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北門裏,他好像親自督戰,要不然真進去了!」徐成頗有些惱悔道。


    「這個逆賊!當年在鄜州,人姚經略攻城,讓他提防甘泉之敵。他一觸即潰!現在替金狗打仗,倒這般起勁?去他娘的,破城之日,拿這廝的腦袋祭我們陣亡弟兄!」楊彥大罵。


    眾將無不動怒,紛紛痛罵。天下哪有這種豬狗?他從前作涇原都統製,沒見這麽不要命!屈膝投敵,倒成了精了!


    「哎,會不會今天這麽一驚,張俊就動搖了?」張憲突然問道。


    「降個屁!他這種人就是茅坑裏的石頭!天生的反骨!宣撫相公,這種人降了也殺!」楊彥餘怒未消。他的部隊今天攻城東,大型器械多集中在城北,因此部隊傷亡很大,能不上火?


    「可能性不大,當年攻鄜州,姚平仲逃迴來後告了他一狀,說是因為他畏戰,才導致馬五的大軍順利南下,擊潰了涇原、環慶、熙河諸路兵馬。隻這一條,便是死罪!更遑論他隨後降金?我估計,他就是因為這一點,所以不敢開城獻降。」馬擴插話道。


    正說著,徐勇徐少帥步入牙帳,向叔父報導:「宣撫相公,方才城上垂下一人。」


    第五百七十八章 將計就計


    「難道讓我猜中了?」張憲腦袋裏冒出這樣一個念頭。和他持相同想法的人不在少數,張俊這個時候派人出來,怕是十八九了!


    徐衛不動聲色,問道:「人在哪?」


    「正在外頭剝個精光,且搜著。」徐勇迴答道,萬一是個刺客呢?徐衛今時今日的地位於陝西來說,是至關重要的,他絕不能有任何閃失。像從前那樣親自參加是想也別想的事,更何況,你處在一個決策者的位置,不需要去執行,拿主意就成。


    「馬上帶進來,看看張佰英想幹什麽。」徐衛吩咐道。


    不一陣,兩名士卒掀開帳簾,一人步入牙帳。在場的西軍將帥齊齊望去,但見來人三十多歲模樣,麵皮黝黑,留幾縷短須,個頭不甚高,但極精壯,很容易就看得出來這是個久經沙場之輩。


    一進來,見許多雙眼睛盯著他,也沒人介紹,這漢子顯得有些侷促。上得前來,二話不說,先跪下去,拜道:「小人乃城中軍官,奉長官命,求見徐宣撫。」


    「去你娘……」楊彥剛起個頭,就被馬擴製止了。隨後自己問道「奉哪個長官之命?」


    「奉張俊張都統之命。」那漢子仍跪在地上,不抬頭,老老實實地迴答道。


    「所為何事?」馬擴又問。


    對方似乎有些猶豫,欲言又止,片刻之後,說道:「張都統吩咐,務必見到徐宣撫本人。」


    徐衛開口道:「我就是徐衛,說吧。」


    那漢子稍稍抬頭,打量徐衛幾眼,又俯下首去:「鬥膽請宣撫相公……」


    「不必!這帳中沒有不相幹的人,有話直說,起來吧。」徐衛截斷道。


    對方起身,正想詳細報出自己的名字軍籍,涇原副帥徐成突然喝道:「娘的!我說怎麽看著眼熟!齊武,認得我麽!」


    那叫齊武的軍官尋聲望去,仔細打量著徐成,忽地臉色一變,再次跪了下去,顫聲道:「小人見過,見過小帥!」涇原軍中自有傳統,在徐衛的大伯徐茂去世以後,被稱為「老帥」,徐原就成了「大帥」,再後來生了徐嚴徐成,軍中便稱「小帥」。徐成自小在軍營裏長大,那齊武原是涇原軍官,如何認不得?


    「怎麽?涇原的?」王稟問道。


    「哼!這廝是綠林出身,先父見他有些手段,收於帳下聽用。他是張俊的部下,當年隨那撮鳥一同降了金!」徐成憤憤道。這叫丟人現眼!娘的,涇原軍竟然出了這麽多的叛徒!


    那齊武伏拜於地,額頭直貼到地麵上,顫聲道:「小人,也是身不由己!」


    「呸!你個豬狗一般的東西!你可知道你一家老小還在涇原!」徐成大罵道。


    齊武磕頭不止,不敢再作任何辯駁。何止是他?很多涇原降兵降將的家屬都還在陝西。若是碰到從前的朝代,你敢投降,全家給你殺絕!隻是趙宋不搞這種事,哪怕是將領投降了敵國,留在境內的家屬也不會受到牽連。歷史上,南宋甚至還由朝廷出資養著降將家眷。所以,到底是趙家胸懷豁達,仁心仁德,還是腦袋被驢踢了,見仁見智。


    徐衛此時發話道:「齊武,張俊派你出城作甚?」


    「迴宣撫相公,連日來,西軍攻勢猛烈,城中已漸漸不支。此前,宣撫相公兩次投書勸降,今次,張都統自知難敵。因此派小人出城拜見相公,欲開城投降。」齊武疾聲道。


    一語既出,帳中將帥麵麵相覷,還真讓張宗本猜準了!今天這一驚,張俊還真就動了投降的腦筋!


    這倒也好!他自願開城投降,免了我軍多少弟兄的傷亡!隻是讓人痛恨得緊,他這一降,便保了自己性命。似張佰英這等小人,留著也是個禍害!


    徐衛一時不語,他推敲著齊武的話,良久問道:「本帥問你,城中還有多少兵馬?」


    齊武不迴答,徐成一怒,暴喝道:「相公問你話!」


    「尚有馬步軍一萬數千之眾!」齊武滿頭大汗。


    「有多少存糧?」徐衛又問。


    「足可,足可支應半年。」齊武不敢隱瞞,好像他也沒必要隱瞞。


    一萬幾千步騎,半年的糧食,如果說張俊鐵了心要對抗西軍,恐怕還是能再撐一段時間。他今既來獻降,倒省去許多麻煩,帳中將帥這麽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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