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灌聽了那話,雙目放光,厲聲道:「怎生異動?」


    何薊也頗有些激動,大聲道:「據前沿刺探,昨日,金軍在襄陽和伏龍山,鹿門山的部隊調動頻繁,而後,大量金軍開拔北上,不知何故!」


    何灌是沙場宿將,打了一輩子的仗,素知大軍不可輕動的規矩。金軍剛剛占領襄陽不久,遠不到罷師的程度,為何卻調離眾多部隊?


    李綱也疑惑道:「莫非金人自身有變?」


    何灌突然一擊掌:「徐九!」


    李綱也是眼中一亮:「徐九?」


    「不錯!十有八九是這廝!走,去見折宣撫!」何灌一說完,幾乎是跑出門去!李綱撩起衣袍,在何薊攙扶下慌忙跟上。


    帥府之右,節堂之上,身被紫袍,腰束金帶的江西宣撫使折彥質,正和父親兄弟在商議著什麽。折家本是黨項人,因禦邊有功,朝廷令其世鎮府州,並自募軍隊,自征賦稅,儼然一個獨立小邦。


    折家內附以後,多多少少還保留了原來的一些習慣。比如這節堂上,清一色的折家子弟。長輩如折可求,晚輩如彥質、彥文、彥適、彥野、彥若、彥顏,俱都是握著兵柄,禦營司神武前軍,大半都在折家人手裏。又因為折彥質官拜江西宣撫使,軍政一把抓,可以說「江西折家」,「折家江西」。


    折彥質走的是科舉正途出身,得以平步青雲,官階更在其父之上,很是罕見。此刻,他召集折家人,正商議一樁大事。


    忽聽一聲響,著實把堂上的人駭了一跳,眾人側首望去,卻是荊湖宣撫使何灌闖了進來。這節堂重地,威嚴不可犯,擅闖節堂,如果是下級,那要論罪,如果是平級,也算不敬。可折彥質卻並沒有怪罪的意思,神態從容道:「何宣撫如此著急,可是出了事?」


    何灌抱拳一禮,有些氣喘道:「宣撫相公可收到消息?」


    「何宣撫可是說,大部金軍開拔北上一事?」折彥質問道。


    「正是!宣相已經得知了?」何灌欣喜道。


    正說著,何薊扶著李綱匆匆忙忙追上來,折仲古一見,便請他三人都坐下,而後道:「我也是剛剛得知消息,金軍這一動,好生奇怪。宣撫相公,有何高見?」


    「據某猜測,金人分師北上,極有可能是因為一個人。」何灌正色道。


    折仲古試探著問道:「何宣撫說的,可是徐九?」


    何灌一怔,驚訝道:「折宣撫也這麽認為?」


    「哈哈。」折彥質笑了起來,「早前,川陝徐宣撫就派人來知會,說是虎帥親自率部出潼關,以為側翼。今金人不顧襄陽尚且不穩之局麵,匆忙分兵北上,隻有這一個解釋,那就是徐九威脅到了鄭州,或者是東京。才迫使四太子不得不北上迎虎。」


    「不錯,西軍皆虎狼之輩,又有徐帥驅使,必是掃蕩了河南,收復了洛陽,才讓金人如此驚慌。當年,老夫與虎帥並肩而戰,便知他必能振興西軍!」折可求也笑道。


    何灌聽了這話,問道:「哦,太尉和徐九也相熟?」


    此話一出,那堂上折家子弟一片鬧笑!何宣撫說的是什麽話?豈止是相熟?當年在平陽,我們折家子弟兵不遠千裏馳援,助虎帥破平陽之圍,而後合師一處,戰於定戎,由是大捷!及至折家內附,虎帥親至潼關送別。更別提早年間,彥質在紫金虎杞縣劫糧之時,揮師相救,共建奇功!這樁樁件件,又豈是「相熟」就能說完的?


    說了一陣,李綱將話題引正:「折宣撫,何宣撫,金人既分師北援,襄陽之防務必定有變,何不乘此機會,驅兵反撲?」


    何灌和李綱已經勸了折仲古無數迴,此時趕緊接過話頭道:「不錯!此機不可失!折宣撫……」


    折仲古現在一看到何灌怒髮衝冠,堅毅決絕的模樣,和李綱苦口婆心,憂國憂民的架勢就頭痛,連連揮手,打斷他的話道:「宣撫相公不必如此,且安坐,聽我一言。」


    何灌一邊落座,一邊仍在說道:「宗弼非易與之輩,我軍必須抓緊時機,遲則必悔……」


    「好好好!」折仲古連連點頭,一直等到對方消停了,他才正色道「此前,何宣撫和伯紀公再三相勸,要彥質發兵反撲。折某不是不知襄陽之重,也並非是貪生怕死,隻圖自保。實是因為我軍新敗,士氣不振,而金軍新勝,兵威正隆。以我疲敝之時,攻敵日中之際,勝算幾何?便是重奪襄陽,又豈能守住?此一節,何宣撫是沙場老將,必知我所言非虛!」


    何灌也不知道往心裏去沒有,隻是頻頻點頭。


    李綱心裏也清楚,隻要你肯出兵,誰在乎你此前的猶豫搖擺?你愛怎麽說就怎麽說,奪迴襄陽是要緊!


    「現在,不管是不是因為西軍,左右金軍分兵總是事實,折某也認為這正是我軍重奪襄陽重鎮的良機。在兩位來之前,正和父兄子弟商議此事。」


    一聽到折彥質這個表態,何灌和李綱兩人心裏都有底了!


    「何宣撫,你荊湖宣撫司下轄諸軍,還有何都統一部,以及嶽鵬舉一部,對麽?」折仲古問道。


    「不錯,張仲雄負傷,嶽飛接替指揮,現在唐州坐鎮,宣相是知道的。犬子何薊還有兩萬兵,都聽宣撫相公裁奪!」何灌拱手道。他也是老將了,此時甘心讓折彥質來指揮全局,倒不是真心認為對方比他強。而是因為形式比人強。襄漢是荊湖的防區,卻需要江西的折家來支援,雖說都是奉朝廷之命,但人家總是客軍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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