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什麽麵紗。若是京城人都知道,我對你情有獨鍾,那豈不是更好?」沈蘭池道。


    「……」陸麒陽不答話,原本白皙的麵孔卻泛上了可疑的顏色。


    很快,他便斂去了這副神情,一本正經地買鬥笠去了。


    沒一會兒,陸麒陽迴來了,將一頂垂了紗的笠帽扣在了沈蘭池的頭頂。


    他不管蘭池口中的嘟嘟囔囔,扯著她朝朱雀街那頭走去。


    白日的京城,格外熱鬧。絡繹往來的行人,帶著熱鬧的煙火氣,似乎將這歲末的寒意也盡數驅散了。沈蘭池從前去過的那家餛飩攤子上,三三兩兩坐了幾個客人。裹著襖子的老板戴著副毛茸茸的大罩帽子,一邊捏麵皮,一邊將手懸在煮沸的大鍋上取暖。


    聽到陸麒陽扯板凳的聲音,這老板頭也不抬,嚷道:「幾位呐?」


    「兩位。」陸麒陽答。


    「喲?」老板抬起了頭,口中冒出一團白氣,「原來是陽少爺來了。」一側頭,又瞥到陸麒陽身旁坐著的沈蘭池,笑道,「今天帶了妹妹來吃餛飩?」


    「不是妹妹。」陸麒陽答道。


    「那是?」老板拿了兩幅碗筷擱在桌上,問道,「家裏頭那位?」


    「差不多吧。」陸麒陽含糊道。


    那老板大笑一聲,抄起木勺子,對沈蘭池道:「這位妹妹,你家這位呐,上次帶來我這兒吃餛飩的人可不一樣。」說罷,還故意朝她擠眉弄眼,小聲噓道,「真不一樣,和你長得太不一樣了。」


    見沈蘭池身子一震,餛飩老板便笑得更大聲了,大嗓門顫的木板上麵粉簌簌而下。


    陸麒陽無法,解釋道:「我上迴和張海生一道來這兒吃餛飩,張海生又怎麽會和她長得一個模樣?你少說玩笑話,她心眼小,容不得我犯事。」


    煮好的餛飩沒一會兒便端上來了,餛飩碗裏浮著一層綠油油的蔥花,令人食指大動。可沈蘭池咬到嘴裏,才發覺這餛飩的肉餡似乎與她上次所吃到的不太一樣。


    上次陸麒陽做的那餛飩……


    似乎肉餡更多點兒啊。


    兩人吃著餛飩,並不說話。身旁一團喧鬧,說什麽的都有。


    「會州那頭呀,說是有一整支的軍隊都害了病。也不知是中了什麽巫蠱……」


    「不都說了,是那木金族的蠻人在井水裏頭下毒?」


    「也不知今年甚麽時候下雪,怕大雪封山,老家的車隊趕不及。」


    「那宮中的貴妃娘娘呀,就喜歡這種胭脂,你買去給媳婦絕對沒錯……」


    各種迥異口音交錯,極是熱鬧。


    忽而間,其中插進來一道脆生生的女聲,嬌嬌俏俏的,透著一股子嬌蠻的意味:「誒,傻大個,你等等,本公……我,我想吃這個。」


    這聲音有點耳熟,沈蘭池握著筷子的手不由一僵。


    她扶著鬥笠,側過頭去,卻看到餛飩攤子邊立了一高一矮兩個人。那高個兒褐發碧目,眼窩深邃,長得又高又大,顯然是個般伽羅人,卻是本應在驛館休養的般伽羅國使者,阿金朵王子。


    阿金朵王子身旁站著個小廝打扮的人,個頭格外嬌小,玉雪可愛的耳垂上還有耳洞。深諳男裝打扮精髓的沈蘭池,一眼就看出了她是個女郎。


    不僅是個女郎,還是個不普通的女郎——


    永淳公主,陸柔儀。


    阿金朵王子在入京的頭一天便受了傷,中了刺客一枚吹箭;所幸那吹箭不帶毒,隻是塗了迷藥。阿金朵王子在驛館昏了半天,就活蹦亂跳地下了床。


    也不知道這人怎麽迴事,竟然會和永淳公主一起出現在這兒。


    「能吃嗎?」阿金朵王子不大會說楚國話,一句簡單的話講的磕磕巴巴,「吃?」


    「你不懂,這叫做餛飩,裏頭包了肉,你知道什麽是肉吧?挺好吃的,宮裏頭也有這個;不過宮裏頭的餛飩,味道卻奇奇怪怪的,還是外頭的好吃。」永淳公主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你不是說,你什麽都願意為我做嗎?那我要吃這個餛飩,你給我買。」


    永淳說的飛快,阿金朵隻在來楚國前學了一陣子的漢話,並不太聽得懂永淳在說些什麽,隻能耿著脖子,傻嗬嗬笑著點頭,重複道:「好,好,好。」


    「那你去買餛飩!」永淳公主頤指氣使。


    「我買。」阿金朵在身上摸了半天,卻摸不出錢囊來。末了,他道,「我沒有,錢。」


    永淳聽了,頓時不高興了,撅了嘴道:「說你是傻大個,你還真是個傻子!你怎麽出門不帶錢呐?本公主身上也沒有錢!本公主出門,可是從來不帶錢的。我現在想吃餛飩,你說怎麽辦?」


    阿金朵雖然聽得懂那「傻子」是在罵他,卻依舊點著頭,仿佛在讚同永淳的說辭。


    永淳正吵吵嚷嚷地鬧著要吃餛飩,目光不經意一掃,卻看到那餛飩攤子上坐了個熟悉的人——她的堂兄,鎮南王府的世子爺陸麒陽,正坐在板凳上。陸麒陽筷子上夾了個涼了的餛飩,眼光怔怔的,瞧著她與阿金朵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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