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人是鳴空大師伯。


    他在岸邊看著瀑布中的陳無忌出拳踢腿,隨心所欲地演練招式。雖然沒有勁風激蕩,但陳無忌能夠在重若千鈞的水壓下一板一眼地比劃完套路,已經是超越了大部分武道下三品階段的練武之人。


    他一時興起,化掌為刀,對著瀑布遙遙斬下。


    砰!水花大作。陳無忌一個趔趄從巨石上滑到。


    他在水潭裏抹了抹眼睛,對有人來搗亂十分惱怒,但看清來人是誰後,他收迴到了嘴邊的粗口。


    鳴空招手叫他過來。


    陳無忌拍拍臉頰,換了個輕鬆自在的表情。


    “師伯,何事大駕光臨?”


    晶瑩的水珠從赤裸的上身滑落,勾勒出健美而充滿動感的身材。


    鳴空沉聲道:“無忌,有項任務要你去做。”


    “哦。”陳無忌摸著腹肌淡淡迴應。


    鳴空道:“你的身體情況我們心中有數,所以隻是一項簡單的任務。”


    “明天是桂花城分壇壇主肖茂長老的壽辰,你代表宗門去一趟。”


    一直以來,鳴空都在山上幫掌門萬一塵處理各種宗門事務。如無意外,他必定是木龍山的下一任掌門。大家同為一脈,對這位師伯的吩咐,陳無忌自然無從推托。


    鳴空又道:“你先迴隱龍岩那邊,詳細情形你師傅會和你說。”


    陳無忌領命,收拾一番後迴到隱龍岩。先去了葉瀟瑤的隱龍小築。


    葉瀟瑤在院子裏的那棵梧桐樹下打坐。她微仰著頭,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在輕輕顫動。陽光透過枝丫的縫隙灑在她白玉般的臉上,交織出明暗交錯的圖案。她的近身侍女曉星蹲在一旁,用團扇輕輕地給一個紅泥小爐扇著風。火爐滿是燒得正旺的紅炭,炭火上烤著用樹枝串起的兩隻雞翅膀。雞油滴到炭裏滋滋作響,香氣充滿了小小的院子。


    另一個侍女曉塵則在旁邊的走廊上鋪開茶幾,泡好了一壺濃茶。豐滿圓潤的她最先見到陳無忌走進來,張口叫道:“哎喲,無忌少爺來了啊。”


    陳無忌對她笑了笑,深吸了一口烤肉的香氣,陶醉萬分,“烤雞翅膀,我最愛吃。”


    “這一定是師傅用來犒勞我的吧,果然是最疼我的師傅啊!”


    清瘦秀麗的曉星掩嘴一笑,慢條斯理地將雞翅膀翻過來,刷上各種調料。


    葉瀟瑤的眼睛睜開一條縫,“就知道來蹭吃,幾時見過你來孝敬我老人家。”


    陳無忌作揖道:“正好徒弟明天要去桂花城,到時我給你買幾個芋頭餅迴來。”


    葉瀟瑤啐道:“買芋頭餅坐什麽鬼,你師傅我又不是尼姑。”


    陳無忌抬手輕輕打了下自己的嘴巴,“說錯了呢,是去榮記買他幾十條正宗的離江小魚幹。”


    他又看著一胖一瘦的曉塵和曉星說道:“兩位姐姐要買什麽胭脂水粉嗎?小弟一並代勞。”


    葉瀟瑤屈指一彈,無形的勁風在陳無忌頭上打出個小包,“少油嘴滑舌,給我聽好!”


    陳無忌捂著頭,擠眉弄眼地與曉塵曉星兩人交換了眼神,示意等會再聊。


    葉瀟瑤拿出一個小盒子遞過來,“拿著,這是宗門給肖長老的生日賀禮。”


    陳無忌接過來,啪的一聲打開,隻見古樸的盒子放著一塊拳頭大小的環形玉佩。


    “咦,宗門是不是小氣了點,這禮物很平常嘛。”


    葉瀟瑤沒好氣道:“你看清楚,這是來自長白國的上等好玉。天下間有如此質地的美玉不敢說很少,至少不會太多!”


    陳無忌將環形玉佩拿出來,對著陽光眯眼端詳。此玉入手清涼,外表光滑,灰白中帶些淡青之色。最奇異的是,當陽光透射過來,轉動起它,可以隱約看見白玉裏有一條青龍在遊動。


    陳無忌嘖嘖稱奇,“這樣看,宗門又是不是太豪氣了一點啊?”


    葉瀟瑤道:“肖長老在桂花城分壇常年與天威府桂城衛、刺史府、節度使府的人打交道,勞苦功高,宗門自然要有所表示,這樣才顯得賞罰分明啊。”


    大夏立國以來,分天下為九州,每州設節度使管軍事,設刺史管民事。另設天威府監察百官,直達天聽。又因高祖皇帝出身平民,對江湖仇殺之類十分厭惡,加上俠以武犯禁,所以又賦予天威府監管江湖之責,每個州隻能有一個大門派。這個大門派在天威府的管理下接受朝廷命令,協助天威府對本州內那些沒有得到冊封的門派進行剿滅,對江湖上各行業成立的幫派也是強製解散。自此天下練武之人隻有兩條路可選,要麽加入天威府,要麽加入各州大門派。不然寸步難行。


    越州的江湖便由木龍山與天威府共管,所以木龍山會在一些大城市開設分壇,在一些小城鎮開設堂口,與天威府設置的衛所相對應,強力維護夏朝天下的江湖秩序。


    桂花城是越州的州府所在,繁華之地,人際關係複雜。能擔任桂花城分壇壇主的人自然不會是普通人。


    據說肖茂長老的武功與掌門不相上下,隻差一線就可踏入大宗師境界。


    這樣說來,宗門特地派一名嫡傳弟子去給他賀壽是非常合理的。


    陳無忌將環形玉佩放迴盒子,揣進懷裏。心急火燎地對曉星說道:“曉星姐姐,雞翅膀烤好了沒,我隻要七成熟,謝謝!”


    葉瀟瑤勃然大怒,手指連彈,“我有說過這是給你吃的嗎?你老味,聽我把話說完啊!”


    你老味是越州罵人的話。


    陳無忌哭喪著臉,捂著滿頭包不敢再出聲。


    葉瀟瑤道:“知道為什麽派你去嗎?”


    陳無忌老老實實答道:“不知道。”


    葉瀟瑤忽地歎了口氣,“最近宗門裏有些聲音,大體是要我再收幾個正式的徒弟。你聽得懂嗎?有人想撤了你的嫡傳弟子頭銜!”


    木龍山這一代的嫡傳弟子數目是有史以來最少的,隻有三人。分別是毛英奇、陳無忌、易無期。


    因為木龍山確立嫡傳弟子身份的方式很怪,與其他門派大有不同。規定了隻有掌門一脈的弟子才能獲得。


    所以如今鳴空、墨白、葉瀟瑤三人的徒弟數決定了木龍山嫡傳弟子的數量。偏偏這三人在挑徒弟方麵眼高於頂,各收一徒了事,記名徒弟都不願多收幾個。


    倒不是說木龍山個規定打壓了門派中其他有天分的弟子。因為木龍山另有一個特別的規定,在20歲前晉級到武道上三品層次的弟子,可以用門派功勳點換取雙倍的資源,然後十年內達到宗師境界的可以直接升為門派長老。這樣在培養年輕人才方麵並不會遜色於其他門派。


    陳無忌心中明白,想來是宗門中有人對他能否恢複實力產生了懷疑,或是不願他繼續占據門派資源,或是未雨綢繆,為一年後的“大夏之光”爭霸賽作打算。畢竟上一屆大師姐光芒太盛,木龍山出了大大的風頭。若是下一屆隻有易無期一人去參賽,未免有點不夠看。


    他哦了一聲,問道:“那師傅你的意思是?”


    葉瀟瑤長身而起,“我最近比較懶,沒有收徒的心思。除非——”


    她瞥了一眼陳無忌,“你死了。”


    陳無忌幹笑道:“那我隻好希望我自己長命百歲了。”


    他太了解自己的師傅了,口硬心軟愛毒舌。別人靜修十年,多數會變得溫潤如玉。葉瀟瑤足不出戶的靜修卻完全不是在修心,她根本就是懶得動而已。


    葉瀟瑤又道:“收你為徒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你是個禍害,禍害遺千年啊。你明天就當是為宗門跑跑腿,做點貢獻咯。”


    陳無忌點點頭,眼巴巴地看著曉星將烤好的雞翅膀放到碟子裏。


    葉瀟瑤看著他垂涎三尺的樣子,暗暗好笑,素手一揚,將一封書信送到陳無忌手中,“對了,今天收到一封從京城寄給你的信。你看信,我吃雞。”


    陳無忌接過來一看,信封上寫著娟秀的幾個字:木龍山陳無忌收。


    封口蓋著暗紅的火漆。


    陳無忌做賊心虛般看了看她們三人,轉過身,走到對麵角落的假山旁,花池邊。


    拆開信,裏麵隻有一張紙,紙上隻有一句話:


    鐵斧子已經打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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