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上,趙構將行在設在杭州,那是被趕過去的。現在趙桓看樣子是已經意識到東京不可守,可大臣們反對意外很多,因此猶豫不決。如果皇帝退守關中,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往京兆府,如此一來,陝西六路就等於在朝廷眼皮子底下,對自己可以說是不利的。如果朝廷退往南麵,山高皇帝遠,就是大展拳腳的時機。現在,陝西六路裏,大哥是涇原大帥,四哥知華州,自鎮定戎,如果皇帝遷往南方,那徐家絕對是一股不可小視的力量,陝西,乃至四川,就是大有可為之地。


    這不是不可能,朝廷眼下雖然仍用文臣宣撫地方,但從歷史上看。嶽飛、韓世忠、劉光世等人在宋金戰局惡化之時,都被任命為宣撫大臣,統抓軍政大權。後來,趙構和秦檜之所以要收「三大將」的兵權。其一,是宋金勢力已經達到一個平衡,金國主動講和,但帶甲百萬,位高權重的武臣們極力反對,不解除大將兵權,議和難成。其二,那就是擁兵自重的大帥們確實有尾大不掉之勢,甚至視朝廷的軍令如無物。


    可即便趙構秦檜解除三大將兵權成功。其中的驚險,恐怕外人並不清楚。當時,趙構是以論功行賞的名義,召嶽飛、韓世忠、張俊赴臨安行在。張俊和韓世忠兩個,因為路近先到了。嶽元帥呢,因為路途遙遠,晚到了六七天。趙構秦檜那叫一個擔心吊膽,參與此事的副相王次甕,在後來迴憶中說,嶽飛沒到的那幾天,秦檜和他都是「外示閑暇,而終夕未嚐交睫。」甚至做好了被「滅族」的心理準備。由此可見,當時將帥們的權力實力已經達到了可以顛覆朝廷的程度。


    嶽飛到了之後,朝廷立即解除了他們三人的兵權。韓張兩個先到,被委以樞密使,嶽飛後至,被任為樞密副使。趙構假惺惺地對他們說:「朕昔付卿等以一路宣撫之權尚小。」就是說,從前你們隻掌管一路的軍政大權,太小了,怎麽能跟你們的功勞匹配呢?所以朕把你們召迴東京,委以樞密院這樣的全國軍務大權。


    三大將知道遭了黑手,但態度卻各不一樣。張俊自抗金以來,情緒就不高,擁兵自重,畏敵怯戰。而且貪圖享樂,因此被秦檜拉攏。但韓世忠和嶽飛則不一樣,他們被迫交出兵權之後,韓世忠特地作了一條「一字巾」,一進樞密院大門就裹在頭上。嶽飛一進樞密院,就「被襟作雍容狀」。他二人用這種方式,來諷刺抗議官家和宰相忘記了危險,成天地悠閑自得。


    結果,世人後人都知道。三大將再也沒有機會重掌兵權,殺迴前線,雖然高爵厚祿,甚至封王拜相,可對於馳騁疆場,金戈鐵馬的將帥們來說,有什麽意義?而嶽飛,甚至落了個慘死風波亭的下場。趙桓去年出於抗金的需要,就刻意拔高武臣的地位。今年文官集團雖然反攻倒算,但武臣權力地位的提高是一個不可抗拒的趨勢,未來幾年之後的宋金大戰,就可能會達到頂峰。


    「官人?官人?想什麽呢?」妻子的唿喚將徐衛從沉思中喚醒過來,一怔之後,笑道「憂國憂民嘛。」


    第二百三十三章 合家歡樂


    張九月將菜放於桌上,這才解了圍裙。徐衛提起酒壺替她倒上一杯,笑道:「來,咱們第一個中秋,無論如何也得喝上一杯。」


    九月笑顏如花,坐定之後端起酒杯與徐衛碰了一碰,輕輕抿了一小口,笑容更盛:「可惜公公和叔伯弟兄們都分別各地,否則全聚在一處才熱鬧。」


    徐衛點點頭,誰說不是呢,老爺子赴山東剿賊,實則避禍。據說成效斐然,但高世由擴張的步伐太快,整個河北除大名府外,都落入他的手中。山東緊靠著河北,駐紮此地的部隊在金軍兩次南侵中被胡調亂用,損失慘重。老爺子剿完賊後,就坐鎮東平府,主管山東軍務,加緊練兵。


    想著想著,徐衛突然「嘖」了一聲,張九月一見,問道:「官人怎麽了?」


    「中秋佳節,不想公事,全心全意陪娘子過節。」徐衛從胡茂昌送的禮盒中,拆出一塊酥餅遞到娘子手上。在宋代,還沒有大規模流行吃月餅,禁中和富貴之家喜歡吃一種「宮餅」,民間稱為「月團」,蘇東坡有詩雲「小餅嚼如月,中有酥和怡」,說的就是這種酥餅。


    張九月從前日子過得和下人一般,因此嫁到徐家來,仍舊保持節儉本色。你看她吃酥餅,一手拿餅,一手接在嘴下,小咬一口,細細品嚐,似乎十分知足。


    徐衛抿了一口酒,愜意地看著妻子。時天色漸暗,圓月已升,院中涼風習習,拂麵而來,禁不住寂寞的蟲兒開始歡聲而歌,間或不甘示弱的蟬蟲聒噪幾聲,也聽不出煩心來,滿是喜慶。


    前一世在江湖上冒險混飯吃,這一世也時常置身於槍林箭雨之中,難得有如此平靜幸福的時刻。徐衛酒沒喝兩口,卻不禁有些暈了,輕聲問道:「娘子,跟我到定戎來還習慣麽?」


    九月仍舊一臉的笑意,她發現了丈夫摘了葡萄沒洗就吃過,遂端了果盤到院中井口打了水,一邊清洗一邊迴答道:「夫唱婦隨,官人去哪裏,我就跟到哪裏。」


    「不覺得辛苦?」徐衛又問道。


    「官人說傻話了不是?我十幾歲的時候,爹娘都不在了,那時候真如天塌下來一般。後來到了姨父姨母府上,總歸還是不如自己家裏。幾年下來,倒習慣了,受了氣,吃了苦總想著,自己或許就是這個命吧,也怨不得旁人,不想申辯一句,也不想反擊半分了。直到後來官人至何府,哎,官人還記得你我第一次見麵麽?」張九月洗好葡萄,放迴丈夫麵前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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