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無忌見機得快,連忙改口道:“呃,是寶長老門下一脈。”


    伍力行還在質疑,“那是吉護法還是馮護法門下?”


    陳無忌總算在鳳凰穀住了些時日,對穀中人事有些了解。馮護法是寶天瑞的小徒弟馮樂義,平時負責鳳凰穀與外交涉的事務,收了很多徒子徒孫。


    得到了提示,哪能不打蛇隨棍上。他便義正言辭地說道:“在下乃是馮樂義護法門下弟子,隻是天賦太差,進不了山門。雖然在下境界不高,流落江湖,但也算是鳳凰穀外門弟子。”


    他在心中想道,你們的大宗師蝶鶯親口讓我叫她二師傅,我自認是鳳凰穀外門弟子當然不算是說謊。


    他這一句話說得堂堂皇皇,十分真誠。眾人的狐疑之色這才退去幾分。伍力行鼻孔朝天,“我還以為是誰。你可知道,我們可是燕良長老門下!”


    燕良在鳳凰穀中負責錢糧收入,算是有實權的一個長老。難怪伍力行深以為榮。


    陳無忌卻是和燕良喝過幾頓酒的人,看到他的表情實在是心中暗笑。你們幾個不過是外門弟子,看境界,範朝可能勉強到了武道四品高階,範海清和伍力行不過是武道五品中階上下,丁曉和丁暮更是武道六品高階,勉勉強強算是踏入武道的武者。


    但他不露聲色,甚至誇張地換上笑臉,“原來是燕長老門下的師兄們,失敬失敬。”


    他又厚著臉皮說道:“那這位範大俠要算是我的師叔了。見過師叔。”


    跟著笑嘻嘻地對範海清說道:“見過範師姐。”


    似乎還是第一次有人叫她範師姐,範海清喜逐顏開,“想不到我第一次出鏢就遇到一位師弟,真是有緣啊。”


    範朝低斥道:“清兒!”


    其餘三人見他嬉皮笑臉,總是撩撥自己的小師妹,早就看他不順眼。又見他境界低微,更加看他不起。都將頭扭過一邊,不願理會他的殷勤。


    陳無忌自討沒趣,想著再捉弄這幾人也沒意思,再對範海清調笑下去隻怕激起眾怒。他便拱拱手道:“烤了這一會,我身子也幹了。就不打擾大家了。我找個地方睡覺去。”


    他站起來,走到大殿的角落,在端坐著的老學究旁邊,撿了兩塊轉頭碼平作枕頭,就這樣睡在地上。


    陳無忌舒服地伸了個懶腰,對老學究說道:“老人家,借個地方睡覺,不打擾你吧。”


    老學究剛才一直在默默看書,對他們的吵鬧視若不見,此刻抬起頭來,用蒼老的聲音說道:“不礙事。年輕人,小心地上涼快。”


    陳無忌道:“人在江湖,有瓦遮頭就不錯了,那計較得這麽多。”


    老學究笑了笑,便不再多言,繼續就著火光看書。


    外麵的雨還沒有停,天色卻暗了下來,屋內的火光越發顯得明亮。


    伍力行等人還在說著話,聽起來是圍著範海清大獻殷勤。


    陳無忌閉著眼昏昏欲睡,忽然聽到門外響起沉重的腳步聲,緊接著是一個粗豪的聲音不住地罵著,“直娘賊,鬼天氣,把你爺爺的衣裳都淋濕了!”


    陳無忌睜開眼睛,看見一個牛高馬大的短發大漢全身淌著水大踏步走進來。這個人目露兇光,在門口先瞄了一眼角落裏的陳無忌與老學究,然後在範朝等人身上掃視一圈,最後目光停在範海清的胸脯上。


    短發大漢嘿嘿一笑,在地上踩了兩腳,清晰可見石磚鋪的地麵上留下了兩個半寸深的腳印。看這功力,怕是有武道四品中階的境界。但他沒有再走過去烤火,直接在門口側邊坐了下來。


    陳無忌感到範朝等人明顯緊張起來,沉默了不說話。伍力行的眼神飄忽,不時瞟著短發大漢,又偷眼去看範朝身後的大箱子。


    短發大漢卻合上眼睛,側頭就睡,不一會鼾聲如雷。


    陳無忌睡意全無,坐起來看著麵前的眾人。


    雨聲嘩嘩,過了沒多久,外麵又來了兩個人。


    這兩人一高一矮,容貌猥瑣。矮的那個留著八字須,進門第一句就是,“喲嗬,大哥,看來我們趕上了。”


    高的那個麵容枯瘦,聲音也幹澀,“是的呢。阿弟,先歇會。”


    兩人用陰惻惻的眼神看了一圈屋內,又特別打量了一番唿唿大睡的短發漢,然後走到門口的另一邊。坐下來後,矮子拿出一張軟綿綿的蔥花大餅,看一眼範海清,咬一口大餅。眼神兇狠,相當滲人。


    範海清無助地縮了縮身子,轉頭看了一眼陳無忌。


    陳無忌給了她一個溫柔的笑容,凝視著她的眼睛,示意她不要怕。


    範朝有些惱怒地盯了陳無忌一眼,抬手輕拍著範海清的後背。


    陳無忌卻看見他另一隻收在身後的手悄悄地摸了摸大箱子,還有些微不可察的顫抖。


    這時,短發大漢也醒了,看了看對麵的高矮二人,張開嘴巴無聲地笑了笑。


    事情好像變得很有趣呢。陳無忌抱手於胸,看看短發大漢,又看看高矮二人,最後看著範朝身後的大箱子。


    這箱子裏到底有什麽東西呢?


    以範朝的武道境界,大概可以對付短發大漢一人。另外的高矮二人在陳無忌看來,武道境界不會低於武道四品高階。範海清等四人加起來也打不過。


    就在屋裏的氣氛漸漸變得奇怪的時候,外麵傳來踏踏踏踏的聲響,又有人來了。


    來者是個撐著傘的青衫中年人,他在屋簷下收起傘,來迴甩了幾遍。用淡雅的聲音說道:“這雨真是奇怪啊,看來要下一整夜呢!”


    中年人麵上掛著淡淡的笑容走進門,不疾不徐地將所有人打量了一番,“啊哈,雨夜荒齋,圍爐取暖,都是有緣人啊。”


    他用輕快的步伐走向火堆,“春寒料峭,能有一火暖人心,豈不快哉!”


    陳無忌從他進門那一刻,立即看出這個中年人其實有武道三品低階的境界,心裏當然提高了警覺。


    範朝自然也意識到中年人的武道境界遠在他之上。他馬上站起來,抱拳道:“這位先生有禮了。我們已經烤火烤得太久了,這堆火就留給先生取暖吧。”


    他一手提起箱子,帶著範海清等人迅速退到屋內另一邊的角落裏。


    伍力行與丁氏兄弟神情緊張,雙手放在腰間,兩股戰戰。


    那中年人微微笑道,“這怎麽好意思。那就卻之不恭了。”


    他到了火堆前又說道:“哎呀,這火不夠旺啊。”


    說著左手隔空一抓,大門口僅剩的半邊門扇唿地飛過來,他右掌化刀,劈裏啪啦地劈動,轉眼功夫,厚重的門扇便被他劈成一段段木塊。


    連半扇門都沒有了的大門口空蕩蕩的,雨聲都大了許多,寒風猛地鑽進來,吹得火光明滅,照出在座各人的凝重神色。


    中年人不慌不忙地將木塊扔到火堆上,一邊扔,一邊慢條斯理地說道:“人齊了吧?可以談一談生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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