這種考察下麵能臣的職責,黃侃在監察百官之時順便就做了,已有一大批各方麵人選。


    尤其禦史台下察院,負責地方官和吏治監察的,黃侃下令他們大力推舉了一大批的年輕人,交給了吏部再行考核。張謙讓麽,而今迴去以後追究一下他的各方麵失察之責,保留工作,降職使用。


    讓他去訓練騎兵得了,將功贖罪,以觀後效。這樣他反而會更盡心盡力些。不同之人,要盡其才必得用不同之法。黃侃答應過對方給他在後麵使勁推是沒錯,他也沒有食言,這幾日路上,讓張謙讓向安老三詳細匯報了他的精銳騎兵戰略。


    安老三很滿意,令得張謙讓歡喜無限,認為黃侃果然說到做到,當他祖宗一樣敬著。按張謙讓的頭腦,他不可能看得到這裏麵的關節,完全是被賣了還幫人數錢。


    周圍的人,除了何大豐也都認為張謙讓即將飛黃騰達,兵部尚書之位是他的了。恭維祝賀的話已經從許多人的嘴裏說出來,張謙讓聽著格外舒服滿意。


    隻有何大豐在一旁看著不做聲。他不可能說什麽的,什麽也不會說,不能說,不敢說。安老三答應了他全身而退已經是皇恩浩蕩,他感恩都還來不及,又怎麽會去壞皇上的大計好事?


    自尋死路的事何大豐當然不會去幹,那陪葬的是全家的人頭,到時候滾滾落地,他能如此傻到禍從口出嗎?


    安老三跟黃侃要做大事,為的也是安國將來。選用屬於他自己的班底人馬,讓年輕人來幹,少壯派多血性勇力,不怕得失,如此上下一心,必能將安國帶入一個全新的局麵。這是天大的好事。


    何大豐三朝元老,忠心耿耿服務安國服務皇家的,又為何要去破壞現在的少年皇上大計?那可不是背主叛國麽?這種事何大豐更不可能去做了。所以,他最好的選擇是做個啞巴,什麽都看破不說破。


    以後張謙讓要想得通,要能及早退出來,退步寬平,相信他是有這個智慧的。張謙讓本名謙讓,如果都不懂得這個名的真正含義,不遵循他爹教給他的人生智慧去過日月,那要因此搭上了性命,也隻能是怪他自個了,與人無關。


    人馬依然在風雪中按曹天威重新選定的路線奮力而行。


    從知人善任和知遇之恩上來說,曹天威也是無比感謝黃侃的。如果沒有黃侃的信任重用和提攜,他將什麽都不算,依舊不過是個兵部諜命司的六品小掌司罷了。


    諜命司這種職位,雖然重要,但要再升遷很難,也許一輩子就是這個了,沒有了別的盼頭。但三年前他遇上了黃侃,或者說是黃侃選中了他,拉他一起成事。


    本來,間諜刺探,偵察軍情,這是他的分內職責。當時的中書令孫伯堅要謀逆,暗中聯絡北境外蠻族王庭,以割讓幽雲十六州之地為條件簽署了相關協議,讓對方出兵助其成事,這是絕對的機密。


    曹天威奮力查清,並拿到了這份證據。他親自潛入北境外蠻族王庭帳下,運籌行動,那也真的是本事通天。不然,何以得到皇上親自賜名天威?


    如今他成為了皇上陛下的親信重臣,直屬禦史台三院之首的台院副使,台院六座禦史的首座,並兼掌諜命司不變。這個實權,今後的前途,還用說嗎?


    少年皇上要幹大事,振興朝綱,強大安國,那是誰也阻止不了的。雖然路途中有些許坎坷波折,但也是成就大事的題中之義,少不了的困難考驗。小小波折,當是磨礪,這是曹天威的看法。


    曹天威幹的是敵境間諜的活,進行的是軍情偵察刺探,當然不會一帆風順,知道什麽是磨礪,什麽是該付出的艱辛。所以,這所有的一切他都能承受,他需要的隻是一份信任,一個貴人的提拔。如今,他的貴人是黃侃,是皇上本人。


    死命去幹就是了,還有什麽好說的?拋頭顱灑熱血,絕無二話。迎迴皇上,讓他重掌皇權,坐鎮天下,誰也動搖不了曹天威的這份熱血執著。


    士為知己者死!誰也無法收買他的這份對上的忠誠堅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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