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秦檜淺淺地應一聲,並沒有多餘的話。昨夜鄭仲熊到他府上,他卻並沒有提到折彥質要保他一事,因此,這會兒鄭學士還蒙在鼓裏。鄭仲熊還想說什麽,卻見秦檜突然邁腿朝徐良那一團走去。


    「秦參政。」見他過來,一眾同僚紛紛打著招唿。


    秦檜笑眯眯地迴著禮,向徐良作個揖,問道:「相公討論什麽呢?」


    「哦,也沒別的,就是河東宣撫司的事。」徐良隨口迴答道。


    秦檜聽了,點頭道:「嗯,這事確實不能再拖了。隻是,這宣撫司既立,便需一員宣撫使前去坐鎮,不知相公有合適人選麽?」


    徐良心中暗笑,嘴上卻道:「這事還得稍後朝會上大家商量,你有建議?」


    秦檜連連擺手:「這事下官倒沒去想過,隻要相公不差下官去就行了。」這話一出口,旁邊同僚們都笑了起來,因為誰也沒有當真,隻以為他和徐六說笑呢。


    徐六本來也笑了幾聲,但見秦檜的行容舉止,心中生疑,便笑不出來。心頭想著,他這是什麽意思?莫非看出苗頭了?知道我想幹什麽?若真如此,他如此鎮定從容,難道是有了法子?一念至此,便想著,稍後朝會上,我必得搶先提了出來,先聲奪人!


    眾官正說話時,禦史出來整班,文武百官停止喧譁分成兩列,投資政殿去。進了大殿,兩班站定,內侍省都知沈擇出來一聲吆喝,聖上駕到。等皇帝坐定,臣工們大禮參拜,山唿萬歲。


    趙謹倒沒什麽異樣,吩咐道:「諸卿有事,奏來。」


    徐六正要搶個先,心中一跳!不對,他若猜到,必然已有對策,我此時再去提出,不過是徒廢口舌,反招人笑話!就這麽猶豫一下,卻還是站了出去!誰知,在他身前的麟王折彥質竟也是同時出班!兩人異口同聲道:「聖上,臣有本要奏。」真是語速一致,絲毫不差,聽起來,倒像唱戲一般。


    朝臣們倒沒見過這陣仗,一時都有些樂了。連皇帝也笑道:「朕終歸在這裏坐著,又不會跑,兩位賢卿急個甚?到底是折卿站在前頭,你便先講吧。」徐六一聽,隻得退迴去。


    「如今,天下王師已經整編完畢,神武五軍各有番號。往年,因戰事需要,諸軍又分駐各地,倘有個輕重緩急,來不及報備,便聽諸司各自行事。如今時過境遷,朝廷當明示天下,諸軍皆禦前部隊,天子之師。為此,臣建議,重設禦營司,以統率諸軍。」折彥質道。


    徐六聽到這裏,還不以為異,因為這事折彥質早提過了,順理成章而已。


    趙謹也沒主意,便問下來:「諸卿以為如何?徐卿?」


    徐六聽得召喚,便出班道:「陛下,臣以為此事可行。」禦營司說是統率全國軍隊,其實哪有那麽容易,不過是個空殼子罷了,要重設,由得他去。


    首相次相都表了態,旁人也沒有異議,都是一片附議之聲,趙謹見狀遂道:「既然朝中有此共識,那就著手辦理吧。不過,朕倒是不知禦營司建製。」


    折彥質立即接口道:「禦營司,設禦營使一員,禦營副使一員,以宰執大臣和諸衛大將軍以上充任;參贊軍事一員、提舉事務一員,以四品上文臣充任;下設兩部,都統製司和機速司,分掌統兵司令,以及警情應對,機密事宜,軍費開支諸事。」


    趙謹聽了,直覺天書一般,也沒閑工夫去詳細了解,隻道:「既如此,禦營司重設後,誰人到本司勾當公事?」


    折彥質早有準備,隻等他話音一落,便道:「禦營使,掌兵務,直接對聖上負責,此人必定是朝中宰執大臣,有完整履歷,且熟悉兵務。因幹係重大,又必須是忠直敢當之人。」他這話,一般人或者聽不出妙處了,但實則都是為某人量身定作的。


    首先,宰執大臣,就把人選圈定在一個小範圍內,完整履歷,又縮小了範圍,熟悉兵務,更進一步作了限製。至於「忠直敢當」四字,若要論起來,誰有言官「忠直敢當」,他們可以風聞言事,有誰比他們更「敢當」?


    秦檜是參知政事,自在宰執之列;至於履歷,他作過地方官、作過學官,還作過西京留守,乃至宰執,這履歷還不夠漂亮?熟悉兵務,按宋製,一般作諸京留守的,都要兼管軍事,隻不過秦檜當初作西京留守兼河南知府時,駐軍是西軍部隊,直接由徐衛指揮,沒他什麽事,但他畢竟幹過留守,因此勉強算是有過管兵經歷吧;最後,不要忘了,秦檜當初是禦史中丞,台諫的長官,言官的頭頭!


    所以,折彥質要舉薦的人,幾乎已經是唿之欲出了!


    趙謹卻不知道這裏頭的道道,還疑惑道:「似此這般,誰人可當重任?」


    徐六聽著苗頭不對,硬擠出去,搶了話頭:「聖上,如麟王所言,這一時半會兒隻怕也沒個合適的人選。況且此事也不如河東宣撫來得緊急,眼下,太原王已大致重建了河東機構,各知縣、知州、知府及屬員俱已齊備,然宣撫司、提刑司、帥司、轉運司都還空缺。宣撫司一日不立,宣撫使一日不任,這些問題都無法解決。臣認為,還是先議河東宣撫使人選為宜。」


    趙謹是個沒主意的,聽徐良這麽一說,便道:「也對,事情總有個輕重緩急,先緊著急的來罷。今日朝會,便把這河東宣撫一事議定,才說其他。」


    折彥質眉頭一皺,很不情願地退了迴去。而在徐良身後的秦檜,本來聽著麟王的話,已經有些飄飄然了,沒想到徐良出來橫插一槓子,硬是把麟王逼了迴去,一顆心,頓時提到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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